管家看到林晋文带着一只罕见的白虎上门来,愁容立马换上了笑颜。
“哎哟哎哟,我的小公子我的爷,你真是奴才的天菩萨!这个礼送得极好,当真是极好。”
说着说着他眼眶就红了。
因着太子身体不好,府上气氛低迷。
外头都在为了迎接过年而热闹着高兴着,只有太子府,漫着一层淡淡的愁。
当时太子回京时就带了极重的伤,月余前又在宫里遇袭过一次,是以如今都快过年了,他还在床上养伤。
现下瑞兽入府,相信我家爷很快就能好啦。
他是真的高兴,欢天喜地将他们请进屋,又特意进去回禀了太子。
太子许是待得闷了,也想见见这个许久不见的表弟,于是宣见了他们。
阮林香原本不想跟,林晋文强拉着她一起走。于是她只得跟在他身后,一边听他和管家寒暄。
一边打量着太子府的景色。
一步一景,皆是她从来未见过的好景致。
这一世一路走来,我也算是有大福气的人了,她想。
义母总说我救了牛牛、墩墩是他们一家的恩人,对我有说不尽的感激话。
殊不知他们才是我的再世恩人,教我学识规矩带我出来见世面,如此重大的恩情,我却不知要如何报答他们才好。
越往里走,路过的丫环仆人则越少。
虽如此,气氛却更见紧张。
总感觉在自已注意不到的地方,有人在一路目送着自已。
直觉所至,阮林香提紧了皮,人都变得紧张起来。
她强打了精神,紧紧跟在林晋文身后,不再七想八想。
“我家主子身体不如何好,您若是有什么有趣的见闻,也说来给他听听,他爱听这些。”
管家将人送进屋内,自已则在门外守着听吩咐。
阮林香也打算守在门外,又被林晋文悄悄扯走了。
他凑到她身旁嘀咕:“我带你见见太子,认熟了他,你也能在京城横着走。”
他这话当是说着玩的,他自已是太子的表弟尚不能在京城横着走。
更何况我一个外人呢?
羿宁琛命好,于性命最紧急关头,被阮林香阴差阳错救了回去,所以留了一条命。
他命也不好,好不容易回了宫,却于一月前又在宫内遭到宫女以命搏命行刺。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他原本一个体魄康健的齐整人,如今弄得跟个半残人一样,日日关在府里出不去。
所以当他听说林晋文来访时,想也不想就将人宣进了屋。
阮林香想破头都想不到太子就是自已曾经无意中救下的那个人。
他此时的模样和在山里时又分外不同些,更威严贵气让人不敢看。
因着在养伤,他面上有些病态,精神未见多好,瞧着倒是和他当初发烧时差不多。
“怎么不走?”林晋文扯了扯她。
阮林香看他一眼,摇摇头。
他是天下第二尊的人,所有人见了他都要行礼。
阮林香跟在林晋文身后,照他的样子对太子拜了拜。
羿宁琛认不出她来,只当她是林晋文带来的一个下人。
他看也不看她,只看着林晋文道:“下人在外头候着就行,带进来做甚?”
“您误会了,这是我娘认的义女,我这回送的白虎就是她打的。”
他如此一说,羿宁琛于是抬眼朝阮林香看过去。
“她。。。”他皱皱眉。
他没见过阮林香,但此时挺直脊背无所畏惧直视着自已的阮林香给他一种很奇异的熟悉感。
其它的不说,她的那种眼神他仿佛才见过不久。
但一时又想不出来在哪儿见过?
又见她一副无所畏惧甚都不怕的样子...
于是悻悻说道:“哼,她倒是胆大。”
他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大胆的眼神。她一旁的林晋文尚且都不敢拿这种眼神瞧孤,但看她。。。
看个甚看!
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样盯着自已看,羿宁琛被她略看得有几分不自在,不自觉就抬手摸了摸脸。
孤的脸没脏吧,他想。
阮林香看了又看确定了他确实就是自已在山里救的那个人。
既认准了人,她终于无趣地转开了眼神。
结果一抬眼就和院中藏在古树上的人看了个对眼。
这?
树上怎的还有人呢?
她连忙左看右看,又发现几处不易发觉的地方似乎都有黑影。
藏了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
难怪她觉得一路走来都有人在看着自已。
还有廊下站着的那两个,看似普通佣人打扮,但。。。
阮林香也见过不少佣人,就没见过这么板正严肃的佣人。
“这是当太子还是坐监呢,被人看得这般严,做人还有何趣味?”
她耳中是林晋文和羿宁琛的说话音,脑海中则在想着家里的牛牛和墩墩了。
也不知这个太子为人好不好说话?愿不愿意让牛牛和墩墩时常上门来看看白虎。
还有白狐,原本兄弟俩一人一只,牛牛的没了,墩墩这只他也不想留。说好了养到明年开春的时候,就把它放回林中。
他们兄弟一向感情好,真希望能一直这么好下去。
还有付家母女。。。
还有这个阿文,他话实在太多了,叨叨个不停也不怕这位太子殿下听得心烦。
羿宁琛不仅不心烦,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他是太子也是未来的皇帝,这一生都在操心国事民生,所以对于林晋文说的一些民间趣事,心里是很喜欢听的。
此时林晋文正讲到随阮林香去救牛牛墩墩的事了。
他也不怕丢脸,连自已掉下山间摔断腿的事都说了出来。
羿宁琛看了看阮林香,心说那倒是不奇怪,她既然敢这样看孤,必然就不是个胆小的。
她耳中林晋文呱呱个不停,阮林香待得灵魂要出窍了。
“殿下,时候到了,您该喝药了。”
见到管家带着人来,阮林香如蒙大赫,唰一下就站起来,如释重负地对林晋文说:“好了好了,咱们快回去吧。”
再不回去天都要黑了。
羿宁琛听到她的声音,眉头又皱了起来:“她?”
她的声音孤也觉得熟悉。。。
眉眼觉得熟悉也就罢了,声音为何也觉得熟?
莫非?
管家在前,他身后跟着两个下人。
一个盘里托着药,一个盘里托着粥。
药黑乎乎的难看又难闻。
粥清清淡淡,中间缀着些绿色的东西。
丫环端着粥从阮林香面前经过,细闻的话隐隐能闻到一种味道。
这种味道阮林香闻过。
药、粥进口前,要专门验过才行。
验过无误,羿宁琛先喝药后准备喝粥。
“这粥不行,喝了拉肚子。”
在他欲将粥往嘴里送时,她缓缓开口。
啊?
羿宁琛还在想她话里的意思,端着勺子愣愣看着她,模样有几分傻气。
“我曾在山里见幼兽吃过这种草,吃完就拉。。。”
特别埋汰。
她言语未尽,但表情说明了一切。
“不过你这只有一点,当是没大碍的。”
又怎会没大碍!
他。。。他在府里养这些日子以来,肠胃里的动静断断续续就没停过。
等他叫御医来看时,肠胃却又不闹了。
过几天又闹起来,如此反复,所以他精神才格外疲惫。
阮林香只是随口一说,羿宁琛等人想得就深了。
也就是在这时,那个端药的丫环突然从托盘里抽出一柄极薄的短刃来。
表情发狠往羿宁琛脖间抹去。
她就在羿宁琛身旁,短刃瞬间就抵到了他的脖子上。
只待轻轻一划,当朝太子将命陨当场。
他若一死,那在场所有人都别想活。
阮林香很多事不懂,她未必能意识到太子身死对自已带来的影响。
但,太子好歹是自已救回来的人,她不会再看着他在自已面前出事。
于是她极迅速地抓起矮桌上的碗朝丫环头上砸去,再两个跨步跃过去,提起那个丫环往外使劲儿一扔。。。
“呯”一声巨响,半边围墙都被砸得塌了下来。
“我又救了你。”她回头对他说。
他惊魂未定直直看向她,眼里除些许慌张之外又多了些释然。
是她?
孤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