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是乘务长,于是当飞机失控时,我冷静地穿过混乱的人群走向她。
终于碰头后,等来的却是她一把夺过我手中的氧气面罩,冷漠地说:“温霖的氧气面罩不见了,快把你的给他。”
拥挤的机舱里,温霖一脸深情地看向我的妻子:“谢谢嫣然,你对我最好了。”
飞机剧烈颠簸,我没功夫和他争抢,转身去找寻他座位上的氧气面罩。
然而,明明应该人手一个的氧气面罩却愣是凭空消失了一个。
恍惚间,我看到赵嫣然温柔地为温霖戴上氧气面罩,两人手拉着手跳下了失控的飞机。
如果没记错,这是温霖第九十九次把赵嫣然从我身边抢走。
我绝望地坐在垂直坠落的机舱里,看着雾茫茫的高空,在摔死和炸死之间,我选择了前者。
跳下飞机的前一秒,我发出了最后一条语音:
【再见,赵嫣然。愿我们永生不要再见。】
……
我看到自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万米高空坠落。
眼角的泪痕已经被风干,死前的绝望却还挂在脸上。
面色和嘴唇已经变得黑紫,冰冷的身体穿过层层云雾,直直坠入江底。
鱼群先是受惊退散,随后包围了我,原本完整的皮肉瞬间被啃噬得可见森森白骨。
可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痛楚。
哦,原来我已经死了。
半小时前,我遭遇了一场空难。
飞机出现故障,在万米高空上发生了剧烈的颠簸。
机长通知所有人戴好氧气面罩,准备跳伞逃生。
一时间,机舱里乱成一团。
我镇定地拿下氧气面罩,穿过拥挤的人潮去找我的妻子赵嫣然。
她是此次航班的乘务长,经验丰富。
飞机已经开始倾斜。
即使扶着座椅靠背,我依旧踉跄了好几回。
膝盖磕在地板上,发出“咔嚓”的声音,痛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我忍痛起身,逆着人流往机组人员所在的方向走去。
恐惧的乘客们疯狂地推挤着我,原本就受伤的膝盖又被人撞到了好几次。
可我却不敢倒下,这样的危急时刻,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确认赵嫣然是否安好。
终于,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我捂着膝盖一步一拐地走到她身后,焦急地喊道:“嫣然。”
赵嫣然先是震惊地转过头,随后不耐烦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想告诉她,我是有秘密任务,所以才没能告诉她我的行踪,但是我特地选了乘坐她的航班,就为了能看她一眼。
但是赵嫣然根本就不给我开口的机会,她气急败坏地往我身上一通摸索:“我不管你怎么会在这里,现在温霖的氧气面罩不见的,快把你的给他用。”
我这才注意到赵嫣然的身旁还站着一个淡定的温霖,表情与仓皇而逃的乘客们截然不同。
仿佛他不是身处空难现场,而是在海边的沙滩度假。
身为一名国防军人,职业的警觉性让我本能地感觉到不对。
然而就在我出神的瞬间,赵嫣然已经一把拿走了我放在里兜的氧气面罩,塞进了温霖的手中。
温霖一脸深情地看向赵嫣然,说道:“谢谢嫣然,你对我最好了。”
赵嫣然羞涩一笑,随后,她一边拉着温霖往逃生舱门走,一边无情地对我说道:“沈一闻,你不是说对于军人来讲,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吗?那把你的氧气面罩让给温霖用,你应该没意见吧?”
“温霖的氧气面罩大概落在哪个角落里了,你去找找吧。”
“嫣然,没有氧气面罩我会死的。”我拉住她的手腕,乞求地看向她。
赵嫣然不耐烦地一脚踹向我,正好踹在我受伤的膝盖上。
“我不是说了让你自己去找吗?飞机就这么大,肯定在哪个角落里了,赶紧滚开,别耽误我逃生。”
我痛得坐倒在地,捂着膝盖站都站不起来。
可赵嫣然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我,脚步不停地往逃生舱门奔去。
温霖倒是回头的,只不过留给我的是一抹胜利者的蔑视。
是啊,他当然会看不起我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温霖第九十九次把赵嫣然从我身边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