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新条香苏醒了。
短暂的恍惚后,她尝试性地唤醒身体,一股麻木僵硬的感觉随即涌上大脑。
她的胳膊和双腿都沉甸甸的,就似一块硬邦邦的石头,无比钝重。
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启动僵滞的大脑,一点一点找回知觉。
逐渐清醒的视野中,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人是眼眶发红的女孩子。
“……S……小姐?”
新条香无声地蠕动嘴唇,叫出对方的名字。
沙优一瞬间泫然欲泣,冲她用力点头,然后转身朝外面呼喊:“阿姨,阿姨,小香她醒了!”
新条千秋猛然冲进病房,盯着新条香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间捂住嘴,潸然泪下。
这位母亲踉跄着站到沙优身旁,微微哽咽着对女儿说:“你刚做完手术,千万别乱动,我去找医生来。”
话一说完,便夺门而出。
鞋跟急促地敲打地面,啪嗒啪嗒跑远了。
不一会儿,新条千秋就拽着一名男医生返回病房。
男医生走到病床旁边,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新条香,用一种不快不慢的语速说。
“新条小姐,我是你的主治医生。
你的身体刚经历过一场危险的手术,为了确保你的大脑没有受损,我需要对你做一些认知功能上的测试。
如果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就给我一点回应。”
新条香缓缓点头。
“很好。”医生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分别在她的双腿双脚上轻轻按压,以检查她对外力的反馈。
新条香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时而也会茫然若失。
医生默默记下她的反应,然后把手放进她掌心,要她尝试与自己握手。
新条香乖乖照做。
医生感受了一下她左右手的力道,再次拿起笔停在她眼睛前方,吩咐道:
“好好看着这支笔,接下来我会移动它,你要让它始终维持在视野中心。”
“好。”
医生一边来回移动笔,一边看着她的眼睛问:“告诉我你的名字。”
“……新条、香。”
“你知道今天是几月几号吗?”
“……11月 27号。”
“你还记得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从楼上掉下去了。”
“准确来说,你是从七楼的高度掉下去的。”医生把笔收回口袋,以不含感情色彩的口吻做出更正。
“你摔进了泳池,遭受了剧烈冲击,这造成你全身出现了多处骨折以及大面积的出血。
幸运的是你体质不错,再加上又抢救比较及时,坚持到接受手术,姑且是渡过了危险期,勉强捡回一条命。”
新条千秋抓着医生的胳膊追问:“我女儿是不是没事了?”
“她的各项认知功能都正常,对外界感知也不存在障碍,这表示她的大脑神经没有受损,情况相对乐观。”
“那我女儿要多久才能恢复正常?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这个不好说,得看病人后续的康复情况,但我认为重新站起来不难,至于后遗症——”
医生看了眼新条香,想了想回答:“正常生活影响不大,不过今后就别让她做剧烈运动了。”
听到这话的沙优心中一紧,忍不住插话道:“那小香她还能像以前一样跳舞吗?”
医生摇了摇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怎么这样……”沙优声音发颤地喃喃道。
新条千秋则悲痛地把脸转向墙壁,不敢去看女儿的脸。
这时,两名穿警服的男性忽然推门走进病房。
“不好意思几位,冒昧打扰了,我们是 XX警署的警员,现在正负责调查日航大酒店的坠楼案件,可以让我们和受害人聊聊么?”
他们边说边打量着房间内的情况,最后将注意放在了躺在病床上的新条香身上。
新条香望着两人,有些虚弱地问:“……你们想知道什么?”
……
二十分钟以后。
两名警察对照着笔录,做起最后的确认。
“那么,按照新条小姐的说法,那些人是为了与「OSY协会」合作才找上你们的。
在此之前你们从未见过彼此,也不存在任何私人恩怨,对吗?”
新条香点点头。
警察又问:“根据你母亲的口供,那些人在谈判中对你们采取了暴力胁迫的行为,甚至还动手打晕了你母亲对吗?”
新条香再次点头。
警察又问:“能告诉我们你后来和他们谈了什么吗?那些人有透露过自己的身份吗?”
新条香沉默片刻:“……他们自称是东城会。”
““东城会??””
两名警察精神一振,身体不自觉前倾,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追问:“那他们找上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坠楼也是被他们逼的吗?”
新条香摇摇头,“对不起……我现在脑子有点乱,不太记得当时的事情……”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忍不住感到一阵失望。
他们站起身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不打扰新条小姐了,如果你后面想起来什么,还请及时通知我们。”
医生顺势提议道:“病人现在需要休息,家属和朋友也去外面吧。”
新条千秋看了眼女儿,恋恋不舍地走了。
于是沙优也准备离开,然而新条香忽然勾了勾她的小指,示意她靠近一点。
沙优不明就里地俯下身,就听少女对她轻声说:“……告诉大家,别再去歌舞伎町那边了。”
交待完这句话,新条香再难抵抗上涌的倦意,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
不知过了多久。
新条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觉时间似乎已是下午。
隔着窗,夕阳正在坠落。
黯淡的阳光蔓延进来,将墙壁染上一片淡橙色,在地板上投射出长长的影子。
空旷寂寥的病房,电暖炉在角落里熊熊燃烧,驱散着冬季的寒意。
病床旁边,加藤悠介静静坐在折叠椅上,沉稳的脸庞隐没于阴影中,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蓦然开口:“你醒了。”
“——!?”
新条香终于意识到他的存在,倏地转过脸面向他,嘴巴因为惊讶而半张着。
加藤悠介没管她的困惑,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一瓶水,看着她说:“你睡了很久,要喝点水么?”
面对这一询问,尽管新条香脑袋里存在许多疑惑,却也没有立刻将它们问出口,而是顺从地点点头,摸索着往床下伸出手。
“我来吧。”
“……咦?”
“我帮你调床。”
“……”
简短的说明中,加藤悠介把床头上升至约30°斜角的位置,让新条香可以靠在上面。
接着他手掌一翻,将一颗黄豆大小的东西送到少女嘴边,面无表情地吩咐道:“吃了这个。”
【万愈药(普通版):服用后可治愈除断肢、精神异常以外的所有伤势及病症(10万积分)】
“会长,这是?”
“糖果。”
“这样啊……”
新条香若有所思地喃喃道,低下头将那颗散发出些许清香的糖果送进口中,旋即看向加藤悠介手中的水,伸手去拿。
然而,某人却缓缓摇了摇头。
在新条香不解的注视中,他将一支透明的吸管放进了宝特瓶,用两根手指固定,就这么拿着水凑到她嘴边,示意她可以喝了。
新条香见状不禁微微一怔,内心忽然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她迟疑了一下,轻轻垂下眼睫,含住吸管乖乖汲取起水分,最后连同嘴里的糖果一起咽下。
加藤悠介看着她问:“还喝吗?”
新条香轻轻摇头,眼神有些飘忽。
在夕阳的映照下,她脸颊飘起一层淡淡的红晕,柔润的双唇也闪耀着光泽,气色似乎比刚才好了一些。
加藤悠介若无其事地看了她一眼,把矿泉水搁到一旁,又从床头柜上取了一颗苹果与一把水果刀。
他一边动手削皮,一边自顾自地说:“医生说你要补充营养,吃点水果吧。”
新条香回过神,这才注意到床头柜上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果篮,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水果。
“给我讲讲那天晚上的事。”
新条香脑子正乱糟糟的,听到这话不由松了一口气,她一边回忆一边讲述起自己与若山会面的全部过程。
她的语速很慢,孱弱的身体还不允许她畅所欲言,一旦说得太快就容易气虚,不得不停下来歇息,所以她只能一点一点地组织语言。
新条香觉得自己就像《疯狂动物城》里的闪电,明明有个很帅气的名字,却被身体拖了后腿,慢得跟蜗牛似的。
好在加藤悠介没有催她,始终心平静气地听着她讲话,时不时还会在她停下来时喂一小块苹果,耐心到让她受宠若惊。
在他们两人的关系里,这是十分违和的举动。
坠楼那晚,若山讥讽新条香是一只被人豢养的玩物,这句话还真没说错。
在加藤悠介的生命里,新条香不过是转瞬即逝的路人。
她的工作是廉价的,地位是廉价的,连爱情也是廉价的,加藤悠介根本不会喜欢上她。
如果把加藤悠介身边的女孩子比作书,沙优是本上锁的年鉴,加藤惠是耐读耐品的词典,霞之丘诗羽是爱憎分明的小说,泽村英梨梨是天真烂漫的童话。
想要读懂这些女孩子,首先你得足够聪明有耐心,其次她们得愿意让你读懂,所以她们后来全都成为了加藤悠介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存在。
而新条香呢?
她的出身卑微,单薄得就像一张广告页,从正面翻到背面就没有了。
哪怕她再怎么乖巧听话,再怎么懂得取悦与逢迎,那也只是一张廉价的广告页罢了。
不巧的是新条香就是这种广告页一样的女孩,从她用身体向他换取金钱的那一刻起,她就彻底被读懂了。
加藤悠介的关心全部给了别人,轮到她这里就只剩下交易了,他们两个的关系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哪里有被宠爱的资格?
可就是这样的她,在面对若山给出的三十万美金时,偏偏做出了最不像她的选择。
她像只鸟儿般一跃而下,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将美金狠狠甩在若山脸上,留下了会在地狱等他的遗言。
她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发出了卑微的哀鸣,悲伤却激不起一点涟漪。
喂新条香吃完最后一块苹果时,加藤悠介问她为什么要拒绝那三十万美金,这个女孩子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如果真有那种送上门的好事我也很想要啊,可他们是黑帮,想也知道不会让我白白捡个便宜,以后肯定会没完没了地提出各种要求,我讨厌那种麻烦的事情。”
加藤悠介问:“你直接拒绝他们,不怕他们对你妈下手吗?”
新条香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那些人为了防止我光收钱不办事,最后不是要我陪他们去见一个人么?这反而说明他们不敢乱来呢。”
“如果他们真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强硬,根本没必要用这么迂回的方式对付我啊,直接把我打晕带走不就好了吗?”
“可他们偏偏没有那么做,我就觉得他们肯定也有所顾忌,而且大概率是在顾忌那位中野先生。”
“所以我就在想,要是我能把事情闹大的话,他们或许就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对我们动手了,于是我就……”
加藤悠介眉头紧锁地打断了她,“于是你就从七楼跳下去了?”
“唔,从结果上来说算是这样吧。
因为当时的情况很紧急嘛,我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采取最有效的方法了。
好在是他们果然害怕了,我也赌赢啦。”新条香事不关己地说完,冲加藤悠介比了个耶。
加藤悠介一阵默然,随后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张两千万日元支票,递给新条香。
“咦?会长,这是什么?”
“中野家给你的赔偿。”
“中野、家……?”
“中野学姐有个堂弟,在东城会找上你之前,我和那个人起了点冲突。”
加藤悠介一字一句地说:“那晚的事情起因在我,你只是受到了牵连。”
寂静蔓延,吞噬了所有声音。
新条香看向手里的支票,一瞬间明白了一切。
“……原来是这样呀。”她露出释然的表情,“那我可以收下这些钱吗?会长。”
加藤悠介幽幽道:“前提是你愿意承认坠楼的事情是意外,并且答应不追究中野家的责任。”
“哈哈,这也太简单了吧?”新条香喜不自胜地收起支票,将它紧紧贴在胸口。
“啊啊~还好我当时有忍住诱惑,现在什么都不做就能白拿一笔钱,简直太轻松了!至于追究责任什么的,鬼才要找那种不痛快~”
在逆向的阳光中,她仿佛发自内心地感到欣喜,整张脸显得容光焕发。
加藤悠介望着这一幕,轻声问:“这是你的真实想法么?”
“当然啦。”新条香歪着头,甜甜地笑了,“反正我也没什么大碍,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算好的了吧?会长,谢谢你帮我要到赔偿~”
“你开心吗?”
“开心啊。”
“你愿意接受中野家的条件吗?”
“愿意呀。”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会是这种表情……”少年露出了自嘲的笑容,轻轻朝她伸出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新条香呆呆地低下头,看见眼泪濡湿了他的拇指,反射出透明光泽。
加藤悠介低声说:“对不起,让你卷进了危险的事情。”
新条香牵动嘴角,强忍着眼泪回以一个困扰的微笑,“讨厌啦会长,这种时候不能讲这种话啦……”
他讲得越多,她就越是害怕。
因为那会让她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与期待。
她当然有很多问题想问加藤悠介,从这张支票到中野勇介,还有东城会和「OSY协会」种种。
但她不愿意和他讲,因为讲出来必然会改变很多事,也会影响很多人。
可那怎么行呢?
加藤悠介还有很多要照顾的人,像她这样的女孩就该知趣一点不给他惹麻烦。
反正她也拿到了补偿,坠楼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东想西想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探向她的脑袋,温柔地轻轻抚摸。
加藤悠介轻声问:“……是不是很疼?”
新条香下意识地就想否认,可对上他眼神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那句不疼也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她忽然觉得一直支撑她到现在的那口气消失了,劫后余生的恐惧瞬间笼罩过来。
她低下头,用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说:“……嗯,很疼、太疼了……疼到连叫都叫不出来……再也不想,经历那么可怕的事情了……”
看着她害怕到发抖模样,加藤悠介有些发堵,他上前抱住她轻轻说:“以后遇到危险时先保全自己,剩下的交给我。”
新条香身子颤抖了一下,一点一点地伸出手抱住他,刹时泪如泉涌。
她吸着鼻子,用带着哭腔的嗓音小声说:“会长,别不要我……”
加藤悠介倏然一窒,用力将她抱紧,微微充血的双眼倒映着红如罪孽的夕阳,一动也不动地听着耳边的哭声。
……
等新条香的情绪平静下来以后,加藤悠介抱着她来到病房外的阳台,想让她吹吹风转换一下心情。
可惜天公不作美,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竟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冲刷着城市。
新条香盯着细雨绵绵的天空,有些出神地喃喃道:“……好舒服的太阳雨,可能有狐狸在嫁女儿呢。”
见新条香似乎不抵触这样的天气,加藤悠介索性抱着她在一旁的躺椅上坐了下来。既然吹不了风,看看雨倒也不错。
他给她身上披了一条绒毯,顺着她的目光端详起雨势,轻声说:“已经是晚上了,不算太阳雨了吧?”
蜷缩成一团的新条香从绒毯里伸出一根手指,“可是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呀。”
加藤悠介若有所思,“你喜欢下雨么?”
新条香轻轻点头,明净的瞳孔倒映着连绵雨滴,幽幽道:“……因为雨声很好听,能让人暂时忘掉烦恼。”
“你有很多烦恼吗?”
“很多。”
“跟我讲讲。”
“……会长也会对这种话题感兴趣么?”
“分人吧。”
新条香眸光微动,默默咀嚼起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既然说分人,就表示他在意的不是话题,而是话题的提出者。
换句话说,他只对自己在意的人感兴趣,其他人就只是路人了。
那她又是属于哪一边呢……
新条香不由得陷入思索,小手习惯性地摸向口袋,想要摄取一点糖分。
可她忘了自己穿的是病号服,口袋里哪可能会有储备口粮,结果就是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
意识到这一点的当下,她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小手失望地缩回毯子里。
加藤悠介可想不到有人会在他眼皮底下做阅读理解,他看新条香不安份地在他身上扭来扭去也不说话,还以为她是有心事。
他想了想,从系统商店兑换了一根棒棒糖出来,试探着说:“你要是不想说就不用勉强了,吃点糖吧。”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棒棒糖,新条香眼睛唰地就亮了。她倏地抬起头,惊喜不已地接过棒棒糖,苦恼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为什么会长身上会带着糖?”
加藤悠介好笑地说:“你不是每次都在吃糖么?我就在来的路上买了一点,别吃太多。”
新条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乖乖拆开棒棒糖的包装,慢腾腾放进嘴巴里面。
安静降临,雨滴在水泥地砖上破碎。
街道上细雨不断,空气湿润而绵软,特别适合相爱的人偎依相对。
女孩靠在男孩身上吃糖,时光短促而漫长。
加藤悠介轻轻拨弄新条香的头发,“你现在又在烦恼什么?”
新条香笑嘻嘻地摇摇头,答非所问:“不烦了,我已经知道答案啦~”
“什么意思?”
“会长你猜?”
“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么?”
“问题……?”
“关于坠楼的事情,我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你是不是不满意这样的结果?”
“……会长你不满意吗?”
“跟我没关系,受到伤害的人是你。”
“那我觉得这样就好。”新条香顿了顿:“我活下来了,这就够了,其他的就算了吧。”
加藤悠介垂眸:“……你有什么想要的补偿么?”
新条香不解地偏过头,“会长不是已经给过我了吗?”
“那是你应得的赔偿,我现在说的是补偿。”
“这样啊。”新条香眨着眼睛,放在毯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她鼓足勇气说:“那……我能不能一直陪在会长身边,可以请你不要丢下我吗?”
加藤悠介久久无言。
就在新条香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忐忑不已地打算转移话题时,背后忽然响起一声叹息——
“……等你好起来以后,我带你去见大家。”
新条香倏地抬起头,双眸有如罩了一层雾气。夕阳微微照亮她的脸,她迷人的嘴唇轻轻蠕动,轻声吟咏:“……会长,我喜欢你。”
这句话仿佛花光了少女的所有勇气,新条香埋低脑袋不敢看他,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娇羞姿态,连耳根都飘起一层淡淡红晕。
雨幕中,东京塔忽然间亮了起来,矗立在大地中央的高塔通体绽放出粉红色的光。
夕阳也从遥远的天际垂下最后一抹光,轻轻抚过阳台,一层层抹去黑暗,让人渐渐恢复温暖。
这一切仿佛有神明从高天里俯视,怜悯加藤悠介怀里这个女孩子,用一束光点亮了她的身影。
加藤悠介低头亲吻她的头发,眼神不知不觉变得柔软。
新条香享受地往他怀里钻了钻,露出幸福的笑容。
她在连绵的雨声中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忽然想起芹泽夕那晚的吐槽——'你到底有多喜欢悠哥啊?简直没救了!'
确实没救了。
因为她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归宿,在他心里有了一席之地。
她缓缓闭上双眼,牵着他手陷入平静又安心的睡眠,就像找到了自己的避风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