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是真的已经死了？！
小云朵说完就打着手电筒在前面带路，我和暖暖互看一眼：“去吗？”
暖暖：“去吧……”
于是我俩手挽手，鼓足勇气壮着胆子，浑身打颤地跟着小云朵走出孤儿院——
翻过两个田坎，眼见着孤儿院离我们越来越远，我发怵的吸了吸鼻子，问云朵：
“还有多远啊？”
云朵没有回头，稚嫩的童腔忽显老成：“快了，就在前面。”
我抖了抖唇角，这话怎么听着如此不靠谱呢。
果不其然，我们又翻了将近五里地的田坎，才到达云朵所说的目的地。
那是片五六十米高的山头，山下一个生满杂草不显眼的土坡就是传说中的万人坑。
云朵忽然关掉手电筒，转头，冲我们阴森森一笑，“姐姐，团团她们就在这里，我把她们叫出来陪你们玩好不好？”
“团团……”暖暖已经吓得整个人都挂我胳膊上了。
而下一刻，万人坑上空突然有红光闪现，紧接着土坡变成了一个偌大的深坑，坑里不停有手攀爬上来——
“啊——”
暖暖尖叫出声，我一惊，抬手立即捂住了暖暖的嘴巴！
从坑里爬出来的，是一个个天真可爱小脸发白的年幼女孩，个头都和云朵差不多——
虽然模样骇人一身阴气，但小脸上却洋溢着乖巧软糯的笑……
“云朵！”穿蓝褂子的小女孩先撒脚丫子跑了过来，开心地一把抱住云朵，伸头任性往云朵脖子上蹭蹭：
“你每天晚上都来的好迟，再过一会儿天都要亮了！今晚我们还玩编花篮吗？”
云朵从怀里掏出两把蔑香，遇见自己的小伙伴声音不自觉乖软下来：“呐，昨晚不是说饿了吗？团团，我给你们带好吃的了！”
“是香火！”后面的小家伙们也都齐齐围上来，欣喜抓住云朵衣角大叫：“竟然真的是香火，云朵你太好了，我们爱死你了！”
“你偷这东西有没有被发现？”
“没有……”
“你骗人！”
团团小丫头噘嘴生气地一把撸起云朵胳膊上的袖子，那条细白滑嫩的小手臂上竟然印着两条红彤彤的烙痕：
“张厨子又打你了对不对？！都怪我们没本事，张厨子身上的戾气太重，我们看见都害怕……不然我们一定给你报仇！”
张厨子下手还挺重，那孩子手臂上都被烫出水泡了！
“我没事，我不疼……”小云朵懂事地拉住小伙伴们的手，乖乖说：“我把两位姐姐带来了，你们有话赶紧说，天亮我们就要回去，不然被刘妈妈发现他们又该来挖坟了！”
她说，是这些小鬼让她把我们带来的……
小鬼们恋恋不舍的放开云朵手，转头成群结队的朝我和暖暖飘过来。
“啊鬼！”暖暖别过头趴我肩上控制不住地往后退步。
我虽然也怕这群鬼魂，但，我看见这群小家伙的身体，每一个都不是完整的！
有的心口多个窟窿，有的是肾脏部位，有的是双眼，还有的双手都被剁了……
他们身上的器官都没了！
“暖暖姐姐，我是燕燕啊，你不记得我了吗？”穿白色袍子的小姑娘满眼期待地仰头朝暖暖小心翼翼问道。
“燕燕？”躲在我怀里的暖暖闻声迅速探出头，不敢确认地怯怯望着小姑娘那张惨白面容，“哪个燕燕……”
小姑娘扁扁嘴，有点失望：
“暖暖姐你果然把我忘记了，十年前你从孤儿院逃跑，是我给你望的风，你还把自己偷偷攒下的钱留给了我，你说等我出去了，就去苏家找你，昊阳哥哥知道你在什么地方。我们可是结拜过的姐妹！”
昊阳……
暖暖当年跑出去，是昊阳保护了她？怪不得孤儿院的人找不着她呢！
“燕燕，是你！”
暖暖在她的提醒下终于记起了她，两只手慢慢从我胳膊上松落，磨蹭片刻，才激动惊讶地跑上前，伸手想要触碰她，却又不敢：
“燕燕，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的心……你的器官呢！”
“暖暖姐姐。”小姑娘嘴一瘪，扑进她怀里小声抽泣起来：“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在等你，暖暖姐姐你怎么都不回来看我们呢？暖暖姐姐，我好想你啊。”
“燕燕，都是我不好，都怪我不好，当年我如果肯带你一起走……”暖暖后悔地抱住那瘦弱小身躯，低头闷声哽咽。
小姑娘伸手理了理暖暖一头乌黑长发，轻叹口气：“我不怪你，暖暖姐。其实在你之前，我就已经被内定了，要是你带我一起走，我们两个都逃不掉。你还活着，真好。”
我看着那群遍体鳞伤的小丫头，心头酸溜溜的，“你们到底遇见什么事了？你们都是孤儿院的孩子？”
名叫团团的小女孩懦懦走到我跟前，想来拉我的手，却被我指上蛇灵玉戒指给吓得连连后退——
“姐姐，你不是普通人对不对？你是昊阳哥哥的姐姐，你很厉害对不对，那你可不可以，为我们报仇？”
我对上小女孩那双清亮如琥珀的亮晶晶大眼睛，把右手别在腰后，用左手牵住小女孩冰凉的指尖，心疼道：“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一定替你们报仇！”
团团一双大眼睛顷刻泛起了水雾，乖乖往我怀里靠近，抓紧我的手委屈含泪诉说：
“从好多年前开始，就有一对外地夫妇每年都来孤儿院挑小孩领养，还专门要身体健康的女孩。
每次要见他们，胡妈妈都会把我们洗的干干净净，换上新衣服，让我们站在教室里，乖乖等着她们来选。
胡妈妈告诉我们，那对夫妻很有钱，是省城歌舞团的，她们会挑长相漂亮五官齐整的女孩子回家培养，教她跳舞，给她买好多好多漂亮衣服，只要被她们选中了，就再也不用挨饿挨冻了。
那时候我们好开心，我们每个女孩子都盼望能被新妈妈挑走。
可等我们被她们带上车以后，才发现她们根本不是送我们去省城歌舞团，而是把我们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关在一个黑漆漆的小房子里，不给我们饭吃不给我们水喝。
等我们饿的受不了时，会有陌生的叔叔给我们打针，只要打了针我们就动不了了，头也晕晕的，好多事都记不得了。
然后他们会用小车把我们推走，带到一个好多大灯的房间，脱光我们的衣服，给我们盖上一块白布，再用锋利的小刀划开我们的肚子。
我们出来的时候，肚子里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们还见他们说，要把我们的肾卖个好价钱，把我们的心脏放进小盒子里，换给其他姐姐……
后来我们才知道，他们根本不是有钱人，他们是倒卖人体器官的贩子。”
“什么？倒卖人体、器官！”我震惊地抬头看向暖暖，心底卷起千层巨浪。
怎么会这样？！假借做善事的名义却干这种杀千刀的恶事！
暖暖也被这番话吓得脸色惨白，窝在暖暖怀里的小姑娘轻轻说：
“那年她们挑中了暖暖姐姐，但暖暖姐姐不想去外地，就偷偷从孤儿院跑了，胡妈妈找不到暖暖姐姐，就把我拉出去顶替暖暖姐了……暖暖姐，我好疼。”
“燕燕。”暖暖后悔不已地抱着小姑娘轻哭出声：“都怪我，都是我害了你。”
小姑娘拍拍暖暖后背：“别难受暖暖姐，胡妈妈那里本来就有个名单，一开始胡妈妈是打算把我送过去的，可人家却选中了你。其实我一直都是被内定的那个。”
“胡妈妈，是前院长吗？”我于心不忍地问：“她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对夫妻挑走你们是不怀好意不干好事？！”
孤儿院的孩子们面面相觑，随即皆是露出了哀伤神色，颓败的将头埋底。
“胡妈妈……她知道，每次那对夫妻过来都会给胡妈妈好多钱，胡妈妈虽然不清楚他们到底要拿我们去干什么，但胡妈妈猜到我们都会死……
可尽管这样，胡妈妈也不肯告诉我们真相，不愿意救我们一命，她要钱，她想要好多好多钱。”
“她太过分了！”我抓紧团团的手气不打一处来：“她可是孤儿院的院长，怎么能把孩子当做商品卖掉！”
暖暖红着眼苦笑：
“呸，什么孤儿院院长，她就是个贪心不足的老女人，她贪财，孤儿院这些年的捐赠物资全到了她一人的腰包！
这种人活该变成疯子，她就不配活着！她一点善心都没有，这些年要不是她会营销，万家孤儿院怎么会名气那样大！
可惜再多的钱，也满足不了她的欲望！”
我心疼地揉揉小团团肩膀：“那你们怎么全都回来了？这么远的路……你们是怎么摸回来的？”
小团团噘嘴嘟囔：“我们都是孤儿，没有家。我们想回魂，走着走着就回到了这里。”
“那么远的路，我们回来的时候本来就快要散了，是这座女儿坟保护了我们！”
“这里有好多小伙伴，小姐姐们都特别好，是姐姐们让我们有力气撑到现在，她们说，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女儿坟，小伙伴？
我再抬头，竟看见红光笼罩的小山坡上出现了好多个穿着古代服饰的小女孩身影。
她们之间，最大的不过十五六岁，最小的仅有三四岁……
而从她们脚下蔓延过来的缕缕红光，从这些身躯残缺的孩子脚底，渗入了她们的五脏六腑，填补了她们身体缺失的部分——
果然是这些冤死的小女孩在保护她们。
“看样子这里当年被活埋而死的小女孩绝不止百人。
这里的磁场之所以强烈，是因为有她们在，她们不伤人，却在竭尽全力保护着每一个和她们一样凄惨而死的女孩冤魂，这应该就是你们人常说的，自己淋过雨，就想为她人撑把伞吧！
在这里守了几百年，从前她们的日子，大抵也不好过。正因经历过，才不想她人吃自己吃过的苦。”
凤凰化身在我旁边，吊儿郎当道：“真没想到，孤儿院最终的秘密是这个。”
我咬唇想了想，下定决心，蹲下身问团团：“把你知道的关于那对夫妻的事，全都告诉我！我答应你们，一定会让杀害你们的凶手绳之以法！”
团团见我肯帮助她们，高兴地看了后边小伙伴们一眼，认真把她们当初的经历讲给我听：
“我们都是被一辆商务车带到隔壁市一个叫青海村的地方关起来的！
我记得她们的车牌号，三零二八八，他们把我们关在一个破房子里，砖瓦房，门口有棵枣树，正前方还有片水塘，水塘里开满了荷花……”
“等等。”我打断团团，急忙掏出手机打开绘图软件，按照她的描述把关她们的地方画出来：“你看，大致布局是这样的吗？”
团团仔细瞧了一阵，伸手指了指小房子：“屋顶是三角形的，枣树在右边一点的方位，左边是块农田。”
我按团团的说法三两笔就把草图修改好了，凤凰弯腰探头看向我手机屏幕上简单却不少细节的画面：“有两把刷子啊！这画得太形象了些，只是有点潦草。”
我忙着整理画面，“那是，也不看我专业是搞什么的！现在时间紧迫，等回家我再细化画面。”
等我把画面收拾干净，团团立马指着我手机上的图纸激动道：“就是这个地方！”
其他孩子们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一致赞同：“是这里！”
“我化成灰都忘不了这个地方！”
“姐姐你可一定要帮我们抓到凶手……姐姐帮我们报仇，求求你了。”
我把图纸保存好，抓住孩子们手，“放心，这事交给姐姐，姐姐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所有线索掌握到手，天也要亮了。
东方泛起鱼肚白，鸡叫三遍，那些孩子们都一溜烟钻进了土坡里消失无踪。
只留下云朵少年老成的牵着我手，沉闷问道：
“你会帮她们报警的对吧，她们等了好多年，以前来孤儿院做善事的有钱人都不肯帮她们。”
“我会的，那些杀害她的凶手都逃不过法律的制裁。”我抱起云朵，看向蹲在地上哭红眼的暖暖，说：“走吧，天亮了，我们回家。”
暖暖抹了把眼泪，站起身，“可不可以让我去报警，我了解孤儿院。”
我想了下，点头：“先回家找大哥，让大哥带你去派出所，毕竟大哥在咱们这地方是个有实力的大老板，就算是警察也会给大哥几分面子的。”
暖暖重重点头：“好！”
——
把云朵送回孤儿院，一早司机试车意外地发现车子能开动了，于是我们六点钟就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临走刘院长带着孩子们站在孤儿院门口摆手相送，云朵孤零零躲在边上，沉墨般的眸子里藏满了希冀，遥遥用口型问我：“你们还会回来的对吧。”
当然还会回来，只是那时候孤儿院再也不会有无辜孩子被送进小黑屋了！
回到苏家，我和暖暖把在孤儿院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大哥。
大哥听完一拳头用力砸在桌子上，愤怒道：“这些人可真是丧尽天良！竟然打着慈善的名义干这种天理不容的损人事，真是良心都喂狗了。”
我轻声说：“哥你身份不一般，在我们没有掌握住确切证据的情况下你去报警可信度会更高点。”
大哥会意地点头：
“我和省里公安厅一把手是老朋友，等会我给他打个电话，你把你知道的信息整理给我，我发给他，让他帮忙调查一下！”
“好！”
有了大哥和公安厅厅长这层关系，孤儿院贩卖人口和那些外地人倒卖活人器官的事肯定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我把团团告诉我的信息全部罗列好发到大哥邮箱里，大哥办事效率极快，当天下午市里公安局就有了回应。
原来公安那边早两年就在调查一桩黑市贩卖人口器官的案子，只是一直没有群众报警称人口失踪，那些器官根本不知来源，所以公安局迟迟没能抓到倒卖的嫌疑人。
我哥一把这事和厅长说了，省里就立马想到了那桩贩卖器官案，几条线索一对，基本可以确定着实就是一桩案子了。
原来不是没有人失踪，而是坏人把主意打到了孤儿院那些可怜的孩子身上。
大哥那边再传来消息的时候，我正窝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挑了块特好的木材做神位。
“厅长刚才打电话给我报喜了，说多亏你的那幅图纸，七点钟他们找到了嫌疑人窝点，并且打探清楚了嫌疑人的活动时间，锁定了嫌疑人的踪迹。
现在他们的人手全都埋伏在那间小屋四周，就等晚上嫌疑人聚头全部出击一网收住呢！”
“下午省里排查了全省孤儿院这些年来被嫌疑人领养走的孩子名单，竟然有一千多名！无一例外全是身体健康的小女孩。
省厅这次行动是动了真格，下午县里就收到指示把万家孤儿院院长她们带走调查了。”
“前院长的确贪污了不少钱，这些钱被她挂在了私生子名下。
据调查，那对夫妻之所以每年都来万家孤儿院领养孩子是因为他们会借感谢费的名义一个孩子给院长十万块钱，胡院长是为了这十万块钱才高高兴兴的把孩子送到歹徒手里的。”
“孤儿院现院长倒是没什么犯罪历史，副院长也是个老成人，但警察在调查做笔录时，揭穿了另一个秘密……孤儿院的张厨子涉嫌猥亵未成年人。”
“前院长和张厨子估计要蹲大牢，上面对这件事很重视，孤儿院以后很可能会换一种方式经营。”
张厨子涉嫌猥亵未成年人……
我突然想到暖暖那天面对张厨子时的害怕眼神，心里突然有了答案。
“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电话那头的大哥顿了下：“你说。”
我道：“暖暖当年从孤儿院跑出来，是昊阳一直在照顾她对吗？她进苏家来到我身边也是为了昊阳？”
大哥倏然沉默，良久，还是和我说了实话：“暖暖是你弟妹。”
“啊？”我吓得一哆嗦，手里木头差点没拿住！
“暖暖是个好姑娘，十年前她从孤儿院跑出来晕倒在苏家门口，是昊阳把暖暖带进苏家偷偷养着的。
昊阳给暖暖钱，资助暖暖完成学业，暖暖长大后就和昊阳谈了恋爱，两人感情很深，如果后来不是昊阳遭遇不测，暖暖过几年就可以嫁给他了……
昊阳出事的时候暖暖正在外地研学，得知昊阳病逝的噩耗暖暖立即动身跑了回来，可还是没能见到昊阳最后一面。
后来暖暖听说苏家把你接回来了，就求着我让她进苏宅，还想陪在你身边伺候你，我知道她是想代替昊阳照顾你，所以才放她接近你。”
原来暖暖是昊阳的……未婚妻。
怪不得见我第一眼就那么开心。
她进了苏家，来照顾我，她表面性子活泼开朗，想必在无人的夜晚也会想念昊阳哭到崩溃吧。
花阁门前的石榴花她之所以喜欢，是因为院子里的石榴树是昊阳亲手种的。
这傻丫头，明明可以告诉我的。
害我差点以为她目的不纯对她设防备了。
解除了心中疑惑后，我挂断电话，对着手里已经被打磨成型的空白神位发了愁。
凤凰啃着石榴从树上跳下来，“你这是给谁做牌位呢？”
我不加隐瞒：“我想给仙爷做个神位。”
他临走前曾说要我供他来着……
“哦~”
凤凰故意将声音拉得老长。
“那你倒是继续啊，我怎么看你对着这空白神位犹豫半个多小时了？”
我可怜兮兮昂头看他：“不知道该怎么写，我记得神仙都是有名号的，我总不能在上面直接写他名字吧！那样看着跟仙爷没了似的。”
凤凰一撩衣摆蹲下来：“原来是纠结这个啊，问我啊，我知道！我说你记住啊，你就写：广应普度周天赦罪清离蛇君圣位。”
“什么什么蛇君圣位？”
这名号这么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