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的宫女死了,当然不值得他们再花什么心思。
我慢慢走出喧闹的人群,一阵秋风吹过,带来瑟瑟的凉意。
我站在那儿,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迷茫。
我已经获得自由了,这是我这些年来最大的期盼。可是,在我如愿以偿的这一刻,除了自由,我竟也是一无所有的!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无家可归。
我站在那儿,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如流水一般从身边空流而过,与我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
也不知过往的多少年,那些被九重宫墙吞噬了青春年华的宫女们,当他们期盼到头,终于离开时,是否一如我的仓惶,迷茫……
不过,再怎么仓惶迷茫,人生的路还是要走下去。
我又走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便找到了一条专卖小吃的小街,吃了一碗鲜肉小馄饨。
离开了那条卖小吃的街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扬州城里转了老半天,不知哪一条路没有拐对,慢慢的我走上了一条很安静的大道。
路上的行人很少,间或路过的也是高大的马匹和马车,抬眼一看,阴影中仿佛看到了一座很高大的楼矗立在眼前,也挡住了阳光。
这是哪儿?
我慢慢的走了过去,前方好像是一处大门,有两个人影站在那儿,我刚刚走近,就听见一个人长长的哈欠,旁边的人立刻笑了:“怎么,困成这样?”
“你不困?这几天州府也不知来了什么大人物,把咱们全都叫起来三班倒,还不让回家。”
“是啊,说来也奇怪,连铁甲轻骑这些天都没闲着,全被调出来了。”
州府?铁甲轻骑?
我立刻意识到,自己走到了扬州府的大门口了。
他,就在那里面……
这样一想,我立刻转身就走。
他当我死了,那我也就当自己死了,他的一切,宫里的一切,过去的一切,都和岳青婴一刀两断吧!
可刚一转身,那两个人的话又传入了耳中——
我听牢房那边的兄弟说,那些山匪都被抓起来严刑拷问,也不知道要问什么。”
我一听心里就明白过来,且不说别的,单说那个豹老大居然辱骂当朝三皇子,这一项罪就够他死十次有余,更何况这个人恶行累累,落到这一步,也算是罪有应得!
其实,这个世上的事都是如此,天理轮回,报应不爽,人不管做什么,总会有受审判的一天。
这样想来,固然是大快人心,可心中一转念——我呢?
如果今天我真的走了,那么瑜儿就要因为我而被永远的禁锢在宫墙之内,她的痛苦,她的绝望,这些岂不是我犯下的罪孽?
那我的恶,上天又会如何来审判我呢?
一想到这里,不由的手足冰凉,动都动不了了。
呆呆的站了不知多久,背后传来一阵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我回过头,模糊的看到有一队人马从州府里面跑了出来,站在周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非常的森严。
大概是这样的阵仗很少见,周围立刻有些老百姓围起来看热闹,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
“听说,来了个大人物。”
“什么大人物这么了不得?”
“不知道,不过你们看这阵仗,少说也是个三品大员啊。”
“瞎说什么,”那人压低了声音,像是带着一些忌讳,低声道:“你忘了扬州城前阵子出了什么事?京官南下,谁不是人人自危的?”
我一听就觉得不对,急忙凑上前问道:“请问,您刚刚说的,是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京城往扬州加派的那些官员,都被刺杀——”那人一边说,一边转头过来,一眼看到我是个陌生人,急忙住了口,讪笑了两声,便转身走了。
虽然我看不清,但明显的感到周围的气氛都有些凝重了起来。
京城加派到扬州的官员,都被刺杀了?!
南方士绅对朝廷的敌视,我早有耳闻,但没想到已经尖锐到了这个地步,刺杀朝廷命官,这可是砍头的大罪啊!
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刺客,能如此明目张胆的行事,而且还连连得手了!
看之前州府竟然派出了铁甲轻骑在官道上迎接裴元灏的车驾,而现在又是如此守卫森严,难道说——
难道那些人的刺杀目标是——裴元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