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城东的话,并没有引起李观澜太大的情绪波动。
这世界很大,善恶很多,几乎每时每刻都会有恶行恶事发生。
大奸大恶之辈,非要说没有,那是不可能的,甚至放眼天下,这种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只不过,都不在李观澜的眼皮子底下。
至少不在平湖县。
“在彻底走投无路之前,我只会呆在平湖县里,所以除非你所谓的‘线索’正好在县里,否则我是不会过问的。”
他如是说道。
正义值很珍贵,融合武学也很诱人,但为了这个让他离开平湖县,冒着赌局失败的风险去追逐那些蝇头小利,绝无可能。
和武唐半国气运比起来,孰轻孰重李观澜还是分得清的。
所以他压根没对管城东的话抱什么期望。
然而,对方接下来的话,却让李观澜怦然心动。
“我现在要告诉你的事情,是正发生在我眼皮子底下的事,距离你们平湖县不过三十里的路程,你确定不听一听,管一管?”
“说白了这几乎就是你的家门口,察觉到危险你转身就能逃回去,有什么大不了的。”
平湖县外三十里,那也是平湖县。
可能稍稍过了界,但风险系数确实不大。
李观澜悄悄坐直了身子,目光闪烁。
他不肯定这是不是一个诱饵,但老实说,他心动了。
在又多学了两门武学之后,他现在对强化值的需求十分迫切,如果真有这种冒点小险就能吃到大肉的机会,他不想错过。
“说说看具体什么事?”
摸索着缺月乾坤刀,李观澜问道。
房间里,鬼物身上的荧光更亮了一点,随即李观澜就感觉一股凉意渗入脑中,整个人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然后,一幅画面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我现在把我看到的场景共享给你,你自己判断这事情要不要插手吧。”
管城东的声音渐行渐远,李观澜的意识则整个的沉进了那脑海画面之中。
……
平湖县东,乱葬岗。
荧荧鬼火飘荡在杂草丛生的坟冢间,高大的槐树构成错落杂乱的阴影,让得整片坟地都显得阴森恐怖。
这种气场便是在白天都显得瘆人,更何况是月疏星稀的夜里。
所以,除了死人,没人会光顾这种地方。
而此时,在这高有半人的灌木丛中,在一棵树冠足以遮蔽寻常人家大半庭院的大槐树之下,一具浑身散发着腐臭气息,肉体几乎腐烂的尸体,却诡异的站立着。
尸体倚着槐树树干,将大半身子藏在树干后方,只微微偏头露出半个头,用几乎要脱落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前方不远处。
某一刻,尸体无神的眼珠里亮起一抹荧光,紧接着这具尸体就似乎有了点人气,变的活络了起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暂时进来了。
……
李观澜缓缓扭动着脑袋,看着周围黑压压的环境,有些茫然。
短暂的迷茫之后,他试着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竟真的动了起来。
但这分明就不是自己的身躯。
下意识的抬起手摸了摸脸,手掌上立刻传来生涩的触觉反馈。
这感觉,有点像他曾经玩的那种VR游戏,代入感强烈的同时,又隐隐有着一种隔阂。
与此同时,一股粘腻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打从心底泛起一阵恶心。
就在这时,身后草丛里,传来了管城东的声音:
“别摸了,这尸体可经不起多少折腾的。”
“尸体?”李观澜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吃惊的同时,更是升起一股恶寒。
自己这是跑到尸体里来了?
“这是百鬼山的手段?”他回头望向漆黑一片的坟地深处,试图寻找管城东的真身。
结果自然是失败了,这漆黑无光的夜晚,想找一个有心躲藏的人可不容易。
“别废话了,看前面!”
管城东的声音再度传来,让李观澜记起了“正事”。
他连忙回头,探头向正前方看去,黑色无神的眼瞳里,立刻映出了一片火光。
在他正前方大概两百米开外的地方,是乱葬岗之外的一片荒野。
一直以来无人打理的荒地,此刻却聚集了多达二十几号人。
那些人聚在一起,举着火把,形成一个直径五十米的圈子,如同聚会。
而在那圈子中央,高高矗立着三根一人粗细的圆木。
三根圆木上,赫然绑着三个人。
此刻,其中一根圆木上的人,正在燃烧,凄厉的哀嚎和咒骂声,正伴随着夜风呼啸,或轻或重的向四周扩散着。
与这哀嚎对应的,是那二十多人嚣张肆意的狂笑。
“什么狗屁妖剑阁,在我们邪刀门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风怀秋闭关几十年都不出关,该不会是死了吧,不然怎么这时候都不出现。”
“诸位师兄别急,待我们烧了这一家三口,说不定那风老狗就出来了,毕竟骨肉连心嘛,哈哈!”
“风怡,交出《明心剑胆经》!不然你男人就要烧焦了!”
男人们的狂笑声中,有女人尖叫着连声咒骂,到得后来却已经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哀求,哪怕离得老远,李观澜也能听出那其中的绝望。
当然,最让李观澜在意的,还是“明心剑胆”四个字。
天下不是没有同名的武学,像什么八卦掌黑虎拳,京城的武馆里十家就有八家都号称正宗。
但明心剑胆这种一听就带有稀有属性的,该不会这么烂大街。
与此同时,后方灌木丛里,管城东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其实我之前并没有将《明心剑胆经》和你练的明心剑胆联系起来,因为那东西是妖剑阁的镇阁之宝,也是风怀秋成就‘剑邪’之命的倚仗,不应该也不可能出现在你身上。”
“直到我突然想起,当年你父亲护送李凤天入京,曾与剑邪风怀秋有过一战……若两人也有什么对赌之类的,那事情或许就说的清了。”
“总之,眼前这事情里有你家一份因果,你说什么也要管上一管吧。”
“吱吱吱”。
趴在槐树后面远远观望的尸体,缓缓回头,望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快把我从这该死的尸体里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