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罢,略感新奇地挑眉,转身,淡淡搭了句:“哦是么,那可真巧。”
她拿起紫蔷薇手帕掩唇,嫣然笑说:
“要不怎说,蛇后与小神有缘呢,名字相似,就连玄霄哥哥对我们的称呼,都一般无二,只是,不知这缘分,是真缘分,还是假缘分。”
她都已经如此耗费手段地将我拦下来了,有些戏,我不介意陪她演下去:“何为真缘分,何为假缘分呢?”
灵均没有血色的薄唇上挑,面上病弱苍白,眼底的光却神采奕奕,绚烂非常,笑得花枝乱颤:
“真缘分就是,一切皆属巧合,上苍注定,假缘分,难免掺杂几分人心私欲。”
这话我倒是赞同的,我颔首:“那依圣女看,本帝与圣女之间,算真缘分,还是假缘分呢?”
她捏着紫蔷薇手帕美目笑吟吟,
“蛇后未入王宫之前,玄霄哥哥随身物件,都是灵均准备的。
哦不,应该是,代为准备。
玄霄哥哥常用的手帕,每一条都经过小神的手,都有小神一针一线,亲自绣成的紫色灵花,玄霄哥哥他,早已习惯了小神的存在。
习惯,小神留下的痕迹年年岁岁,时时刻刻贴身陪伴他……”
说着,还莲步轻移,款款走近我几步,唇角噙着淡笑故意问:
“帝尊你说,玄霄哥哥在唤出灵儿这个名字时,脑海中浮现的影子,究竟会是小神,还是帝尊你呢?”
果然,是来寻衅的。
我抬起眸光,对上她傲慢灿烂的视线,面不改色道:
“他乐意想起谁就想谁,本帝管天管地难道还要管他脑子里一瞬乍现的想法么?
不过,有件事本帝还是要提醒圣女,圣女如今尚未飞升成功,以圣女现在的品阶,在本帝面前应该自称小仙。”
她依旧在笑,眼里波光微漾:
“是,灵帝旨意,小仙不敢不从。
灵帝身份尊贵,乃是上古大神,小仙位末,在灵帝面前,如蝼蚁般不堪入目。
只是,在男女之情上,再尊贵的身份,都是浮云。
灵帝以为,后来者居上就一定会笑到最后么?
喜新厌旧,乃是人性,但当新者腻了,人就会想起旧者的好,旧者就会成为他心头惦念不忘的白月光。
灵帝,你其实清楚我们的关系怎样,玄霄哥哥,小仙要定了,上辈子小仙有办法将玄霄哥哥从你手中抢回来,这辈子,小仙依旧有机会。
灵帝您,根本不了解玄霄哥哥,您才认识玄霄哥哥多久,小仙自幼便在玄霄哥哥身边,与玄霄哥哥青梅竹马,有时候,家里的菜吃腻了,总是想,换换口味的。
但外面的菜,不健康。”
“嗯,我不了解玄霄,但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数十万年了你还没能将他追到手,灵均,你可真废物。”我毫不掩饰地不屑出声讥讽。
她脸一黑,神色变了又变,嘴上依旧狠毒至极:
“如今本圣女索性同灵帝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灵帝应该了解过,本圣女与玄霄哥哥的关系,以及本圣女的身份。
本圣女的确爱慕玄霄哥哥,本圣女也相信终有一日玄霄哥哥会回到本圣女的身边,至于帝尊,你就算做了玄霄哥哥的蛇后又怎样。
本圣女一日在蛇王宫,玄霄哥哥的心,就有一部分是属于本圣女。
男人么,对待感情总是比女子要糊涂,更何况,还是玄霄哥哥这种对情事不敏感的男人。
我与玄霄哥哥二十万年风雨与共,同舟共济,朝夕相处,日日相伴,我不相信玄霄哥哥对我没有感情。
即便这种感情不如玄霄哥哥对帝尊的炽热,但俗话说得好,好事多磨,细水才能长流。
帝尊你知道么,我喜欢绯山桃花玉,往年,我的生日,玄霄哥哥都会亲手做上一串桃花珠串给我。
在你离开蛇王宫的这百年,玄霄哥哥虽一年大部分时间都不在蛇王宫,但我的生辰,我父母的忌日,还有一年中所有的大节日,玄霄哥哥都陪在我身边,从未缺席过。
帝尊你呢?哦不,小仙忘记了,帝尊您好像没有了做凡人时的记忆,那上一世,苏家的记忆,您应该有些吧?
没有也没关系,小仙告诉您,您的生日,玄霄哥哥没有给你过,就连您的生日礼物,也是捡小仙不要的。
如果,玄霄哥哥真的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在意你,他会缺席你人生中的重要日子么?
听说,您从前与玄霄哥哥闹过别扭,受过委屈,三百年前,西山神女污蔑本圣女给她下毒药,玄霄哥哥查都未查,就选择站在本圣女这边,为本圣女撑腰。
灵帝陛下,你有过被玄霄哥哥不假思索便无条件信任撑腰过吗?
本圣女再偷偷告诉帝尊一句,当年,本圣女是真的给她下了药,令她差点毁容,本圣女之所以敢做的如此狠绝,就是因为本圣女知道,无论真相如何,玄霄都只会相信我说的。
哪怕,我骗了他,他也不会怀疑半分。”
她边说,还边举步逼近我,轻捏兰花指,拔下发髻上一枚仙鹤尖头银发簪,从容地握住我手腕,将发簪放进我手里,
“就像,如今这样。”
猛地抓着我的手,往自己的玉颈上一刺,动作之快之猛,让人防不胜防。
一抹殷红的血迹从她脖颈上的血口子里迅速溢出来,她心满意足地挑眉冲我挑衅道:
“这银簪,是他送我的生辰礼,能防身,也能杀人。”
说完,纤弱摇摆弱柳扶风的往地上一倒,候在不远处的丫头绯叶当即就接上了她的大戏开演了,一路惨叫高呼着飞奔过来救灵均:
“殿下!圣女殿下!蛇后,你怎么能这样羞辱我家圣女殿下呢,就算你气我家圣女与陛下走的近,可这是我家圣女的错吗。
前一阵子圣女卧病在床,是陛下自己要去看望殿下的,陛下与殿下之间真的什么也没发生!
奴婢不知道蛇后是从谁那听到的,圣女和殿下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闲话,殿下是最近是真的起不来身,绝不是为了勾引陛下演戏。
蛇后,我家圣女步步退让,您还不肯放过圣女,要杀,就杀奴婢吧,求你了蛇后!”
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戏,很快就吸引来了不少蛇族的神君仙君,连广寒君与苏暮都被招来了。
不过,也对,现在这会子正是玄霄那边大朝会结束的时候,而这条路,是众人出宫的必经之道,她选在此时此刻演这场戏,是给蛇族众人看,也是为给玄霄看。
“蛇……”广寒君白着脸想冲过来,倒让苏暮一把拦住了。
下一秒,苏暮拔剑疾步生风迈了过来,冷脸用长剑指着我,愤怒为灵均抱不平:
“你这个毒妇!欺负圣女殿下这么多次,圣女殿下对你百般忍让,你还步步相逼,你到底要怎样!今日我必要为圣女在众人与陛下面前讨个公道!”
他这一吼,引来的人更多了,连旁边宫殿侍奉的宫娥侍卫们都忍不住凑过来看热闹。
眼见着观众已就位,绯叶还在泪眼婆娑地呜咽演着:
“血,差一点就伤到筋脉了!蛇后你这是想置殿下于死地啊!”
绯叶忙手忙脚的捂住灵均脖子上的伤口,灵均奄奄一息的靠在绯叶怀里,也上气不接下气地含泪虚声低吟:
“蛇后明鉴,小仙、真的没有装病,真的没有,故意装可怜勾引王兄……小仙与王兄,是清白的,是清白的……”
末尾这一声饱含哀怨的辩白,可真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很。
而那些吃瓜群众自然也都被她的精湛演技感动到了,纷纷交头接耳的聒噪议论起来,议论的内容,粗略一听,没有超出预料,无非就是在斥责指控我的狠毒、心肠毒辣、骂我不配做蛇后。
我心累地叹了口气,抬手,颓废的推开苏暮那寒光凌冽的剑尖,缓步朝躺在地上的灵均走去。
灵均与绯叶很注重细节的立马表现出畏惧害怕的样子。
我在灵均跟前蹲下,刚抬手要抚灵均的脸,绯叶那丫头就应激了,一把推开我,尖叫着:“别、别伤害我家圣女!”
我成功被她一把推倒在地,而下一刻,苏暮的长剑就从后架在了我的脖颈上,冷声威胁:“离殿下远些!”
我依旧没有动怒,只是淡淡道了句:“本帝没想到,圣女竟然这样想,本帝只是关心了圣女两句,圣女就忧思过度,以为本帝是在责备圣女与玄霄走得近。
你们是表兄妹,本帝活得久,不似你们年轻,本帝老了,很多时候都是想不到这么多的。
圣女说,本帝认识玄霄没多久,远远没有圣女了解玄霄,本帝认了。
不过圣女是真的误会了,绯叶近来动不动就去清玄殿请玄霄,玄霄是真的公务繁忙,并非本帝阻止,他脱不开身,就让本帝多照顾着点。
本帝念及圣女年少胆小,蛇族又没有个得力的医仙能让圣女快点好起来,就想,用本帝的真元为圣女疗伤。
本帝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么?本帝执掌归吾山这些年,不说名声有多好,但也从不曾传出过本帝暗箭伤人的闲言碎语,尔等,有在三界何处听说,本帝斤斤计较,同谁争风吃醋的风言风语吗?
本帝老了,见得也多,本帝是与圣女不对付,但不至于亲自出手,像个泼妇似的,同自己的情敌当街打架。”
抬指用神力格开苏暮的神剑,我拂袖站起身,平静说:
“圣女不必这样怕本帝,你的身份特殊,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本帝不可能杀你。
方才你同我说的那些大不敬的话,我念你年幼,不同你追究,只是现在,你难不成还要污蔑本帝想杀了你么?”
对面那两人,脑子可能有点宕机了,反应半天,绯叶才瞪着我恶狠狠说:
“你撒谎,刚才我明明听见你骂圣女贱人,还亲眼看见你用簪子要杀圣女,你看,凶器还在你手中呢!”
我佯作感慨,只转身面向那些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敢问诸位,有修习医术的么?”
人群里骚动了一会子,紧接着有个不起眼的小妖举手,“帝、帝尊,我。”
我道:“去给她把个脉。”
小妖:“啊?”
一头雾水地踟蹰着出列,走过来。
绯叶赶紧惊慌失措地将灵均护住:“站住,你要做什么,做什么!”
我低斥:“给本帝安分些!既然你我双方各执一词,那就只能找个外人来验证一下了,你敢躲,就是心虚!”
绯叶与灵均同时僵住。
好在那小妖倒也给力,敬畏地将指尖搭在灵均的脉搏上,探了一会儿,就激动的跳起来说:
“圣女的伤,已经、好、好大半了!圣女体内有、有上古神的真气!蛇、蛇后没说谎。”
得了这个答案,群众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好几种神情,有震惊意外,也有豁然开朗……
“你胡说!她什么时候用自己的真气给我疗伤了!你肯定是她找来的骗子,你骗人!”躺在绯叶怀里梨花带雨的灵均顿时就躺不住了,恼火得差点没从绯叶怀里跳出来。
那小妖当即摆手辩解:
“不、不是,小妖不是托!小妖是真的在灵均圣女体内感受到了那股霸道的真气,真气一直在为圣女修补灵骨。
大家若不信,最、最明显的信号就是圣女身上的仙泽,带着一抹淡淡的紫色,那是、那是灵帝大人的真元。
小妖是第一次见蛇后,怎么可能与蛇后串通好骗人,小妖愿以性命担保,小妖今日所言一字不假!
对了,如果还有其他修习医术的,可以再来验证!一个人的脉,是骗不了人的!”
缓了缓,人群又有人举手:“小仙师从冥界药仙,也会诊脉。”
只是不等我同意,绯叶那个没出息的先乱了阵脚,抱着灵均做贼心虚:“你当我家圣女是什么人,什么腌臜货都敢来碰!”
“那你们就是说了谎!”
我找到机会,反将一军:
“真的难不成还怕验么!本帝本来就是看在玄霄的面子上才肯为你医治,结果你倒好,不领情就罢了,还想诬陷本帝!灵均,你真让本帝刮目相看!”
“你、你……”灵均后劲不足地抬手指着我,不甘心且不敢相信的瞪着我,半天没有憋出一句话。
倒是她的丫鬟还算攻击力强:“我们没有说谎,如、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家圣女脖子上的伤……”
我拿起手中那枚银鹤簪子看,心念一闪,道:
“本帝,是在为圣女清淤血。圣女被天劫反噬,又躺了几日,体内血液不流畅,若不放血,承不住本帝的真气。
脖颈上的这处地方,更适合放血而已。
不过,既然大家都来了,那本帝,也要给大家一个交代,就请大家为本帝作证,你们蛇皇交给本帝的事,本帝已经办好了,往后若再出什么幺蛾子,可就赖不到本帝头上了!”
伸手,簪子自行飞出指尖,悬浮在我掌中,我施法用神力一扫,一柄银簪瞬间化成了十二根。
“修习医术的道友们应该都知道,上古时期有一套针法,叫做盈日十二定元针,能治气血不足,仙元虚亏的神仙,今日本帝便让尔等开开眼,见识一下这套失传的针法!”
手上一挥,几乎是在灵均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那十二根簪子全部打入了灵均的体内——
紧接着,灵均的侍女就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灵均本人则被我封了哑穴,痛得眼泪直流脸都红了。
群众们都只顾惊叹这套上古针法之奇妙了,谁还能管得上针法的真假。
未几,灵均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人地从绯叶怀中爬出来,提着裙子一路狂奔狂笑着跑向了远处——
她消失的那个方向,好像是恶犬馆来着……
绯叶也惨叫着追了过去,广寒君则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带头起哄:“这十二定元针,真是名不虚传啊,灵均圣女方才还起不来,现在都能跑了。”
有神仙掏出医书赶紧翻阅:
“这种情况应该是用了十二针后的特殊不良反应,书上有记载,十二定元针,有仙骨羸弱,灵根不好的仙人被扎后,会出现短暂的精神亢奋,可不,圣女看起来就挺亢奋!
不过听圣女笑声如此中气十足,嗯,是没毛病了!”
“那这个短暂,大约是多久?”
“也就两三日吧。”
“唔,灵均圣女要在王宫内又笑又跑狂奔个三日?”
“奇闻啊……”
苏暮收了剑,来到我身后。
“她平日最在意自己的形象。”
我道:“杀人诛心你懂么?”
苏暮沉默少时:“同样的情况,若换成小夫人,她肯定会手足无措,怕得哭出来。”
我拂袖转身离开:“上辈子不是没长嘴么。”
况且,上辈子我没有靠山,孤零零的一人,很多情况都是我孤军奋战,被人咄咄相逼时,太过无助,只有憋着一口气默默流泪的份。
更重要的是,我是真没法张嘴。
……
到了蛇王宫的跑马场,成光妖王特意给我挑了一匹健壮的大红马。
我翻身上马拉好马绳,一骑绝尘,打马转眼跑出了几十米远。
成光妖王与广寒君不久后吃力地追上来,一扬马鞭,鞭尾扫得地面沙泥溅起两丈高。
“没想到帝尊原来也是个骁勇善战的女子!往日只知我们陛下那位小夫人柔柔弱弱是个爱哭包,做梦都没想到小夫人马术这样高超,这矫健身姿怕是世上没几个女神仙能比。
原以为你穿这一身厚重繁复的仙袍会影响发挥,不错啊,现在看来丝毫不影响。成光,你就不该给她挑一匹好马,这样不是在为难我们自己么?”
广寒君说完,成光妖王无奈叹气:
“我只是猜测蛇后会骑马,谁知道她马技这么好!我还特意挑了匹又稳又快的给她……说起来,灵帝你应该也是经历过上古大战的神仙吧!”
我勒着马绳稍稍停下些等着他们,“开天辟地后的几场大战,我都参与过。当年我跟着他们驰骋沙场将妖魔两族打得屁滚尿流的时候,你们的爷爷都还没出生呢!
骑马剑术对我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只是后来天下太平了,我没仗可打了,技艺都荒废了!
成光你今天真是误打误撞戳在了我的心尖上,鬼知道这些年我做梦都想骑马再放肆跑一回!
归吾山的宫殿太多,跑马场没这个大,跑起来我都怕我的战马没有舒展开筋骨!”
“灵帝果然是灵帝,名不虚传。”
“对了小夫人,你刚才在那边,真的用自己的真气给灵均治伤了?你可真大度!还给她用十二定元针……我和陛下本来还指望着她受伤静养能消停些呢。”
我瞥了广寒一眼:“她这种人就算是全身仙骨都被打断,只要还有一口气吊着,她就不会消停。本帝的真元,她享用不起。”
广寒:“那刚才他们在灵均身上感应到你的真气……”
我说:“障眼法罢了,本帝的真元太过霸道,以她的道行,用不起本帝的真元,强用反而会损伤性命。”
“那十二针……”
“本帝哪里会十二针。
当年小凤刚学医那会子我听他在我旁边念书提到了这个,就记了下来。
你们没过去的时候,她和我说了一箩筐的话,大约就是玄霄对我只是一时新鲜,对她才是细水长流,她能打败我一次就能把玄霄从我身边抢走第二回。
还说,玄霄从不在意事情的真相,只要是她说的,玄霄都信,总之都是些打击我的说辞。
她自己说着说着,突然就把簪子拔了下来,放在我手中,拿着我的手往她脖子上一划,倒了下去。
她还说那簪子是玄霄送她的,可自保,也可杀人。
她就是想用簪子来算计我呗,我那时候已经解释不清了,你们都到了,我若是一味辩解自己没有伤灵均,你们反而不会相信。
既然她演戏算计我,那我只好,也演戏来对付她了,我如果学她装可怜,有点不像。
只能先借玄霄一用,我表现得越讨厌她,越真实,我讨厌她还为了玄霄救她,就能说得通了,我救她她又倒打一耙,这样观众对她的看法就会改变。
又加上有外人证明,届时我就算当着所有人的面报复她,别人也不会相信她。
你看,就像你,现在不还以为我是真的用什么十二针给她治病了么。
往后她再叽叽歪歪,就是她矫情,毕竟我的目击证人那么多呢!
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也该是时候让她体会一波人言可畏,人言如刀的滋味了!”
广寒支吾道:“那、那十二针的后遗症……”
我无奈:“老娘有一针扎进她笑穴里去了!”
广寒:“……”
成光妖王噗嗤笑出声,宝马奔向靶场,抬手化出一柄弓箭给我:
“妙啊,想不到以前从未入过本王眼的小夫人,竟也能如此足智多谋。”
“老娘的岁数,比你们两个加起来都大,老娘在上古时期纵横三界的时候,什么千年狐狸万年妖没见过!”我搭弓瞄准前方的靶子红心:
“本帝会让她的脉象看起来与寻常人无异,营造出她已经痊愈的假象,但是她的仙骨,会仍旧处于重伤未愈的状态。
本帝今日钉入她体内的十二根长钉,会将她折磨的宿不能寐,每逢阴雨天都会酸痛无比,且无药可医,越医越痛。
本帝虽不是斤斤计较之神,但本帝与她之间的账,已经不能用斤斤二字来形容了,本帝与她,隔着血海深仇!”
一支长箭穿透靶心,吓得广寒一激灵。
成光妖王也搭弓拉箭,笑着打趣:“还好,蛇后的报复手段没有用在本王身上。”
广寒不会射箭,只能打马跟着我们跑,“你就是害怕蛇后找你秋后算账!让你自己欠!”
成光妖王也一箭射穿靶心,继续换箭:
“啧,说的像你不害怕似的,咱俩上辈子都不曾给过小夫人好脸色,也就只有苏钰,整天跟在小夫人身边嘘寒问暖的,那会子咱俩还骂他殷勤狗腿子来着。”
广寒瘪嘴:“你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我拉弓好笑道:“就是,再说下去本帝的弓箭就要对准你们的心脏了。”
成光妖王陪我一道拉弓,面色和悦:“你又不是灵均,女孩子家家,还是温柔点好。”
“我温柔的时候你们可都瞧不上我。”我连发三箭,中了三个靶子,成光挥挥手,那靶子瞬间移动起来,且速度越来越快:“嗯,那算我们眼拙成不成?”
我笑:“成!”
几箭齐发中红心,射得不过瘾,我又提议:“换一种更刺激的玩法如何?”
成光颔首:“来。”
我施法将那几只靶子化成几条威武霸气的石龙,石龙盘身而立,龙口落水,龙身携着一块稻草扎成的圆形靶子,靶子上用红点做了标记,
“看见靶子上的标记了么?红点一大一小排开,正中间的红点最大,但我们要射的,是大点上下两个最小的红点,龙口落水滴时,穿破水滴,射中红点,方为赢。”
“还真是怪异的玩法,不过,简单,这有何难,不过是在之前的基础上多了个穿破水滴的前提罢了,本王奉陪!”成光信心满满。
我淡淡一笑,“那就开始吧。”
一个响指打过,原本抱着靶子的那些石龙突然生活了起来,飞沙走石的一声龙啸直奔九天飞去。
九条石龙,九龙在天空中盘旋飞舞,晃得人眼都花了。
广寒惊叹地哇了声,成光也错愕低喃:“原来这龙还会飞!”
说完,不服输的抽箭与我比试。
可惜,勒马奔跑拉弓间,他连发了十来箭,愣是一箭都没射中。
倒是我,箭无虚发。
他不甘心地再战,奈何还是次次空靶,“这、这玩意还会躲我的箭!这怎么玩啊,太精了。”
我放箭射中一条石龙的小红点,勒马追着石龙继续跑:
“当初神祖给我们上箭术课的时候就是这么害我们的!石龙的敏锐性,是我们的十倍,所以需要百倍注意力集中才能射中,我当时发了十三箭才射中目标!”
成光:“啊?我已经二十三箭了!”
我勒马回头看着他好笑道:
“我是我们班箭术最差劲的,你比我还不行?那时候他们都说我在射箭方面没什么天赋,后来是我哥鼓励我,不管有没有天赋,尽力而为就不算对不起自己。
于是,当初他们说我剑术不行,骑射也不行,我就苦练,练了几千年,成功超越了他们所有人!”
成光此刻有点凌乱了:“天啊,你还算没天赋的,那我算什么?没长手的?”
广寒为了避开石龙的神力震及,离得老远:“嗳?蛇后你还有哥哥啊!”
我笑着点头:“嗯,我哥可厉害了,他当初是一箭破了九龙阵的。”
此番话倒是成功燃起了成光的斗志,成光驾马再度追了上去:“不成,我总要射中一回才成……帝尊,继续来!”
我很久没有这样放肆耍过了,他喊我一起比试,我当然是乐意奉陪的,于是也勒马狂撵过去。
几箭射进混沌,头顶龙啸狂吼阵阵,我玩到尽兴时总感觉手上的东西用着不太舒服,于是下意识丢了那柄弓箭,抬手化出了自己的紫玉流月弓,“还是自己的法器用着趁手!”
我一手挽弓一手抓着马绳,向飞沙走石深处奔去,朝被困在九龙阵内应对吃力体力明显不支的成光大声道:“让开,本帝来!”
成光当即就调转马头给我让了道,后面成光好似冲我喊了句什么,我没留意听。
进入合适的方位,我一手熟练拉弓,紫光顷刻在指尖银弦上凝出一支碧莹莹的长箭——
弓弦拉张开,我对准目标,长箭一秒化出九支。
松开箭弦,数箭齐发,齐齐射中靶子红点处。
九龙阵霎时破阵,化作灰烬散得极快。
靶场也眨眼间,又恢复了起初的风平浪静,尘埃落定……
穿靶而过的九支长箭重新合为一柄,回头又乖乖赶过来找我。
我抬手,碧莹莹的神箭落进我掌中,箭身还隐隐透出浅紫色的光华。
真不愧是跟着我上过战场的老伙计,数十万年未磨合,依旧能配合得如此默契。
“阿紫真乖。”
我还在为能重新与流月弓合作而开心,身后的成光妖王与广寒君却是急匆匆打马赶了过来。
成光妖王疑声问道:“灵帝!你为什么能拉开紫玉流月弓!”
广寒跟着惊叫:“这东西,只有我族大祖能拉开!”
我一僵,眼前黑了那么一瞬。
完了,玩开心了把这一茬给忘记了……
然而更让我绝望的是,少时,我又听见身后传来士兵的慌促礼拜声:“陛下,您什么时候来的,属下接驾来迟!”
玄霄……
我做贼心虚的手上一颤,立即扭头朝后望去,果然,对上了某人一双幽深清冷的眸子……
天要亡我!
关键时刻我脑子罢工竟硬是想不出一条能忽悠他们的理由,而就在我麻木惶恐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玄霄却信步来到了我身边,且,忽然将我从马背上直接搂腰打横抱了下去。
面无表情地淡淡责备了句:“怎么还这样贪玩,你现在,能骑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