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地停下脚步,直到两分钟后天上飘下细碎的雨滴,这才抬脚继续。
十分钟后,一路疾驰的豪车在蒋东政的住所清水湾车库停下。
又过去十分钟,家庭医生向阳冒雨而来。
向阳和蒋东政是朋友,相处起来自是没有上司下属的规矩感,给昏迷中的林思意检查过身体后,他走出卧室,笑着打趣立在门旁的蒋东政,“我以为你大晚上喊我过来是为了谁呢,原来还是旧人啊。”
“也是,”向阳无视蒋东政冰冷的眼神,撇嘴,“也就咱们阿意会让你失去稳重,你大概不知道吧,刚才你给我打电话时,你的呼吸可乱了,和曾经你们做情人那段时间她发烧感冒时的反应一样。”
蒋东政将燃尽的烟蒂扔进垃圾桶,淡声:“你想多了。”
向阳作为唯一知晓蒋东政和林思意曾有过一段情缘的人,叹了口气,“你就嘴硬吧,真搞不懂你,你明明喜欢人家,后续搞出这一堆烂事是做什么。”
蒋东政的脸色完全冷了下来,“我再说最后一遍,你想多了。”
向阳举手投降,“行行行,我想多了,懒得和你掰扯,但我要提醒你——”
他的表情严肃起来,“阿意身体虚弱,心力交瘁,别再欺负她了。”
“你的废话很多。”蒋东政语气不善,这是下逐客令了。
向阳白了他一眼,“我走,走还不行啊?”
说着,他拎着医药箱走向楼梯口,将要下楼时,他突然贱兮兮地扭过头,笑说:“诶对,忘记夸了,阿意膝盖上的伤口是你包扎的吧,水平不错。”
蒋东政眉心锁得愈发紧了,“佣人包的。”
向阳哈哈大笑起来,四下环视一周,“你不是喜欢独居吗?啥时候雇了佣人?”
蒋东政:“滚。”
向阳吹着口哨,愉悦地走了。
只留蒋东政独自站在走廊,灯光斜落在他的侧脸,他的脸一半处在光影下,一半落入黑暗,让人看不清楚他的具体表情和情绪。
过了会儿,他拨打一通电话。
“办件事。”他凉声说。
吩咐完毕,他进入卧室,立在床头,单手抄兜垂眼盯着林思意看了会儿,等手机嗡嗡震动,一个提前定好的闹钟响起,他面无表情地将林思意抱起来,离开房间。
“姐,姐你醒醒!”翌日,林思意是被一阵吵闹的喧哗声吵醒的。
好吵。
她按住抽疼的太阳穴,缓缓睁开眼。
入眼,是林之源紧张担忧的脸。
林父林母道德败坏,却不得不承认,他们长得都可以,否则生不出苏甯瑶和林之源这对长相颇佳的姐弟。
桀骜、少年气、野性,是对林之源这张脸最好的形容。
时隔三年未见,林思意差点认不出来。
“姐你醒啦!”见到她睁开眼,林之源一双狗狗眼顿时亮了。
林思意坐起身,柳眉微蹙,“这是哪儿?我怎么和你在一起?”
她的语气冷淡疏离,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林之源却一点不介意热脸贴冷屁股,妥帖地将提前准备好的温水和药片递给她:“姐,你有点发烧,先吃药,吃完我就告诉你。”
林思意晃了下神,心口暖得发烫,面上的冷意有点维持不下去了。
她只能挪开视线,不和林之源对视,低声跟他道过谢,接过水和药。
温水将药片送服下去,林思意的情绪也已经调整好,她抬头问:“现在可以说了?”
林之源一下子变得很凶,咬牙切齿到脸颊的肌肉都绷起,“这里是我住的地方,姐姐之所以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去墓地将姐姐背回来的!”
“我并不知道姐姐今天提前出狱,晚上敲完代码准备睡觉,突然一群人冲进来野蛮绑架我。”
“我不明所以地反抗,领头的人忽然接到一通电话,电话开了外放,我听到那头的混蛋拿我威胁你!”
说到这里,林之源心疼得眼眶发红,许是觉得在林思意面前掉眼泪丢人,他赶紧抹了把脸,继续道:
“那边的人如愿以偿后,我就重新获得自由,侵入官网调出你出狱后的监控,确定你被带到墓园,我便匆匆赶往墓园。”
“由于我住的地方距离墓园比较远,一个小时零十五分钟才赶到目的地,我以为这么长时间,天又下雨,你肯定已经不在,没想到……没想到……”
林之源瞬间握住拳头,他的模样像极要一拳捶到床上泄愤,怕吓到林思意,他隐忍地收回手,恶声恶气道:“没想到,你居然孤零零地躺在那块墓碑前!”
“如果不是墓碑旁边有棵树为你遮风挡雨,你肯定得重感冒!”
闻声,林思意倒不像林之源那么义愤填膺,她很平静。
她知道,蒋东政厌恶她,将昏迷的她抛在墓园完全是他能做出的事情。
果真,昏迷前的一幕幕是她的幻觉。
好在她这次没有自作多情了。
“姐,不要再为我妥协了,我不配的,你不是讨厌我吗?就不能坚定一点吗!”林思意正发呆,林之源一把握住她的手,红着眼睛说。
林思意没说话,她看向窗外,两分钟过去,她“哦”了声,“以后不会。”
但无论是她自己,还是林之源,他们都知道,她说谎,再有下次,她依旧会妥协。
林之源的眼泪再也憋不住,“姐,逼你下跪的人,是谁?你知道的,我是黑客,但我居然查不出那辆车的主人是谁,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一字一停,每个字都饱含恨意。
林思意不言,没必要说,让林之源仇恨蒋东政不是一件好事,说不准哪天这个臭小子提着刀就去找蒋东政报仇,这种行为是送死。
“不说就算,我继续查,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让苏野付出代价!”林之源恨声说。
林思意狐疑地扭过头,“苏野?”
“对!”林之源凶戾道,“虽然我查不出载着姐姐来墓园的人是谁,但我能查出姐姐一出狱时遭遇的绑架是谁策划的。”
林思意周身如蒙上一层冰霜,“所以,是苏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