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了谢玄洲的迟疑,莱卡没有迟疑,当下出声宽慰:
“也不用太着急,你还有很多时间来考虑这件事情。毕竟就算是要完全转化,也得将那家伙死掉之后。”
“甚至于终止转化也是如此,”猎魔人懒洋洋地说,“逆转化仪式要转化者的心脏血。”
“所以你还有很多时间来思考,而且如果你不打算转化,我恐怕得把我家老头子喊过来以防万一,毕竟逆转化仪式我没什么把握。”
莱卡的话音落下之际,何舟渡刚从面前的门禁上抽回ID卡。
GSA的基地已经到了。
一行人走入通道进入电梯,电梯门刚打开,还没进入大厅,他们就先听到了其中传来的讨论。
“这不明显就是先天性红血球紫质缺乏症?”
“那你怎么解释仪器检测到的另一种物质?这不是普通的症状,反而像是一种突变。”
“外来诱因,我知道。但我们现在的主要问题并不是探清它究竟是什么,而是怎么解决它,不是吗?陈?”
“连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又想怎么解决?”
“你解那种东西时候不用方法而是直接找本质?”
“你怎么知道的,真聪明。”
陈铭被莱特最后一句话呛了一下,他啧了一声,一转头就看见了归来的四人组:
“你们回来了?情况怎么样?”
“基本算是没什么大问题,”何舟渡一边听着耳机中普罗的汇报,一边回答,“它跑了,但追踪器已经打上了。”
莱特和几人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而后他敲了敲桌子企图拉回陈铭的注意力:
“陈,你的习惯需要改改。”
“停,”陈铭比了个手势,“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着对我说教。”
“我们的习惯完全不同,再这样下去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的。”
陈铭按了按眉心,而莱特抱着双臂显然姑且有等他说完的耐心。
“干脆分组吧,”陈铭接着说,“进度和资料共享,但我们分组。”
“好主意。”
莱特看起来几乎没有怎么思考,就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像是等待许久。
陈铭也由此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谢玄洲: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谢玄洲平和地回答他,“除了饿没什么,饥饿感不强,控制不了我。”
“不考虑补充一点?反正是人造血,当喝药闷了就过去了。”
陈铭打量了一眼谢玄洲的状态,下意识开口劝阻,后者只是摇摇头:
“不了,这样就好。”
“行,你自己有分寸就好。”
见状,陈铭也就不再劝说,例行关心完病人的情况,他便与一旁安静等待的莱特一并离开。
“得嘞,我去给我家老头子打个电话,”莱卡摆摆手也就先走一步,“希望他还活着。”
不是,希望还活着是什么意思…何舟渡暗自吐槽。
等他一抬头,却看见谢玄洲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盯着温迪戈看。
像是在走神,颇为心不在焉的棕发少年由此回过头,没好气地回看谢玄洲:
“怎么?”
“没事…只是在想你是不是该去吃点东西?”谢玄洲答完,却发现对面笑了出来。
“你真信我会吃东西啊?”博伊斯抖着肩膀露出个颇为讽刺的笑。
“普通生肉没用的,”等他笑了两声,他才开口,露出尖锐的犬齿,“只有人肉有用。”
说这句话的时候,博伊斯的眼睛锁着何舟渡,而后者表情平静地坐在大厅沙发上,像是对此一无所知。
“嘿…”
谢玄洲听见博伊斯嗤笑了一声,他没有移开视线,仍然用那双贪婪的眼眸盯着何舟渡。
“你知道吗?作为异类是很痛苦的。”
少年的嗓音沙哑又显得格外轻巧:
“饥饿的感觉不好受对吧?那你知道更不好受的是什么吗?是无休止的、无法被任何办法缓解的饥饿。”
“哪怕吃进去多少食物也不会感受到饱腹…除非是人肉。”
博伊斯强制自己移开了视线,他继续说:
“但我没吃过任何一口。”
谢玄洲的眼中倒映出棕发少年拉长的身形,枯槁如冬日荒草的棕灰色杂毛覆盖在形似犬兽的身躯上,而面部鹿骨的眼窝中,绿点悄然亮起。
少年的身躯变为温迪戈之后,那对头顶的鹿角近乎要抵住大厅的天花板,于是他就只是弓着背。
鹿首的怪物就这样展现出自己原本的姿态,蹄子踩踏大理石地砖的声音清脆又沉闷。
他带着寒风走近了低头看着平板的何舟渡,然后张开了生有锐利犬齿的上下颌骨。
有不经意间路过的职员瞪大了双眼,抑制不住地流露出一瞬恐惧,而下一秒的反应自然就是举起武器,呼叫安保。
但谢玄洲却意识到,那只高大的食人兽完全没有失控。
在职员们紧张的注视中,代理局长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平板。
他面色平静地看着眼前张开颌骨的温迪戈,起身、伸手按上了对方的骨面。
看起来凶猛的扑咬只是带起了一阵风,犬齿切空碰撞出咔嚓声响,温迪戈的颌骨被人类纤细的手轻轻闭合。
何舟渡的手按上的是鹿骨的正中,苍白的骨面乍一触碰便能感知到冰冷,但鹿骨微微一动,将骨骼贴到他掌心的动作又让那种寒意减弱。
微抬了另一只手,何舟渡给在场的其余人比了个示意解除戒备的手势,便任由温迪戈硕大的头骨趴在他身旁。
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窝中绿芒逐渐平和,温迪戈不再动弹,停了下来。
何舟渡拍了拍对方的头骨,转头看向表情复杂的谢玄洲。
他笑了一下:
“别紧张,他只是忍得比较…辛苦。”
“……怎么控制住的?”谢玄洲迟疑片刻,还是这样子问出了口。
他对自己为什么能撑住很清楚,但温迪戈的人形看上去分明只是孩童。
并且相处中也能明显感受到,对方的脾气绝对和善良谈不上什么关系。
然而他就是忍住了,没吃一口,哪怕这么多食物每天都在他眼前晃。
“怎么控制的?”
何舟渡抚摸着鹿的头骨,轻声抛出一个事实道:
“因为他以前是人类啊。”
温迪戈的诞生是极为不同的,哪怕这是一具访问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