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呀,在村子里生活了三十多年,也吃过不少白事的席面,原主从来都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
那也就是说,这天赋来自于自身?
带着这样的疑惑,苏长悦虽然有点头皮发麻,但好奇心还是大过了恐惧,他借口出恭,悄悄的跟在那两个游魂身后,想看看他们回家之后会做些什么。
会不会像是传说里那样,到了头七才知道自已真正死亡,从此了无牵挂,进入轮回?
当然,他敢过去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听苗叁科普过,人族武者的气血之力,天生便最为克制鬼物,当然,反过来说,人族的气血也是鬼物最好的补品。
像这样刚诞生的游魂,别说是气血武者的,就是普通的壮年汉子,都能够用自身血气将之逼退。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苏长悦清楚的看到,那本来沿着路走的游魂,在距离他们大概二十米的地方就开始绕路,分明是在躲着他们走。
苏长悦这个人,其实是有一股“莽”劲儿的,简单来说,能动手的时候她不怎么喜欢动脑子。
游魂怕他(们),这个认知让他的胆子大了不少,这才是他敢偷偷跟上的原因。
他也只是想亲眼看看游魂,又不靠近——再说了,他们借住的地方距离办丧事的人家只有一百米多一点,真有危险他不会逃跑求救么?
那人家中已经摆好了饭菜,虽然很穷苦,但这顿饭菜却有菜有肉,还很奢侈的用白米蒸了饭,供在灵前。
苏长悦本来以为这两个游魂头七返家,停留一会儿就会进入轮回,却不料这两个本来面目宛如生前的老人家在看到这些饭菜之后,忽然就红了眼。
是真正意义上红了眼,本来浑浊的双眼忽然变得血红一片,面容也狰狞起来,尤其是那个老妇人,更是张开嘴巴,像是在嘶吼。
苏长悦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连退好几步……好、好像要出事啊……
他瞬间就怂了,根本不敢再看,加快脚步跑回镖局的队伍。
“彭哥,不过是出个恭,怎么去了这么久?”大牛取笑他。
苏长悦摆了摆手:“刚才从办丧事的那家旁边经过,忽然觉得有些发毛,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能有怎么回事,被现世报了呗。”另外一个四十余岁,看上去又憨厚又老实的汉子接口笑道,“那家人是出了名的不孝顺,头七夜长辈回来,怎么着也得给儿孙个教训才是。我听人说啊,这家的两个老人,都是饿死的。”
这个汉子姓包,又特别爱打听消息,是镖局里有名了的包打听,他也没辜负这个外号,不管走到哪儿,落脚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当地人聊闲篇儿,打听事儿。
这不,在村子里落脚不到半个时辰,他已经把村里的消息摸了个七七八八。
苏长悦越发好奇了:“包大哥,这现世报又是怎么个说法?我咋没见过呢?”
包打听不光爱打听消息,还挺好为人师的,苏长悦这样一问,他顿时就来了劲儿:“这事儿,我可见过不少!我跟你说,大前年我跟宋头儿走镖的时候,就遇着过一回!”
这事儿吧,苏长悦早就听大牛说过——以包打听的性格,他就不可能保密,跟人一遍又一遍的吹嘘才是常态。
略过包打听各种夸大及美化自身的说法,事情其实挺简单的。
他们当初遇到的事情,起因其实挺简单的,就是家里老人偏心。
一共三个儿子,长子要支撑门户,幼子素来受宠,二儿子性格沉闷不爱说话,在家里素来跟隐形人一样。
苦活累活他干,赚回来的钱一文钱都留不下,快三十了都没能娶上媳妇。
后来好不容易在邻居的帮助下,娶了个寡妇,也分了家,那寡妇还给他生了个儿子——眼看着日子越过越好的时候,他三弟闯了祸了,失手打死了人。
可是,爹娘兄长在面对府衙差役的时候,众口一词,说当天去镇上的人是他。
没有其他的目击证人,他也找不出对自已有利的证词,更没钱请讼师,就这样,屈打成招,秋后问斩,最后直接抛尸乱葬岗。
他死了,那寡妇和儿子也没落了好,大冬天的被赶出了村子,冻死在村边的土地庙里。
那乱葬岗中本来就阴气重,他又冤屈的很,一口怨气没散,成了游魂,等看到妻儿皆亡的时候,更是怨气深重突破成了厉鬼,直接回去把全家人都给杀了。
宋镖头押镖路过的时候,这厉鬼刚杀完了自家仇人,怨气蒙蔽了神智,要在村里大开杀戒了。
作为真气武者,宋镖头就算没办法灭杀厉鬼,也能够抵挡一二,坚持了一整天,才等来了救援。
本就很凶险的事情,在包打听口中这么一讲,更是离奇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过,这次遇到的老夫妻二人,虽然也有怨气,但那些怨气根本不足以让它们变成厉鬼。
光是游魂的话,对镖局的人并没有太大的威胁。
带队的宋小镖头是真气武者暂且不提,来护镖的都是青壮年汉子,一个个气血十足的,哪怕是推车的杂役,那也是练过拳脚的。
不过,对普通人来说,游魂也是很可怕的。
像是“鬼打墙”“鬼压床”之类的,那是游魂的拿手好戏。
精气神为人身三宝,只要身体强健、血气旺盛、胆气也足,哪怕是普通人,都能对抗游魂的侵扰;可若是惊惧过度丧了胆气,心神失守,那后果就不好说了。
被吸成干尸亦或是直接被游魂附身夺舍,也不是没可能的。
苏长悦有点好奇,那两个老夫妻明显是对家人有怨气,也许就像是包打听说的,他们是被儿孙生生饿死的,他们会报复吗?
如果实力够强的话,苏长悦是真的想去看看,好奇心谁都有嘛!
但苏长悦相当有数,自已这实力压根儿就算不得什么,还是留在队伍里安全。
但他这边把好奇心给压下去了,另外一个人却有点坐不住了。
包打听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反复了好几次,终于一狠心:“不行,我得去看看!要不然我心里刺挠!”
——不愧是包打听。
果然是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