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的缘分啊,就是如此富有戏剧性,人总是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
聿明大仙对昙花有灌溉之情,待昙花如亲生女儿,可惜,不知道昙花后来会不会后悔,为了一段本不该、不值得等待的孽缘,葬送了对自己最好的恩人性命。”
大嫂拍拍我的手背,眼底无限感慨。
我低头呢喃:“应该会的吧。”
她在刹那芳华,只为韦陀,她在等那人,他也在等她。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问一个问题,又何尝不是他在一次又一次地给自己希冀。
如果不悔,怎会千里迢迢追下人间。
如果不怨,又怎会不肯接受她的心意,对她的付出视若无睹。
“对了,小宁那孩子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梵宁纠缠了大哥那样久,大娘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细心人又怎会瞧不出来梵宁想干嘛。
好在大娘性子温和,为人淡雅如兰很好相处,不像三婶凡事都喜欢斤斤计较权衡利弊,为了凸显自己的绝对权威,十全十美的人都能挑出一堆刺。
大娘信佛,梵宁没事还能和大娘有几句共同话题,大娘没有闺女,梵宁性子活泼很讨大娘喜欢,她虽然来苏家时日并不久,但大娘估计早就在心里拿她当未来儿媳妇看待了。
“阿宁……她本来是要和我一起回来的,但在机场阿宁她突然变卦非要回去找大哥,然后就失踪了。”
“失踪?”大娘脸色陡然一沉,紧张抓着我胳膊问:“怎么可能失踪?派人去找啊!”
我轻声安抚:“大哥那边已经得到消息在追查了,初步怀疑是顾家的人劫走了梵宁。”
大娘闻言用力攥住拳头,咬牙狠狠道:“这个顾金山!真是不知死活,我们苏家的人也敢动!”
“大哥让我老实在家里等待消息,说梵宁的事情他会处理,靳家大公子也在大哥那,靳家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梵宁。”
我扶着大娘安慰她,大娘点头,还是不放心地大口呼吸道:
“你哥这孩子打小就办事牢靠,我们苏家在云州的关系网很密,找个被劫持的姑娘比警方动作还快。
现在只盼着小宁早点回家,这都几天了,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就谢天谢地了!”
说着,转身又朝正堂的佛祖金像拜拜,眼含热泪地恳切祈求:
“佛祖啊,求你保佑两个孩子早日平安归来,不管怎样……命要留着啊!”
“大娘你别太害怕,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我宽慰大娘,大娘冲我含泪颔首:“走吧,到大娘那,大娘给你沏点养生茶。”
“大娘。”我突然抓住大娘胳膊留住她,好不容易逮到大娘,有些事是该想法子问清楚了。
大娘回头:“阿月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沉声道:“大伯和我爸的亲生母亲,到底是谁?为什么苏家族谱上只有老太太的名字,没有我亲祖母的名字?”
听我问起这件事,大娘心虚的脸一白,捏着帕子踌躇不敢明说:
“这个、这个事……你怎么知道的?”
和大娘相处这么久我已经清楚了大娘的为人,大娘胆小好欺负,可大娘心地善良,单凭这一点我就可以相信她。
“我怀疑我爸妈和弟弟的死因和老太太还有三叔三婶有关,大娘,我现在回苏家还和你们走的这么近,你们已经被划到和我一个阵营里了。
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我死在苏家,三叔三婶重新夺回掌家大权,你觉得下一个下去见先祖的会是谁?”
我尽量言简意赅地挑明我们之间的利害关系,让大娘一下就明白我们现在是盟友的事实。
她们现在只有扶持我,才能活下去。
大娘到底是出生世家的大户小姐,一点就透,怔了怔,昂头冷静告诉我:
“有些事我也是嫁到苏家来以后才知道的,但不全面,有一位长辈能帮到你,你想知道什么,去问他就可以。”
和我想的一样,大娘口中的这位长辈,就是四叔公。
大娘的梅园,四叔公老两口被人悄悄请进了苏家。
院子里挂起镂空刻花八角长流苏彩绘宫灯,大娘将温好的热茶倒进了四叔公手边茶盏中,回过头来也给我倒了杯:
“我嫁过来的时候只听长澜说,婆婆以前是陶家的遗孤,但后来婆婆得罪了婆奶,婆奶就逼着公公把婆婆给休掉,婆婆受不了婆奶奶的长时间打压郁结于心,就在家中暴毙了。
婆婆死后婆奶说婆婆不祥,入祖坟会给苏家带来灾难,所以婆婆就被埋回本家祖坟地去了,没入苏家祖坟,还被婆奶从苏家族谱上除了名。”
四叔公轻啜一口茶,讥讽笑笑:“埋回本家祖坟地?陶家都死光了,只剩下那一个姑娘,没人给长渊媳妇撑腰,还不是苏家这边说什么外面信什么!”
四婶婆嗑着瓜子快言快语直截了当道:“这些话也就只能骗骗你们这些小辈!想知道大嫂的事,来问我啊,我当年受过大嫂的恩和大嫂关系好着呢!”
我听她都这么说了,立马沉不住气地追问:“我听四叔公昨天在议事厅提到,公主坟?我奶奶为什么会躺在公主坟里?”
四叔公一怔,沉默半晌,才无奈道:
“原来你真将那话上了心,也罢,难为你这孩子如此有心,婆娘啊,当年的事情你最清楚,你给这孩子说一遍!”
四婶婆得到批准赶紧放下瓜子拍拍手,兴致勃勃地开始给我从头讲起:
“你奶奶陶如沁,那可是陶家独一份宝贝的嫡女!
陶家之前是卖香粉的,与咱们苏家算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我们苏家有几处药堂做的养肤丸就是和陶家一起研制售发的。
你奶奶刚满十二岁,那上门提亲的媒婆就差点把陶家门槛给踢破了,你奶奶我大嫂,那可是整个云州数一数二的才女!
陶家在你奶奶那一代就仅有这么一个宝贝眼珠子,独女!
陶老爷舍不得女儿小小年纪就嫁了人在别人家里相夫教子受苦,于是在陶小姐十六岁之前,上门的媒婆来一个被陶老爷轰出去一个。
再说陶老爷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那些托媒婆去说亲的人家他都看不上,陶老爷就想着自家金尊玉贵养大的闺女,再怎么着,也要嫁个苏家的少爷才般配。
大嫂比大哥小五岁,所以大哥一开始并不是陶老爷择女婿的首选,陶老爷一开始看中的是我家这老东西!
我家老东西比大嫂只大了一岁,属相也不犯冲,而且……
我家老东西虽然是庶出,但年轻时长得是真不赖,风流倜傥的。”
四婶婆夸着夸着倒是把自己夸脸红了,不好意思地拿瓜子磕,笑笑:
“年轻那会子我也是看中了你四叔的脸……
嘿嘿,但是呢老四不争气,陶老爷都特意在酒楼设宴请他过去和自己闺女见面了,谁知这老东西竟然没看上人家,饭吃一半就捂着肚子嚷嚷着要去茅坑跑了。
那时正值凛冬大雪天,陶小姐出门又没带丫鬟,这老东西跑了,陶小姐又被风雪堵在了酒楼里,到傍晚也没能出酒楼大门回家。
说来也巧,大哥从外面回家听说老四把人家姑娘一个人丢在酒楼自己跑了,就担心人家姑娘的安危,带人撑伞亲自去酒楼找人家了。
也就是那回,谁都没想到,陶小姐和大哥两人看对眼了!
后来大哥和陶小姐频频见面,两人越聊越投机,就、私下里互诉真情,在一起了。
大哥可是老爷子钦定的家族产业继承人,陶老爷知道陶小姐阴差阳错和苏家大少爷在一块了,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本来,大哥说谈完那年暮春时节的一笔外地生意就向老爷子请示,去陶家提亲,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
那年陶老爷过大寿,当天晚上家里放烟花,不知怎么的,天上忽然砸下来一块陨石,把整个陶家都给炸了……
陶老爷陶夫人,还有陶老爷弟弟一家,以及留在陶家的那些亲戚,无一幸存。
只有陶小姐福大命大,被压在了一张桌子下,勉强逃过一劫。
那一夜,整个陶宅都被夷为平地,陶家的牲口都死光了,血流成河。
陶小姐被砸成了重伤,大哥一听见这个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往陶家,送陶小姐去医院,顺道还为陶家那些人处理了后事。
陶小姐在医院住了大半年才恢复健康,但当初陶家被流星砸中发生的那场爆炸却被有心人编排成上天降罪,陶小姐这个幸存者,一时也成了所有人口中克父克母的丧门灾星。
因为这个事,心胸狭隘的大夫人坚决不许大哥迎娶嫂子,还多次以死相逼,幸好大哥想娶嫂子的决心坚定,和家里拗了好几个月,老爷子见大哥那么执着,就做主同意了大哥和嫂子的婚事。
可惜了,嫁到苏家似乎才是嫂子悲惨一生的开始。
嫂子的婆婆不喜欢嫂子,总是为难嫂子,动不动就拿出当婆婆的架势打骂罚跪嫂子,大哥一护,大夫人就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地骂娘骂祖宗,还闹着要撞墙。
大嫂为了不让大哥为难,好几次都向大哥报喜不报忧,在家里受了委屈绝不向大哥提半个字。
大嫂就那样苦熬了五年,相继为大哥生下了长澜长渊兄弟俩。
但即便大嫂有孩子在,大夫人也总是为难大嫂。
老爷子卧病在床家里大权被大夫人独掌时,大夫人就因为大嫂没给舅爷磕头拜年的事,说大嫂不敬长辈,犯了七出之条。
那个年代女性的社会地位很低,大户人家看儿媳妇不顺眼还是会动不动就休妻。
大夫人逼着大哥休了大嫂,大哥当然不乐意,后来更是扬言宁肯分家,也不愿意休了大嫂,可把那老女人气得不轻。”
她停下来喝口水,我一个关键信息都不敢错过:“然后呢?爷爷真的休了奶奶吗?”
四婶婆润了润喉:
“休是肯定不会休,但出了一桩事,也是那件事才害得大嫂命丧黄泉。
大嫂怀上你老姑的时候,家里祖坟出了问题,原因是往上五代的祖先和公主结了婚,但后来却负了公主,在外面乱搞,公主一怒之下就和他离婚了!
但公主离完婚才发现自己肚子里有了孩子,来找苏家先祖问孩子怎么处理,在路上失足掉下了山崖,当时京都的皇帝就在公主坠崖的地方给公主修了个公主陵。
多年后有风水先生说,公主陵的怨气太重,煞气直冲苏家,怕是对苏家的风水有影响。
恰好大嫂嫁到苏家那几年,苏家的生意不如往年好,一场暴雨又把公主陵冲塌了一半。
风水先生就说那不是好征兆,要想镇得住公主陵的煞气,就要找个在正月十五出生的已婚已育女人,去陪葬。”
我心底隐约有了答案:“我奶奶就是这个陪葬人,对吗?”
四婶婆摇头叹息:
“大夫人知道大嫂的生辰八字,大哥晓得这事后,为了保护大嫂,就等大嫂生完女儿后,给了大嫂一封休书。
但在这个节点上北方的生意又出了大问题,大哥迫不得已出了远门,他本想等回家再处理大嫂未来生活的事。
结果就在他出门经商期间,大嫂突然病了,药石无医,后期就一个劲的吐血,大夫人也不给她找郎中。
我和老头子背地里找大夫去给大嫂把脉,却查出来,大嫂每日服用的汤药里被人加了水银。
那东西剂量大可是会毒死人的,大嫂服了太多加水银的汤药,我们的大夫摸到大嫂脉时,大嫂已经没救了,就那几天了。
我们把真相告诉大嫂,大嫂却没力气再追究了,大嫂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就把老六也叫了过去,让他带话给大哥。
就说,自己生是苏家的人,死是苏家的鬼,终究还是没能陪大哥走到最后,让大哥别怪她。
大嫂死在那年端阳节,老夫人得知大嫂的死讯别提多开心了。
大哥提前收到了我家老头子的消息,日夜兼程赶回来也没见着大嫂最后一面。
大嫂死了也没躲过大夫人的算计,大夫人以大嫂已经不是我们苏家人的理由,不许大嫂进苏家祖坟。
明面上说让人把大嫂安葬回陶家祖坟,实际上却连夜把大嫂的尸身封棺陪葬进了公主陵。
大哥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公主陵的地宫大门都被大夫人给从内封死了。”
大娘骇然道:“我婆婆是被婆奶奶给用水银毒死的?!”
“当初我和我家老头子还在犹豫怎么告诉大哥大嫂是被水银毒死的事呢,结果却让锦绣那个小贱人抢了先。
对了,锦绣就是你后来的婆婆,她啊,原本是苏家买来的死契丫鬟,从小就在苏家长大,伺候在大夫人身边。
大哥沉浸在丧妻之痛里活的昏昏沉沉,是她直接冲到你公公面前,偷偷向你公公告密,说大嫂是被大夫人偷偷命人往药里下水银毒死的。
这个事,可把大哥打击得不轻!”
我抿了口茶,迫切想知道后续。
四婶婆嗑着瓜子往下说:
“大哥从锦绣那知道了大嫂的真实死因,就和大夫人离了心,明面上没有撕破脸,可实际上母子俩相见就跟仇人似的,大哥一句话都不肯和大夫人多说。
大夫人也知道大哥是在为大嫂的事情怨恨她,但是大夫人这个人性子傲,还专横独断,控制欲特别强,尤其是对大哥这个下一任掌权人!
大夫人从没觉得自己在大嫂的事情上错过,还在大嫂死后,不许长澜长渊两兄弟祭拜大嫂。
大嫂死时,长澜才六岁,长渊才四岁,长诺都没满周岁,大夫人就利用三个孩子还小对母亲的记忆不是很深,想将大嫂的存在彻底从三个孩子记忆里抹去。
大嫂新丧没满半年,大夫人就到处给大哥物色新媳妇,那裹小脚的世家小姐,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大哥院子里送。
大哥被烦透了,正好大夫人身边的丫鬟锦绣又出现在大哥面前,哭着求大哥给她一条生路,说她知道大夫人太多秘密大夫人容不下她,要把她推水井里淹死。
大哥念着她告诉自己大嫂真实死因的恩情,又想着与其娶个世家小姐放在屋里碍眼,不如用锦绣来堵住大夫人的嘴。
大夫人门第观念最深,一直想让他娶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他偏要娶个丫鬟为继室气死大夫人。
大哥,向老爷子讨了锦绣,这才有了后来的苏家掌权老太太。
大哥和锦绣成婚一年后生下了苏樾山,当然锦绣婚后也没少受老婆子的使绊子欺负,但,锦绣那个小贱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那小贱人,一边当着苏家大少奶奶,一边和老三勾扯不清。
锦绣小时候是分给老三他妈二姨太房中伺候的,和老三算是青梅竹马,一开始的目标是老三,后来盯上了大哥。
锦绣嫁给大哥不久,大夫人就突发心悸,猝死了。
据说是被大嫂鬼魂给吓的,大夫人死了,老爷子又一直在病着,苏家大权就交给了大哥和锦绣掌管。
至于老三,老爷子生前最宠二姨太,老三原本不是老三,是老四,但真正的老三……年纪轻轻就被送进了蟒仙庙,七妹也在刚满十八岁,就被逼着做了镇宅仙女。
老爷子觉得这事不光彩,就抹去了真正老三存在,剩下的孩子排行都往前提了一位。
老爷子担心他死后二姨太和老三受嫡长子欺负,就把二姨太抬为续弦,老三也成了嫡次子。
老爷子死后,按规矩,我们这些庶支会分得一部分家产,离开大宅自立门户。
到你妈进门的时候,我们都已经离开大宅多年了。
大哥人好,只是命不长,大哥临死定下了你爸做继承人,锦绣那贱人和小老三当然不愿意啊。
长澜和长渊后来都被迫认了锦绣当妈,大哥死前留了个遗愿,那就是把大嫂名字入族谱,神位放在他身边接受苏家子孙供奉。
这事,锦绣那个毒妇当然没照办。”
四婶婆说着看向我:
“原本她是打算用祭蟒仙的理由把你爸除了,可你姑长诺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顶替长渊祭了蟒仙,平了后宅的糟心事。
锦绣害不成你爸,这才有了你们姐弟俩被锦绣指定为祭蟒仙人选的事。
其实苏家祭蟒仙,一直都仅为族中长辈知晓,乃是苏家秘事,被献祭的嫡系,也是由嫡系家主亲自秘密指定。
就像你七姑奶,当初就是被她爸,我公公暗中勾了名字,把她做成镇宅仙女的。
你爷爷死前应该是指定了苏樾山,他那样爱大嫂,怎么可能会让自己与大嫂的孩子去死……
是锦绣那个贱人改了规矩,说嫡系继承人就该是为苏家献祭的一门,还让你们二门,代代都去祭蛇仙。
这事大家心里都清楚,不过就是嫡系夺权的斗争罢了,她就是想让你们二门全死光。
老爷子在世时,忌惮大夫人,偏宠二姨太,伤透了咱们这些庶支的心,再加上你三爷爷帮衬锦绣,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也懒得搭理,懒得得罪。
反正只要隔三十年一次的祭蟒仙仪式能顺利进行,咱们也管不了嫡系死的是老几。”
四婶婆这话说得在理,本来就已经分家了,嫡系只要保证代代有人送出去,旁的庶支才不管嫡系自己斗得有多凶呢。
四叔公品着茶叹气道:
“当初,我和老婆娘也是这个想法,就算大嫂对我们有恩,大哥生前待我们不错,可嫡系的事,咱没资格管。
更何况我爹那个老糊涂当年把家产都分给了大哥和老三,分到我们手里这部分根本支撑不了我们自家日常的开销。
我们的孩子,被迫要在老三儿子手底当孙子,谋钱财,我们啊,心有余而力不足!小月你也别怪我们。”
我听完了来龙去脉,低低道:“原来,苏家每一代的关系都这么复杂,太爷爷那时候还能娶姨太太,如果蟒仙没有被送走,现在这一夫一妻的时代,岂不是要让苏家,自取灭亡?”
四爷爷捋了捋花白胡子:“你说得对,现在的社会环境,谁还愿意生三个孩子,一男一女献祭,剩下至少要有一个继承香火,不然苏家嫡系连庶支都出不来,就真的要灭绝了。”
“四叔公,每一代,都要献祭一男一女给蟒仙吗?”
四爷爷摇头:“一般后宅有异动,会先用男丁去探路,男丁阳气重,不成了,再用镇宅仙女,这是苏家不成文的规矩。
苏家祖先曾说过,苏家后世会有一个女族长出现,第一个从后宅安然无恙爬出来的镇宅仙女,就是能镇住蟒仙的族长。”
“怪不得你们会选我做族长。”我今天才清楚这个中缘由。
大娘也无奈说道:
“你爸是苏家名正言顺的家主,按苏家规矩,上一任家主死去,会由他儿子继承家主的身份与家产,还有苏家大宅。
但因为你奶奶的关系,你爸早逝,昊阳又被放在我这寄养,你奶奶揽权独大,这苏家大宅才挂在了老三名下,一直都没给昊阳。
可能是我和你大伯的教育方式有问题,昊阳竟然也随你大伯性子,凡事不争不抢。
苏家祭蟒仙的规矩,我和你大伯也不是很清楚,你大伯知道有这回事,也知道他三妹长诺是因为这件事没的。
可时隔太多年,当年祭蟒仙的详情,也就只有你爸这个家主才清楚,我们要是知道祭蟒仙有这么多规矩条框,早就把昊阳藏起来了!
那可是我们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啊!”
大娘还是对昊阳的死久久不能释怀,说着就红了眼眶,拿帕子擦拭眼泪。
“三弟虽然是续弦生的,但也是嫡系,昊阳死了,青婷又是家里唯一的女孩,他们焦头烂额的时候正好收到了你外婆的信,知道了你的存在。
他们把你接回来,放心把家主之位给你,无非也就是觉得,你迟早要死在蟒仙嘴下……
那会子所有人都没想到阿月你能从蟒仙庙里出来,还能镇住蟒仙。
三弟现在估计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你回来了,他光明正大从你爸妈那霸占去的家产,家主身份,就要全部还给你。”
以前总听外婆说,深宅大院秘事多,人心最丑陋。
今天才算是真正见识了!
“那我爸妈,又是怎么死的?”我总觉得,我爸妈的死,和锦绣脱不了干系。
四叔公摇摇头:
“你爸妈的死,现在还没有证据不能下定论。
但是有个线索,据说锦绣死的时候浑身长满了浓疮。
老九还亲耳听到,锦绣撞邪似的发疯喊,是她在大嫂的汤药里下了水银。
还说,你妈是她勒死的。”
我的心头落下重重一锤!
我妈,真的是死在那个老东西手里的!
从大娘的梅园出来,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凌寒绽放的红海棠花树下。
玄霄突然现身在我旁边,牵住我,轻声问我:“还能接受得了吗?”
我点点头,说:“我只是突然理解了,外婆为什么对给妈妈和弟弟报仇的事执念那么深。”
这个苏家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恶心秘密。
我偏头看玄霄:
“四婶婆刚才说爷爷爱奶奶,我其实是不认同的。
他如果真的爱奶奶,怎么可能会在奶奶死后半年,就娶了人,还和她……那么快就有了孩子。
锦绣嫁给他才一年,苏樾山就出生了,有钱人的爱情,只不过是一场短暂的风花雪月罢了。”
“人心易变。”他只归结于这四个字,想了想,又似玩笑似认真地和我说:“不过你别怕,本座不是人。我蛇族,一生只认一个配偶。”
我认真凝眸看着他,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他才好,但又的确被他的话暖到了。
入夜。
窗外噼里啪啦下起了瓢泼大雨,我本来趴在玄霄腿上陪他看书的,谁知道风大,吹开了雕花窗。
我穿着睡衣下床走到窗边,伸手要把木格雕花窗合上。
谁知森冷雨夜里陡然劈下一道响雷。
天光乍亮,然后,一只染着鲜血的黑手猛地从窗下探出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五指收拢死死攥住我的胳膊!
我好像看见一团黑东西从楼下爬上来了,吓得当场失控尖叫:
“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