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兄弟俩比孟伯爷先进门。
他们气都没喘匀,就奔进内室去找孟祈氏。
兄弟妯娌四个都劝不动她,孙子孙女们的哭声也留不住她。
孟祈氏下定了决心就是要跟孟伯爷和离。
孟乔德看着固执如此的亲娘,气真是不打一处来。
“母亲,你要置气想在娘家住几天我能理解,但如果你要和离,那想都别想。”
“您一大把年纪,孙子孙女都有的人了,这时候跑来和离,你是嫌咱们家笑话闹得还不够是不是?”
“您不想做人,那孩子们还要不要做人?”
他整个人脸红脖子红,脑门上青筋直蹦,这是气愤到极致了:“咱们以前日子过得多安稳自在,自打那个从乡里来的丫头上门后,你就跟中了邪似的。。。”
“哎!”孟乔文眼看亲娘气得都要站不住了,连忙拉开了老大。
“大哥,你言语多有不孝,别气到母亲了。”
“她气?我们就不气!”孟乔德已经堆了满肚子怨言:“这几天咱们在署衙遭遇了多少人的白眼嘲笑?这些白眼嘲笑如何来的?是我们自已上赶着去找的么?”
“不是!全是那个山里来的野种闹的!”
他气极也恨极,手遥遥朝外指着,骂得口水都喷出来。
一个笑话未消,另一个笑话又起。
亲娘都当祖母的人了竟然要和离,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个笑话要是传出去,他们一家干脆别在京城活了。
“我话放在这儿,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您就不能和离成功!”他说罢看着自已的夫人和妯娌:“即刻将母亲看好,此生都不准她再出门!”
“大哥,不至于。”孟乔文朝两位女眷摆手,又去拉扯孟乔德:“您心情过分激动,先坐下来缓缓。”
他偏犟着个脑袋不肯坐,鼓着眼睛气冲冲的看着自已的亲娘。
口中还不停:“我不能不激动!她是糊涂了餍住了,她......
他激动之下竟是连“母亲”都不叫了,真拿她当仇人一样气着。
孟祈氏一直咬紧了牙关听他们批判自已和阮林香,到此刻实在是听得受不住。
一把挣脱成嫂冲过来啪啪连甩了两个大巴掌给孟乔德。
孟乔德被她打得住了嘴。
但仍歪着头看她,表情就是不服管的模样。
孟祈氏打完人手一直抖,身子也抖个不停。她靠在成嫂怀里,由她给自已顺气。
“你在说谁是野种?她是野种,那你们是什么?是丧了良心的坏种吗?”
她失望不已的看着自已的两个孩子。
“你们命好,从小锦衣玉食、奴仆环绕,吃不尽的山珍海味,赏不完的各色美景,饭有人喂到嘴里,出门不用走路。”
孟祈氏撑大了眼睛不让自已落泪:“可你们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呢?”
“她连路都不会走的时候就与我分离,又被别有用心的奴仆不当人一般养大。”
她身音抑制不住颤抖,是在为四个孩子的绝情绝望也是在为阮林香的遭遇而难过。
“她本该也和你们一样,可她却被养成一个奴仆下人,礼不通、字不识,她被人签了卖身契卖出去,她都不知道!!!“孟祈氏控制不住吼叫出声。
她一想到那张卖身契,就恨不得去刨了付三云的坟头,将她拉出来鞭尸!
她双眼通红,止了声看着家里的四个晚辈。
老大仍表现的不以为然、不屑。
他或许觉得这都是阮林香的命,他只是她有名无份的大哥,根本不应该承担她的苦难。
老二面有几分愧色,试图过来扶她,被她推开了。
她心中失望,略略平复了几分,又接着说道:“你们习惯了富贵命感受不到她的痛楚,我也不怪你们,但你们分不清恶与善,亲与疏,实在叫我心凉。”
“我将你们养大成人,这一路来没有任何一点对不住你们的地方,我唯一对不住的只有阿香。”
“从此后,你们要是愿认我,就来祈家找我,要是不愿认,那我们的母子缘份就至此为止。”
她心寒不已,心寒到极致便只觉得悲哀,声音逐渐无力:“你们已经成人成家成父,以后各自奔前程吧。”
她前半生都在教养这两个孩子,后半生也该为自已苦命的女儿做点什么了。
哪怕只是陪她平淡的活着呢,说平常话、吃平常饭。
一点一点她想慢慢弥补给那个可怜的孩子。
孟伯爷和仙氏就在院门口看她。
也不知他们来了多久,听了多少。
只知道他脸色不好。
黑沉着脸仿佛没想到她竟然真舍得下这个家。
仙氏则不同,她在极力掩饰自已的笑。
“夫人,爷回来了。”她头一回如此心甘情愿地称孟祈氏为夫人:“你看是在这里议,还是去前厅议?”
“祈氏,你考虑清楚了?”孟伯爷森着语气开了口。
他先前是说过要和离,但从来没上门闹过,没想到她反而先来了:“如果离了,你将入不了我孟家祖坟,我也决不会允许孩子们去探望你、孝敬你,你往后半生只怕要凄苦过活了。”
孟祈氏突兀地笑了。
她眼眶还带着泪,轻轻将它们擦拭干净后,才应道:“我凄不凄苦暂且不论,你巴巴留下的孟珍珍又能给你带来多少荣耀?”
她像是才想起孟珍珍似的,环看一周故意问道:“她人呢?怎么不出来?”
“她。。。”
“她当街与人私奔去了是不是?”
那到是不知,她带回的信只说她有事,暂不方便回家。
孟家人眼见得脸色变了,与人私奔?这孟珍珍在玩什么把戏?
若真与人私奔,那孟家甚至于孟家的亲朋都没法做人了。
孟祈氏看他们此时的模样,知道他们明显不知情。
她也懒得和他们讲,只是说道:“她根里就带着坏,知道她奔到谁那里去了么?哼!”
她呼出一口气:“走罢,写了和离书,大家从此各过各的。”
她想到林晋文要排的戏,真恨不得马上就离开孟家。
待在这个粪坑里,再好的人都要被染臭。
孟伯爷却翘起二郎腿耍起了赖:“和离书没有,休书我倒是能写一封。”他说罢万分得意地看向孟祈氏:“如何?休书你肯要么?”
他就是成心在恶心人,无法接受孟祈氏竟然会先一步要和离,这让他感觉自已丢了大面子。
仙氏在一旁连撒娇带发疯都不能让他改变主意,真是气得不行。
孟乔文也趁机过来劝,劝她三思,劝她不要和离。
孟祈氏和成嫂被牢牢围着,一人一句,说得她们开不了口。
气氛眼见得就胶着起来。
小成扒在门边眼珠子极灵活地转了转,片刻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悄无声息退了回来。
出了孟家门他驾起马车狂奔至太子府。
“香姐!香姐不好了,夫人在孟家挨欺负啦~”
他一家与其说是祈家的下人,还不如说是祈老的亲人,他离不开他们,他们也尽心对待他。
包括后来的阮林香也和他们处得好。
和小成都是以姐弟相称。
他来得不巧,阮林香此时在宫里,府里只有老管家在。
不过他在是一样的。
“小成莫慌,发生何事了你细细说来,你香姐不在,我帮你参详一二也是一样的。”
小成和老管家也熟,于是连忙就说了。
“我家夫人要和离,孟家非拦着人不放,眼看得他们就要将人捆起来锁住了。”
小成将事情往重了说。
但当前那种情况,夫人一人面对孟家所有人,连她的亲儿子们都不支持她。
所有人都围紧了她,不允许她与孟伯爷和离。
那情形那架势,真跟入了土匪窝一样。
夫人弱女子一个,可怎么逃的出来呀。
“管家爷爷,这可如何是好?我这就去宫里找香姐行不行?”
你们姓孟的等着,等我香姐来了一个拳头就将你们所有人全打飞!
想到这儿他又要调转车子去宫里。
“回来!”老管家拦住他:“你什么面儿啊能进宫?些许小事而已,不用劳你香姐回来。”
说罢拉着他进屋。
又令人召来闲在府里不当值的侍卫:“眼下有个事儿啊,你们阿香姐亲娘遇到点儿问题,需要你们出手帮一帮。”
“愿意去的出来,这就跟小成去。”
有人非要问一声:“啥事儿管家?”
“管它啥事儿呢,香姐的事我等义不容辞就要去啊。”边说边捏拳头,也不知他在激动什么。
“哎!我也想去,谁能代我值个班儿,让我去帮香姐。”
这是值班腻了,想去凑热闹的。
召出来这一堆人此刻是闲着的,老管家一问下来,结果人人都愿去。
还有正在值班的也喊着要去。
人太多了,得有几十个呢,要是全去就成抄家了,于殿下名声有碍。
“去十来个就差不多了,换好装束,你们这就跟小成去罢。”
“好咧!”
说罢一下全散开,看样子竟是全都奔出去了。
管家连忙追出去大叫:“回来些!人多了,殿下会怪罪。”
“不多,咱们就看看热闹,不报殿下的门。”
“就是就是。”
造孽哦,我该点名的!
老管家看着远去的那一堆人心里隐隐有点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