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之中。
装潢华贵的屋内点着安神的香,男人身着一身红褐色的衣袍,风轻云淡般坐在桌前品着茶。
他戴着恶鬼面具,眉眼不动,深邃如渊,不靠任何金银宝物的修饰,坐在那儿便是生人勿近的清冷,再凑近看才能品出一抹被安神香压着的戾气。
徐有福喜滋滋的将侯府门外方才发生的趣事一五一十说给男人听,绘声绘色,比唱戏的还精彩。
男人始终不动声色,直至在徐有福最后说完感叹一声:“这姜小姐还真是个妙人,我原以为她走的太过谨慎,没想到是仁者见仁,步步算计!”
“我敢笃定,她铁是看见了那小侯爷在门内走来才掐着时间拿出白虎玉!”
“妙啊,真是妙,谁曾想前几日她还只是一个只会傻跪伤害自已的人呢?”
姜轻鱼的一举一动全都被丞相府收入眼底,徐有福更是看着她这一步步怎么走进侯府的。
起初两天见她学医骑马,对侯府事不为所动,他都要以为姜轻鱼自暴自弃了。
没想到往后的一桩桩事件,一件比一件让人惊喜。
谢沉渊终于是舍得赏一抹反应,压着嘴角品完一口茶道:“这侯府的茶还是稍劣,如他门槛一般。”
徐有福闻言,老头怪哼:“什么门槛低了?不就是不肯承认姜小姐优秀?论折腾人谁能比得上你丞相府?”
谢沉渊瞥了他一眼,“你倒是会赏识人才,认识不到三日便忘记了自已也是丞相府的人。”
徐有福:“哪儿的话相爷,老头我心永远跟着丞相府呢。”
谢沉渊不跟徐有福多作计较,只是垂眸攥紧手中的茶水。
环境并不明朗,茶水映着一双桃花眼,幽幽间,桃花潭深不见底,反似明镜般能够幻化万物。
一只翠色的青鱼游荡其中,忽的踩着水中白虎一跃而上,溅出水花,也露出翅膀上的锋芒。
谢沉渊忽的暗笑一声,他起身道:
“走吧,入场的时间比原先料想的更早,我们也得动身了。”
徐有福斜眼看他,捂着嘴小声的笑:
“还说不在意人家。”
……
黄昏映照着山河,侯府大院内杂七杂八的东西全已撤走,周围点亮了金黄色的纸灯,左右各二十设满了座,珍秀美酒应有尽有。
主座男子身形宽厚,不动如山,金色虎纹袍快要困不住其下壮实的肌肉,四五十的年纪仍威风凛凛,粗眉压眼,远远一望便让人心里头生出敬畏。
这位便是盛名大幽的不败侯本尊,霍毅。
今日举办这场宴会,不是为了庆祝凯旋,更不是为了传言里所说为霍不弃铺路,真实原因简单到极点。
只是……有些羞于启齿。
因此,他早在一柱香前便早已落座,让各位才子才女尽情在府上各显神通。
尽管一头雾水,但在场受邀者还是尽所能及的献上自已最拿手的才艺。
有人弹琴,有人写诗作词,更有人显露武术,舞姿,此刻在中央表演的人便是其中一位。
在跳舞。
可自始至终霍毅都没看上一眼。
霍毅的目光落在了一个人身上。
华娇。
京城四大贵女,传闻精通琴棋书画,他之前早有耳闻,在见识过场上已经开始表演的众人之后,更觉得她会是最好的人选……
身后的家臣有些按捺不住了,轻声问:“侯爷,为何不直接将此次设宴的真实目的说出,看了一柱香这些少爷小姐的表演,您不恼怒,小的见了都心窝火啊。”
不是说这些才子佳人表演的不好,而是没有一个能对上他们所需求的!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全军覆没啊!
他们侯府虽然不缺钱,可这次特意找了最好的酒楼,做的最上等的菜。其余各种阵仗拉下来,经费在燃烧啊!
霍毅其实深有同感,心疼那些钱,又觉得这些才子才女确实跑题。
但这宴会的根本原因实在是难以启齿,尤其还跟他那不争气的儿子挂钩,他更说不出来了。
于是他只能故作镇定,一脸聪明:
“你难道不觉得本侯聪明绝顶吗?”
家臣:“?”
“何以见得?”
霍毅:“本侯曾从陛下那儿学得一手,最难的考题不是考题,而是没有考题,让考生依据时势猜测出卷者的想法本身就是一个考验,只有聪明人才能答出!”
“本侯这番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他一边捋着自已的胡子,一边在心里感叹自已真的太机智太聪明了!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他霍毅这么聪明的人呢?这么尴尬的问题都被他轻易化解了。
一旁的家臣沉默了。
他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再听这个说法有点破防。
侯爷你是聪明了,可这近四十位才子佳人要全军覆没了啊!
不败侯:“不急,那位名叫华娇的贵女不是还未作答吗?”
华娇坐在右侧一座,兵部侍郎之女,生得娇美,眉眼之中却不乏英气,今日穿着红色的练功裙,身板挺直,气若傲梅。
见不败侯注目过来,她也是泰然回了一个沉首礼。
霍毅越看越满意:“她定能交出好答卷。”
就在这时,霍毅视野里出现了一位身穿青衣的少女,她静悄悄的靠近,不动声色的落座右侧最末端的位置,旁边的丫鬟赶紧向一旁的记录官上报。
这可把霍毅的好奇心赚足了,竟有人赴宴迟到?而且还从未见过。
他问一旁的家臣:“那位刚落座于二十的青衣姑娘是谁?我怎从未见过。”
家臣也懵了:“我也从未见过,一时竟想不起来给这人送过请帖?莫非是偷溜进来的?我去问问门侍怎么回事。”
表演者过了一人,霍毅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姜轻鱼,看她一举一动,教养极好。
片刻后,家臣回来了,脸上还带着匆忙与震惊。
霍毅问:“问清楚了?”
家臣连连点头,才赶紧说出:
“那女子来头不一般,小侯爷把白虎玉曾给她了,还为她砍了何恭的一只手掌!”
霍毅愣住了。
不是????
信息量这么大?!
家臣:“还没完,我仔细跟您说……”
家臣把门口发生的事物全都说给霍毅听,包括姜轻鱼曾经不太好的名声,以及姜轻鱼今日作为与谈吐。
说完,家臣还问:“要不要把玉要回来?把她赶走?”
霍毅却抬起手阻止,盯着姜轻鱼的眼神好似要把她拆骨入腹。
“好一个礼部侍郎之女!不必赶走,也不必急着要把玉要回,我倒要拿我这火眼金睛,打起十倍的精神好好看看,这姜轻鱼到底是有怎样的三头六臂,竟让霍不弃那蠢小子能心甘情愿把她娘送的玉佩给送上去!”
——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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