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小姑娘惨死的消息时,我依旧很平静。
平静到就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从小就脸盲,谁都认不出来,所有人于我而言都顶着同样一张脸,他们几乎没有区别。
以至于我对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其实很淡漠。
哪怕是亲人之间。
可是一旦安静下来,我总是会想起她,想起她戴着树枝形发卡的样子。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嗓音甜甜地跟我说:“二哥,我是顾兮枝,你可以喊我枝枝,以后我就是你的妹妹了。”
我拧了拧眉心。
以前只有一个妹妹的时候,我在家里都不用费什么心思就能认出她来。
现在又多了一个妹妹。
那以后我区分妹妹的时候就跟区分弟弟们一样。
生活中让我分心的琐事又多了一些。
我像对待其他人一般,不冷不热,对她点头,“嗯”了一声。
“二哥,以后我头发上都戴着这个发卡,除了洗头发的时候,其余时间保证都不会摘下来,这样以后你只要一看到这发卡,就能认出我啦。”
“二哥,二哥,你是不是一眼就认出我来了?”
“二哥……”
每次只要我一回家,都能听到她喊我二哥的声音。
我的目光定格在她的发卡上。
那发卡甚至还是夜光的。
哪怕是在黑暗当中,只要看到那个发卡,我依旧一眼就能认出她来。
认出她,一点都不费劲。
这跟认其他人不一样。
想要分辨其他人,我只能从他们的穿着跟声音去分辨。
这要是在黑暗当中,只要他们不说话,我基本上就认不出来。
也是因为这一点,我觉得这么多年以来,我似乎是不太了解思柔。
思柔当着我的面指责她,问她为什么要故意把玻璃珠洒落在黑暗的客厅里,说她明知道我这个点回来,问她是不是故意想要让我摔跤。
可她不知道的是,我能够认出小姑娘。
又或者说我能认出不是小姑娘。
黑暗当中往地上撒玻璃珠的人头上没戴那个发卡。
我不仅脸盲,我还是路痴。
是那种就算是在自已家里面都会迷路的路痴。
有一天我刚从医院回来,就看到小姑娘撅着屁股趴在地上贴什么东西。
看到我回来了,她仰着头,高兴地跟我说:“我问过妈妈了,她答应让我在地上贴几个箭头跟标签,这样二哥在家里只要跟着地上的箭头跟文字走,就不会再迷路啦。”
我身边大部分时间都会跟着人,我想去什么地方,都会有人给我带路。
家里人也觉得这样就够了。
但其实我很不喜欢这样去哪里都依赖别人的感觉。
自从她在地上贴了这些东西,我在家里可以自如地去任何地方。
从心里上来说,我过得比以往都要舒适。
也不知道这小姑娘是怎么跟医院领导沟通的,就连医院的地板上也贴了各种小箭头。
妹妹跟妹妹似乎不大一样。
这个妹妹也比其他弟弟们要好很多。
只是,每次回家的时候,听到家里人提起她的时候,大家总是唉声叹气。
小姑娘在家里似乎过得不是很开心。
后来,医院里更加忙了。
某个国家有重大疫情,我被派到该国家去支援他们。
这一待就是半年多。
等我回来的时候,得到的就是小姑娘的死讯。
“顾医生,您真的不能再喝酒了,否则……”
助理来喊我了。
我看了看面前堆成小山似的酒瓶,
还有我因为喝太多酒而抖动不停的手。
我想起来了,这段时间以来,我之所以平静,只不过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
后来,遇到言北珏。
小姑娘真的很可爱很贴心。
一如她活着的时候。
定是她知道我这个二哥想她了,才将希望送到我身边来,给了我弥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