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寒星作吃惊状:“梁百户也知道这案子?”
她这案子虽是在暗中查,但知道周臣其人的,并不在少数,毕竟距离皇上登基,已经过去了四年,早已忤逆王沛的都少,更何况这样直接与他硬顶的了。
所以周臣的死,不是林明雨压下去了就可以彻底压下去了,或许不久这件事也会同许多死在诏狱里的人一样,被众人彻底遗忘,但至少目前,但凡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觉得这事情实在是可疑得很。
姜寒星不失时机地在旁边小小声说道:“属下是那天去诏狱查旁的事情,刚好碰到见了这事,刚这嫌犯供述罪行,属下听他言语里有提及,便也顺便逼迫追问起,原来这竟已不是他手中第一条人命了……”
梁少眉头皱了起来:“动机。”
“这人,原来是咱们曾经办过一案子的家属,他觉得是咱们害得他家破人亡,心存恨意,伺机进了南七道,就是为了寻找机会报复……”
沈环想当配合她,她话才说一半,他一口唾沫便啐了出来,直直的就是要往梁少脸上去,姜寒星连忙狗腿子地去挡,却挡不住他骂人的话扑面而来:“你们这些阉人走狗,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你们简直是无恶不作,害得人家妻离子散,还想日日安眠,等着吧,到处多的是我们这样的人,早晚来取你狗命!”
他这话其实说得相当凶神恶煞,尤其配上他那双通红的眼睛。
可奈何梁少是鬼来索命都不怕的人,又哪里会怕他一个人,一脚直接给他踹翻在地:“说,你都做了什么!”
“他先是借着南七道招人,混进了东厂,”这回接话的还是姜寒星,她声音略微抬高了一点,然后一咬牙,还是给还在吴筌家柴房里关着的贾峥洗了白,“而后借着给周臣送饭,给毒药放进了饭菜里,毒死了周臣。”
梁少眉头皱了起来,他虽然一点也不是个东西,无情无义,贪财好色,但一点也不妨碍,他在许多事情上有着超出一般人的能力,是个相当有才干的坏人,他问姜寒星:“下毒这样伎俩,当时便没人看出来?”
姜寒星立刻答:“便如京兆尹大人般,是饭菜做毒引,一时间症状不显,不好察觉,这才叫周臣尸首作了寻常处理,叫他逃脱,翻下了第二案。”
刚京兆尹的尸首是梁少亲自查的,确实没什么痕迹,他姑且信了,手一抬,叫人带着沈环回去:“没听见吗,他都已经全然招供了,还查什么查,回衙门去了。”
姜寒星赶紧跟上他,亦步亦趋的,看起来十分谦恭,嘴却没停:“那大人,这两桩案子……”
东厂并非是三司,大齐律上白纸黑字写着有刑狱之权,只不过是随着王沛心意,手想要伸到哪里便伸到哪里,但如今朝廷上党争已定,名义上都是王沛的人,王沛也渐不好太过于厚此薄彼,早规定了,大案要案,还是要三司会审,东厂只是有协理之权。
如今这案子涉及两个朝廷命官,无论如何都要算大案要案,得上报给副都统,也就是林明雨的,看到时候如何移交给三司合适。
经过先前那般你来我往,梁少早对她态度和气很多:“那自然是要做并案处理了。”
姜寒星接着再接再厉:“那属下这就去草拟文书,上报给林大人。”
“草拟文书是你分内事,可我说要你去上报了吗?”
贪色归贪色,但凡涉及到自己利益的事情上,梁少向来翻脸比翻书快,这样的大案子,纵东厂,也许多年都难得一遇,他哪里会让姜寒星抢功,所以他冷冷地看着姜寒星:,“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但最后还是姜寒星先见到了林明雨。
他们一行人正浩浩荡荡进东厂,说着一些周臣与京兆尹,连环杀人案的事,林明雨身边小太监在旁边听了一嘴,接着起身去叫林明雨,再接着,便是林明雨叫她过去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东西!”
姜寒星刚走进去,一个杯盏便迎头砸了过来,她哪里敢躲,只能是迎头硬接,血霎时顺着姜寒星额头流了下来,她也不敢去擦,就这么任由它一路从脸颊流到了下巴,滴落在地上,然后,才敢小声开口:“属下,尽力阻拦了……”
这么着跟林明雨说话是没用的,所以姜寒星本来也就没打算说出个所以然来。
她只是在拖延时间。
果然,她话才说一半,外边即有通传声进来:“大人,梁少求见。”
事情办成这个样子,林明雨也没办法向王沛交差,他心下正烦闷,当时便挥了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