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不到十分钟，乔郁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虞……”卡壳般地停顿了一秒，酝酿了很久的情绪像是一瞬间被戳破，语气有些拘谨的凝滞。
“大小姐。”
干哑的嗓音里透着浓浓的疲倦，像是很长时间没休息过一样。
在忙得脚不沾谋生的这些日子里，乔郁可能都腾不出时间来恨她。
不等虞桃开口责问，平静的一句解释传了过来。
“催债的电话太多，我的手机静音了，对不起，没看到你的电话。”
还是习惯性的、卑微的道歉口吻。
虞桃轻咬着下唇，托腮思索着该说点什么话比较有用。
比起举步维艰的生活，几句言语攻击好像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她问001：“还差两点对吧？”
【嗯，我们快成功了。】
胜利的曙光已经在眼前了。
两人之间的死寂延续了长达十秒，虞桃只能硬着头皮问，“你现在的生活怎么样？”
沉默……
长久的沉默后……
电话那头，
乔郁屈着长腿艰难地靠在狭窄逼仄的小隔间里，扑起的灰尘蒙在疲惫的眉眼上。
隔着生锈的铁门，还能听到外头来来往往的嘈杂人声和拖车的嘎吱声响。
手机屏幕上不停弹出来的是，催债人弄来的满是恶意脏话和恐吓的骚扰短信。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贫穷卑微、一无所有。
“还好。”
乔郁自嘲似地轻笑了一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紧绷着的手往下垂。
他摸到了兜里的一块硬铁片，又安心地收回了手。
那是他“净身出户”被虞桃赶出公寓后，像垃圾一样和他一起丢出来的东西。
是虞桃为了羞辱他而特意定制的狗牌，上面刻了他的名字。
好像只要留住了这个铁牌子，他就不是被遗弃的野狗。
这些天，他来回想了很多很多次，翻来覆去地想，通宵地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小姐突然不要他了。
浏览器搜索出来的结果是……
他想要挽回，不能当人，得变成被雨淋湿的小狗。
“其实我过得很不好，快活不下去了。”
“大小姐想把我再捡回去吗？”
这一回，轮到虞桃沉默了。
不是……这才多久，男主已经被生活磨炼成这样了吗？
虞桃气急败坏地长呼出一口气，下唇都被咬出了一道明晃晃的唇线来。
“你现在这样，都是我害的，还不明白吗？”还不快恨我？
乔郁平静又顺从地应和道，“嗯，我明白。”
完全看不出恶感58的样子。
搞得虞桃都觉得自已像是在无理取闹一样。
“你被迫退学打工，背着巨额贷款，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全是我害的。”
“我包了你又退货，不是因为腻了。”
“而是因为……”
电话另一头似乎更加沉寂，屏息凝神地听着，连呼吸声都淡了下来。
“因为好玩啊。”
“你一开始在学校不是挺清高的吗？”
“我就看不惯，我就喜欢看你落魄，看你被我耍的团团转。”
“这样就挺有意思的。”
“我从来就看不上你。”
虞桃闭着眼睛，眼尾上扬，眼睫发颤地胡乱说着。
满脑子都在疯狂地搜索以前培训学过的炮灰语录。
试图将男主的仇恨值拉上来。
乔郁默不作声地听完，用浑沉的嗓音一字一顿地报了个地址。
“我在燕都北路1003号，要拐进巷子最深处找。”
虞桃茫然：“什么意思？”
“你喜欢的话，现在可以过来看我。”
看他现在落魄的样子。
虞桃：！？听不懂人话是吧？
她气得都快挂电话了，001的提示声毫无预兆地突然响起。
【恶感：59】
【恶感：60】
虞桃怔住了。
一般人的恶感到达这个数值，基本会呈现出歇斯底里的状态、攻击性极强。
但乔郁却很平静，异常平静地问了一个平平无奇的问题。
“你说的都是真的？”
“新闻也是真的？”
虞桃：……废话。
“我不会祝福你。”泛着刺骨冷意的一句话撂了下来。
电话滴得一声就挂断了。
虞桃茫然又无措地放下了手机，长呼出一口气。
【001！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的报应什么时候来？”
001：？
【嗯？】
虞桃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已的表达有点小问题。
“我是说，我作为炮灰的报应什么时候到？”
虞桃是经过培训的，她知道小世界的运行都要讲究规律平衡。
她想要脱离世界，也不能无视世界平衡就凭空消失。
得有个正当的理由，一般是……死亡。
按照剧情发展，她这种前期炮灰，一般在男主还没成长起来之前就罪有应得地意外噶了。
甚至都不用男主自已亲自复仇，他后面还有更厉害的反派要斗。
【看手机新闻。】
001说的新闻，是手机消息框里自动弹出来的。
和乔郁看到的那一条差不多：燕都虞、宣两家在半年前促成联姻，虞家独女虞桃即将成婚，婚礼预期在国外举行……
【这就是你未来的死因：在出国的飞机上坠亡。】
“001，小世界的人结婚，是不需要通知当事人的吗？”
她都不知道有这一回事！？
听着她上扬的、抱怨似的语气，001低笑着解释。
【这就是小世界的原剧情发展。】
【这桩联姻半年前已经定下来了。】
【到达这个时间节点，你这个角色一定得死亡。】
为了维护小世界剧情的运转，小炮灰该死得死。
【三天后。】
虞桃点点头，知道001在说什么，“嗯，我已经准备好脱离世界了。”
宣祈：你要去国外和我大哥结婚！？
宣祈：新闻是假的吧？我大哥没接我电话。
宣祈：接一下我电话，算我求你了。
宣祈：接电话。
宣祈：接电话。
被一条又一条弹出来的消息烦得不行。
虞桃厌烦地垂下眼，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她的任务完成了，最后再应付一下这个人吧。
“喂……虞桃，你真要和我哥结婚了？”
“你们都没怎么见过面吧？”
“反正都是联姻，你不如考虑一下我吧？”
接通一瞬间，就听到了火急火燎的一连串问话。
“嗯。”
“对。”
“哦。”
虞桃困乏地半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敷衍着。
“我大哥工作很忙的，他连吃饭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他每天晚上一堆应酬，电话也不接的，家是不回的。”
“你和他结婚也是守活寡的。”
“考虑婚后养个情夫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