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谢沉渊低着头为姜轻鱼擦药,他的动作极为仔细,明明有些刺激的药物却没让姜轻鱼感觉到一点疼。
谢沉渊一边擦药一边说:“既然已经允诺以后是丞相府的人,那便要时刻记得你还从未为丞相府奉献过什么。”
“今日你表现不错,我能从你身上看见更高的价值,所以……在丞相府用尽你所有价值之前,也请好好爱惜自已的身体。”
虽句句是教诲,但姜轻鱼反而心里羞涩激动。
她抬头问:“相爷是在夸我?”
谢沉渊眼神没给一个,理所应当问:“难道夸不得?”
姜轻鱼忽然放松了些,也玩笑似的回应:“只是没想到相爷这般刻薄的人竟如此直白。”
谢沉渊沉吟片刻,这才放下姜轻鱼的手,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涂好了。”
姜轻鱼:“多谢相爷。”
然而谢沉渊没有给她继续放松的时间。
他话锋一转,道:“入了太学之后,切莫放松警惕,这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若挂念着今日的胜果,沾沾自喜,小心还未垒起的城墙轰然倒塌。”
姜轻鱼愕然,硬着头皮应了声“是”。
谢沉渊似是不满意这个回复。
“当真准备好了?”
姜轻鱼愣了一会儿,但还是又回了一声“是”。
谢沉渊忽然站起来了,房间里的气压也同时降低,让人不禁屏息凝神。
姜轻鱼抬头,却看见男人一只手指放在那张恶鬼面具的嘴唇上。
嘘。
姜轻鱼不明所以,只见谢沉渊随意的抽出一旁放在床榻上的剑,那剑卷着灯火光芒却阴冷生寒。
姜轻鱼全身神经都猛地紧绷起来,她大脑极速运转,甚至额间开始冒冷汗。
她说错话了?还是因为那句打趣犯了口忌?
可方才的场合说那句话明明不会有任何歧义……不,她不能用揣测常人的心理去揣测这位有着“煞神厉鬼”之称的相爷。
此刻,谢沉渊举起手臂抬起剑,姜轻鱼看不到他瞄准方向,只是抿着唇。
就在这时,她听见上面男人传来冷硬的质问声:
“既然准备好了,为何连跟着自已的老鼠都迟迟无法发现?”
刹那,谢沉渊将手中剑抛出,那一柄沾染过无数人性命的剑撕破空气,犹如彗星一般化作白光,刺破了房门,又瞬间传来一声少女的惨叫。
“啊!!!!”
这一秒,姜轻鱼瞪大眼睛,背后冒出大量汗水,就连瞳孔都在颤抖。
门外有人?
什么时候!
那她方才与相爷发生的对话岂不是全都被人听了去?!
一想到这里,姜轻鱼便差点血水逆流,紧张到全身脱了力。
“相……相爷,我……”
谢沉渊低下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便又抬头让徐有福开门。
开门之后,门口身穿粗衣的丫鬟看着不过十七八岁,一柄剑穿过她的小腿中央,将她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当发现门开时,她迅速遮住了自已的脸大喊:“不……不要杀奴婢!奴婢只是路过而已……奴婢不知道房间里有人?!”
谢沉渊语气里没有感情:“手挪开。”
粗衣丫鬟没有听话。
“你挡什么?相爷让你手挪开!”
下一秒,怡翠果敢上前,一张小脸绷得厉害,如有神力的一双手二话不说拆开了那双挡脸的手。
虽然并没有小姐与相爷并没有说什么,但有人跟踪偷听她们却没被发现,这简直太疏忽了!
更何况相爷不是正常人,现在明显是有责怪小姐的意思了,小姐自已也没预料到这种情况,她一定要补上这份差错,给小姐争取反应的时间。
而当她看清面前丫鬟的脸时,她也愣住了:“是你?!”
谢沉渊瞥向有些宕机的姜轻鱼:“可认识此人?”
姜轻鱼这会儿已经回神,看了一眼那人的脸之后点点头:“是……是方才宴会故意为难我的黄银乔的丫鬟。”
她不会记错。
黄银乔明明已经被相爷驱赶出去了,为何她的丫鬟会在这里?
可她从未与黄银乔结怨,莫非是觉得被赶出去都是因为她,所以故意让丫鬟蹲她跟她?
她太大意了……她太得意忘形了!
姜轻鱼握紧拳头,咬紧了牙关忍不住自责。
可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
她站了起来:“相爷,是我太过放松警惕才让这条漏网之鱼有有机可乘,我……”
还未等她说完,谢沉渊眼底潋着平静将她打断:“既然知道犯错,为何不率先弥补?”
姜轻鱼小脸绷紧,顷刻看向门外:“怡翠,把她拉进房绑起来,关上门。”
怡翠干活相当麻利,不一会儿这粗衣丫鬟便被五花大绑在房间的椅子上。
姜轻鱼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想活命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你在房外偷听多久了?都听到了些什么?”
粗衣丫鬟:“奴……奴婢只是路过,并未听见什么。”
“说谎!”
啪!
姜轻鱼说话时一巴掌便挥过去了,将那丫鬟打得脸都要歪了。
“你家小姐早就被赶出,你如此仔细的蹲点到这儿,必是早有打算!”
粗衣丫鬟眼泪直流:“姜小姐放过奴婢吧!奴婢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姜轻鱼冷哼一声,而后从怀里取出一副药粉。
她的脸色冰冷:“把这副药吃下去我就放过你。”
“吃下去之后,你便终生不能开口。”
粗衣丫鬟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如今只要能活下来,她做什么都可以!
“我吃!我吃!”
姜轻鱼掰开丫鬟的嘴,将药粉灌了进去,很快……一阵撕心裂肺的姿态之后,那丫鬟再也说不出话了。
姜轻鱼抿了抿唇,转头试探似的看向谢沉渊。
“相爷。”
谢沉渊冷着眸子,手背抵着面具的一边静静的看姜轻鱼。
看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的声音似要将人骨血冻结:
“姜小姐,这就是你的处理结果?”
姜轻鱼后背发凉,所有寒气都在告诉她一个态度。
相爷很不满意!
可……可她没办法,她知道这样的处罚太轻了,但……但……
就在这个时候,谢沉渊又一次站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他径直朝着门外走。
“徐老,该回府了。”
徐有福也失望的看了姜轻鱼一眼才转头跟上谢沉渊。
谢沉渊在门前停下,半侧身的对姜轻鱼说:
“无趣的把戏,希望下次见到姜小姐不会是以对立的立场重逢。”
这一瞬间,姜轻鱼急了。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谢沉渊冷笑一声:“再一次机会?是要毒傻她的脑子,还是毒软她的筋骨?”
“姜小姐,本相沾染了太多罪孽,稍不注意便是万劫不复,可没时间陪你玩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游戏。”
“先前的承诺我们一笔勾销,本相不需要你的命,也没资格借你权势。”
相爷这是铁了心要放弃她?不行……不可以!
姜轻鱼咬紧牙关,红着眼睛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迅速冲向谢沉渊,然后将他腰间的剑拔了出来。
她眼里流着泪,极端的情绪让她表情也根本不受控制,她声音颤抖带着哽咽:
“相爷……轻鱼从没杀过人,也从未真正的害过人,但是……请……请相信轻鱼,再给轻鱼一次机会。”
“轻鱼求您,轻鱼真的求您……轻鱼会做到的。”
她说话时全身都发着抖。
也是这一瞬间她才意识到,所有的温柔都是假的。
从她入这屋里的一瞬间,她便走进了谢沉渊的局。
而这个局,从她晚宴得胜的那一刻,谢沉渊便已早早布下。
他步步引诱,她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