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班,陈楚楚先去四楼看望傅浩喆。
他已经吃完了早饭,手上打着石膏,用白纱布吊着。看见她来,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已经跟主任说过了,傅浩喆住院期间,她负责照顾,尽尽心意。
主任同意了,昨天那样凶险的时刻他也瞧见了,要不是傅团长及时发现情况不对,说不定陈医生就得没。
好不容易瞧上的一棵好苗子,真出啥事,他铁定后悔。
外科最近没有什么大手术,都是些小问题,他一个人就能处理,让陈医生去照顾傅团长也行。
陈楚楚端着托盘来给傅浩喆换药,两人全程都没说话,沉默着。
傅浩喆觉得陈医生心里有人了,跟她有对象没啥区别。自己是军人,不能跟一个有对象的女医生谈笑风生,影响不好。
他们之间似乎也没熟悉到能随便聊天的地步,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为好。哪怕她是自己心动的人,也得克制,不能情绪外露。
陈楚楚看傅浩喆脸色不是很好,有点苍白,昨晚上又被余小燕骚扰,想来他看见女医生心里就有阴影,所以才不吭声,怕给他增加心理负担。
雷鸣去洗饭盒了,不在。
病房里没有其他病人,就他们两个,又互相不说话,感觉空气都变得沉闷不少。
陈楚楚认真地给傅浩喆清洗着身上每一处伤口,有砸伤的,有擦伤的,还有淤青。
不知道为什么,瞧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鼻子忽然一酸,眼泪不自觉跟着滴下来。
军人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为了祖国安定,他们用命在拼。
傅浩喆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陈楚楚那轻轻颤动的睫毛上。
她的眼眶中,晶莹的泪珠正悄然聚集,仿佛是夜空中最温柔的星辰,因承载了过多的情感而即将陨落。
那一刻,他的心被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紧紧包裹,疼痛而又无力。
他试图用眼神去安抚,那是一种无声的温柔,希望能穿透空气,轻抚过她的脸庞,擦去那些不经意间泄露的脆弱。
泪水最终还是滑落,沿着她白皙的面颊,划出一道道细腻而忧伤的痕迹。
每一滴都像是直接滴落在傅浩喆的心湖上,激起层层涟漪,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与心疼。
他多想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用自己的胸膛为她遮挡所有的风雨,让她在自己的世界里安心地哭泣,释放所有的委屈与不安。
但现实的枷锁,让他不能做出任何表现,只能移开视线,掩饰内心的挣扎与无奈。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怜惜,也有深深的自责与无力感,只是低头的陈楚楚根本没发觉。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留下陈楚楚无声落泪和傅浩喆沉重的心跳,交织成一首无言的歌。
滚烫的泪水,仿佛滴在了傅浩喆的心尖上,他强忍着冲动,才没有开口安慰。
陈医生有对象了,他说什么都是多余。
陈楚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流泪,就是觉得傅浩喆太难了。他这个团长的位置,一定是身上的伤痕累积出来的。
不说别的,光昨天为了救她,就弄出了七八道伤,手臂还骨折了,这得多疼。
可他从来不吭声,不管以前在五楼,还是今天在四楼,不管是换药,还是因为别的伤口裂开见血,他都一声不吭。
他就像是一具没有痛觉神经的机器,可事实上真的是那样吗?
当然不是,他肯定是疼的,只是他不想说。
是不是怕说了会被人嘲笑?也许这是一个原因。更多的是他身在部队,远离家人,就算说了,也没谁能回应他。
久而久之,就干脆咬牙挺住,什么都不说。
意识到自己在流泪,陈楚楚背身悄悄擦了,继续给傅浩喆换药。他身上的伤口有点多,这次花的时间比较长。
雷鸣洗完饭盒回来,看见陈楚楚在病房,咧开嘴笑:“陈医生!我听食堂的人说,你给我们团长熬了骨头汤?”
傅浩喆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眼底露出难以置信的光,随后一想,又彻底熄灭。
她给自己熬汤,也许就只是想感谢他昨天救了她的事,没有其他意思。
是他想多了,还以为她愿意为他洗手作羹汤。
她有喜欢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为他做什么,他又何必痴心妄想?
轻轻地用手按住心脏,傅浩喆低垂眼帘,慢慢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让那颗不受控制的心逐渐回归正常跳动频率。
“是呀!早上我去菜市场买的骨头。”陈楚楚嘴上说着,手上干着,“傅团长的手臂伤了,得喝点骨头汤,有利于恢复。”
抬眼看了看她,傅浩喆说了声:“谢谢!”
这是他们俩今天第一次说话,陈楚楚摇头:“不用跟我客气,该说谢谢的人是我。今天喝点骨头汤,明天去给你买只鸡来炖。”
“不用麻烦,我过两天就出院了。”
傅浩喆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冷漠和拒绝,似乎极不愿意跟陈楚楚扯上什么关系。
陈楚楚没理他:“不麻烦!不过就早上早点起来,去菜市场走一圈的事。上次你的腿伤了都没怎么进补,这次我帮你安排,该好好补补了。”
傅浩喆伤得太重,身上全是各种各样的伤痕,要是不趁年轻,把身体缺失的营养补回来,老了会吃大苦头。
人家救她一命不容易,住院几天,她就给他炖几天的补品。出院后就不是她的事了,交给小雷战士去。
听言,雷鸣高兴得差点蹦起来:“陈医生!你说真的?太好了!我正愁不知道怎么照顾团长呢。明天早上我跟你一起去菜市场,要做什么你说就行。”
傅浩喆:“......”
去菜市场吗?我也好想跟着去,杀鸡什么的我也会。
陈楚楚拒绝了:“买个菜而已,你跟着做什么?小雷战士!你的首要任务是照顾好傅团长的起居,其他的事我来。他腿上的旧伤添了新伤,行动不便,时时刻刻离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