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在旁边听到这话快要笑死了,满脸写着幸灾乐祸,像是在对祁彦霖说“你也有今天”。
祁老让她上楼拿了一个首饰箱下来。
没错,是满满一箱子的首饰。
“来,玥玥,这都是彦霖他奶奶留下的,你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
迟玥看了那一箱珠光宝气,很多都是具有年代感的珠宝,任选一个都是光彩夺目,可以成为收藏的级别。
“不用了爷爷,我平时不怎么佩戴首饰的。”
“祁彦霖是不是平时舍不得给你花钱?我年轻那会一个月就只有八十元的工资,我给他奶奶送了一个两千元的戒指,她不好意思收,然后我藏在……”
二姑哭笑不得,“爸,你说那些干什么,彦霖不像是会亏待人家姑娘的。”
祁老和颜悦色地看这个准乖乖孙媳妇,“彦霖给你送了几套房?几辆车?”
还不等迟玥接话,祁彦霖抱着漫不经心的调子开口,“嗯,我住她那。”
祁老立马气得吹胡子瞪眼,“意思你住人家的吃人家的,还用着人家姑娘的水电?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小白脸孙子?”
“不行,今天玥玥把这一箱子都提走,不然传出去我们祁家还怎么做人。”
迟玥实在是觉得这些宝石过于贵重,只好向男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祁彦霖淡淡瞟她一眼,“爷爷,别为难她。”
就在迟玥刚要放下心来的时候,听到男人的下一句话。
“我帮她挑几套最贵的。”
祁老的脸色这才慢慢和缓下来。
祁彦霖的大姑从楼下上来,手里拿着电话,“祁琨来了,咋办?”
祁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说话。
二姑脸上尽显嫌弃,“恐怕是又缺钱花了。”
没一会门厅里就进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祁彦霖的父亲,祁琨。
旁边有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挽着他的胳膊,应该就是祁琨二婚的夫人林棂。
那女人娇娇地叫了一声爸,把手里的红酒递给下人,“知道爸喜欢喝酒,这是祁琨特意从国外酒庄空运回来的,您尝尝。”
二姑“切”了一声,出言讽刺道,“爸都多大年纪了还让他喝酒,不知道的还以为嫂子没安好心呢。”
这话火药味十足,但林棂却一点都不生气。
“爸身体这么好,喝一点没事的,只要不贪杯就好。”
“是啊,凡事都讲究一个度,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爸不会不知道。”大姑轻飘飘道。
林棂轻笑了一声,转而把目光移向迟玥。
“哟,这就是彦霖的女朋友吧,看上去真可爱,怎么没带给我和你爸见见?”
祁琨瞥了一眼林棂,“没到那个时候见了做什么,到时候分了还不是白见。”
他看到了桌上的那个珠宝箱子,皱眉,“这不是我妈的吗?拿出来干嘛?”
说完后就警觉地看了一眼迟玥,像是怕她抢走一样。
祁彦霖挑了几件和迟玥气质很相配的首饰,小心放在首饰盒里,淡淡道,“没什么,就是给她挑几件。”
林棂听完脸色都变了,掐了一下祁琨的胳膊。
“爸,是不是太仓促了?这些东西哪个拿出去都价值不菲,我妈攒了大半辈子……”
祁老挥了一下手里的拐杖,在地上猛敲了一下,“你懂什么!”
“玥玥是我未来的孙媳妇,我要送她和你有什么关系?祁琨你要是来气我的还不如回家去,看得我心烦。”
祁琨讪讪闭了嘴。
林棂走过来亲昵地搂着迟玥。
“你叫玥玥是吧?那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要常和彦霖回家看看,他很久都不来看他爸一次,你要督促哦。”
迟玥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只好点点头说“好”。
祁彦霖一把挥开林棂搭在迟玥肩膀上的手,很用力。
“离她远点。”
“让你那个儿子多回家看看就行了,你们的家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去。”
林棂愣了一下,脸色变得惨白。
但在场的其他人都熟视无睹,甚至还有人是鄙夷的态度。
祁老冷漠地斜看她,拐杖敲了一下地板,“饿了,开饭。”
迟玥坐在祁彦霖旁边。
祁老笑呵呵看她,“玥玥你喜欢吃什么菜就放在离你近的地方,多吃点,够不上的让彦霖帮你夹,他要是不听你的话,我帮你收拾他。”
祁家出来的都是在商战中杀伐果断的狠人,没有迟玥这样乖巧的性格。
祁彦霖的二姑从来不吃亏,有仇当场就报,大姑平时默不作声,但做起事来最能狠得下心。
祁琨虽然已经游离在祁氏公司之外,但有时候也能窥见做事的阴狠。
祁彦霖更不用说,最像他年轻的时候。
所以刚看到迟玥他就想起了自己的老伴,温柔体贴了一辈子,是这个家里比他更重要的顶梁柱。
迟玥的眼眸弯了弯,甜甜地说了一声,“好,谢谢爷爷。”
席间大家都在讲好笑好玩的事,逗老寿星开心。
只有坐在长桌最边缘的林棂没怎么笑,一直盯着迟玥的笑脸,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餐后的蛋糕是二姑推过来的,祁老开了第一刀。
“彦霖,你来帮我切剩下的。”
祁琨和林棂对视了一眼。
老爷子这话里恐怕还有别的意思。
“爸,我这次来还想和你说一件事。”祁琨顿了一下,“迟玥家里情况不太好,对祁氏恐怕没什么帮助。”
见祁老爷子没打断,他喜出望外继续道,“倒是惠家最近在化工材料这方面开辟了新方向,吸了不少资金,他家的二小姐和彦霖一直关系不错,您看……”
迟玥看了一眼男人,他垂着眼,修长的手指捏着锋利无比的蛋糕刀,在蛋糕上划了几个十字,露出蛋糕夹层里的草莓鎏心。
迟玥缓缓开口,“叔叔,我家里的经济情况确实不如您家,但我和祁彦霖在一起也不是为了他的资产。
我家现在虽然经济上有一点困难,但我发誓绝对不会求助于祁彦霖,这下您可以放心了吗?”
祁琨面色不悦,“忍一时当然容易,我就不信你能一直忍得住。”
迟玥抠着手掌心,问出了她之前就想问的一个问题。
“叔叔,祁彦霖走的那段时间,您是不是派人给我送了一份财产赠与合同?”
也就是高三结束的那个假期,祁彦霖突然消失了。
迟玥松了一口气,以为男人终于对她丧失了兴趣,所以没想那么多。
没过两天就有一个保镖模样的人上门找她,给了她一份合同。
本来以为是祁彦霖给她的补偿。
没想到合同里面通篇的内容都是在威胁和恐吓。
让她离祁彦霖远一点,否则迟家公司的覆灭在顷刻之间就可以完成。
最后一页的签名区还是空白。
迟玥当时是有些害怕的,“这份东西放在我这里吧,我考虑考虑。”
保镖也没为难她,给了她一个私人号码,让她考虑好以后就打这个电话。
迟玥因为害怕父亲母亲会遇到什么危险,在第三天就签上了名字。
却没想到那个号码已经打不通了,成为了空号。
但她家的公司确实过了没多久就破产了。
祁琨大概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愣了神。
祁老一拍桌子,指着祁琨,“把事情说清楚。”
“我也是为了彦霖,他对这个迟玥太过于执着了,要成大事的人怎么能拘泥于一个女人?还专门转学过去。”
“我是让你解释公司的事情。”
“迟家的公司还真和我没关系,我本来也就只想吓吓她,送合同那个人就是公司里雇佣的司机,我后来也没见过他。”
听到这番话,迟玥感觉这些年来头顶一直悬着的一颗大石头消失了。
她这些年来一直在后悔没有当场就签字,甚至觉得造成公司破产、母亲去世的罪魁祸首就是她。
今天终于听到了当年的真相,她才感觉自己还在真真切切地活着。
祁彦霖切好蛋糕后过来,淡淡的雪松味弥漫过来,拉起她的手。
男人的大手温热干燥,还带有安慰地捏捏她的掌心。
“我和迟玥的事就不劳烦大家关心了,我只听她的。”
“爷爷,我俩吃饱了,先回去了。”
说完就拉着迟玥的手离开。
吴斌已经发动好车在别墅门口候着,替两人开了车门。
祁彦霖坐在车上一言不发。
迟玥觉得空气有些沉闷,悄悄斜眼看他。
男人修长的手指走势完美,十指交握着,左手拇指不停地击打右手的手背,看起来很烦躁。
迟玥绯红色的唇轻轻抿住,“不开心吗?”
她以为说了那番话后男人会高兴。
祁彦霖扭过头,路灯时不时划过他完美的侧脸,光影交错,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他目光如炬,沉吟了几秒。
“所以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你之前拒绝我就是因为觉得是祁琨做空了你家公司。”
迟玥的手指微微收紧,垂眸别开目光,不知道该怎么讲。
当时公司破产的时候她下意识就想到了那份来历不明的合同,再加上通篇都是让她远离祁彦霖。
她只能怀疑到他的家人身上。
所以这也是她远离男人的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直到上次去了梧桐山庄,从祁琨对她恶劣的态度以及对她家情况的了如指掌,才让她确信是祁琨拟定的那份合同。
男人捏了捏眉心,目光落在迟玥带有歉意的脸上,神色有一瞬间的晦暗。
“我并不知道那份合同的内容,我只知道是祁琨给你的,早知道是这样,我就该……”
祁彦霖没继续说下去。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只能怪他那时候太无能,还没有反抗祁琨的能力。
迟玥仰着脸看他,漆黑澄圆的眼眸看起来十分温柔。
“没关系,那时候我也没有拨通那个号码,最终我也没有离开你呀。”
她伸出手,和祁彦霖的手十指相扣。
“说起来那个保镖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祁叔叔还说再都没能联系到他,听起来有点吓人。”
祁彦霖和吴斌的眼神在后视镜里有一个短暂的对视。
“没想到宝宝居然这么勇敢,受人威胁还愿意和我在一起。”
迟玥皱起小鼻子瞪他,“如果是你你也会的,除非你不…喜欢我。”
男人看着她甜甜撒娇的模样,心间一颤。
“我爱你,命都给你。”
回到家的时候男人就翻箱倒柜找出了那份合同,白色的封皮已经开始卷边泛黄了。
他翻开看了看,看到了最后签名的上“迟玥”。
他已经能想象到迟玥签这个字当时的心情了,心里一阵钝钝的痛。
然后面无表情地把合同撕碎,扔掉。
—
迟玥第二天一大早就收到了几条短信,是祁老爷子发来的。
-玥玥,当年那个事你别怪彦霖,他也不知道具体细节。
-还有,吴斌上次犯过的错我已经惩戒过了,希望不要影响到你和彦霖的感情。
-还有,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迟玥抱着手机哭笑不得,感觉祁老不像是有七十多岁的年纪,更像是个小孩儿。
-爷爷您放心,我和他会好好的。
点完祁老发来的新消息以后,迟玥发现还有一个小红点。
-玥玥,我是你林阿姨,今晚有空吗?一起品品茶聊聊天。
男人刚从厨房把蔬菜水果沙拉端到餐桌上,看到一脸苦恼的迟玥。
“怎么了?”
“林阿姨叫我今晚去品茶聊天。”
祁彦霖的手一顿,大步走过来,“我看看。”
他细细读了一遍那条短信的内容,“不去,拉黑。”
“这不太好吧,毕竟是长辈。”
男人的神色是少有的认真,语速很慢,“她很危险,以后她如果找你,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迟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好。”
今天吴斌没在,是男人开的车,临下车的时候突然叫住她。
“你是不是高三那时候就已经喜欢我了?”
男人漆黑的碎发下,狭长的眼瞳里携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还有几分笃定。
迟玥呆住了,卷翘缱绻的眼睫颤动着,半天没挤出一个字。
最后逃似的下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