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澜来县衙的次数屈指可数。
以前是懒得来,现在是不想来。
而且,他估计以后就是不让来了。
这一点,从两个守门衙役愁眉苦脸的表情就能看出端倪。
李观澜才刚踏上县衙大门的台阶,两人就已经陪着笑拦住了他:
“头儿,您有事吗?”
“有事您吩咐我们就行,进去就不必了。”
李观澜看着两人,微微一笑:
“这是收到上头命令了?孙大人的还是赵大人的?”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咬着牙道:
“都有。”
李观澜倒也不意外,点点头道:
“知道了,既如此那我就不进去了,只是有些事情要通知你们一下。”
说着,他将自己在集市那边的“新规矩”给两人说了一下,末了,拍拍两人肩膀道:
“我知道弟兄们都指望那点零碎过日子,所以亏的钱我这边补上,你们知会一下其他人就行了,别到时候弄出什么误会。”
这不是什么大事,两个衙役当即点头答应下来,只是有一人犹豫片刻后问道:
“那这事儿要不要给上头报告一下?”
李观澜还没回答,另一人已经嗤笑道:
“你蠢不蠢,这摊位费从来都是我们弟兄们自己消化的,上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心知肚明也就过去了,你真把事情报上去,那这钱人家是入库还是不入库?走账还是不走账?分润还是不分润?”
“别他妈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那人挠挠头,尴尬的笑了:
“我这不是怕事后被追责嘛。”
李观澜对此看的分明,开导道:
“各地衙门对于这集市摊位费的处置都是一样的,讲究一个民不举官不究,所以只要上面的大人们不过问,你们也不用主动去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观澜不太确定自己眼下的状态是被县衙“冷处理”了还是架空了,但县衙衙役作为他的基本盘,他还是下意识的想要保留一下。
他也不指望这些每个月只领几百块的衙役们,能在出事的时候跟他一起玩命,但留点情分在,他至少能掌握一点县衙这边的消息。
三人正说着话,忽然就听到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不约而同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西边的街道上,三匹骏马踏着晨雾,缓缓出现。
马上三人皆是一身青色道袍,背上背着古怪的木匣,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是外地来的。
“又是哪来的武林人士吧,最近天天都有这种人来县里。”看了眼眉头紧皱的李观澜,一名衙役说道。
他是在隐晦的提醒李观澜,该走了。
平湖县的人,基本都知道缺月乾坤刀的传说,知道李观澜的捕快身份是怎么来的,是以也都清楚,最近这些天突然到来的武林中人,他们的目标是谁。
也是因此,近几日都没人敢和李观澜走太近:县衙第一时间置身事外,平日的狐朋狗友也都销声匿迹,怕的就是被殃及池鱼。
回头看了眼高悬“正大光明”的县衙大堂,李观澜冷冷一笑。
他没有为难两个衙役,拍拍二人肩膀就准备离开。
然而,才刚走下台阶,就和那三骑迎面对上了。
只是让李观澜意外的是,马上三人对他视而不见,直接驾驭着胯下骏马与他擦肩而过,来到了县衙大门前。
随即,那为首之人便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对那两名衙役道:
“烦请两位差大哥通传一声,钦天监刘基、徐蓉、郭玉祥,求见贵县县令大人。”
两个衙役也没想到面前这三人竟不是武林中人,而是都城来的大人物,震惊之余立刻恭敬道:
“请三位天师稍等,我等这就去通报。”
说罢,留下一人守门,另一人匆匆奔向县衙内。
不远处的李观澜看着这一幕,微微眯起了眼睛:
钦天监的天师?
他们这么快就来了?
带着几分好奇,他迈步走了过去。
而在马上,刘基三人瞬间绷紧了身体,落在最后方的郭玉祥额头甚至一下子冒出了冷汗。
“他来了,怎么办?”保持身体不动,郭玉祥压着嗓子低声问。
“装傻啊,还能怎么办?”面容冷俏的徐蓉也是无比的紧张,抓着缰绳的手都隐隐有些发白。
“可是,他那把刀好可怕啊,我感觉我撑不住。”郭玉祥哭丧着脸,求助般的望向刘基。
在心里叹了口气,刘基只能硬着头皮打马转身,抢在李观澜靠近他们之前,拱手抱拳道:
“敢问可是李观澜李捕头?”
被这么一打断,李观澜自然而然的停下了步伐,有样学样的抱了抱拳:
“不错,我是李观澜,几位是钦天监的天师?”
“在下刘基,这两位是徐蓉和郭玉祥,我们均来自钦天监。”
刘基说着,飞快的打量了一眼李观澜,然后迅速收回目光,即便如此,仍是觉得眼睛一阵刺痛。
那把刀,太凌厉了,难怪监主那么在意……
如此想着,刘基从怀里取出一个手掌来长的锦盒,打开之后,从中取出一物戴在了脸上,这才敢再次直视李观澜。
看着刘基脸上多出来的东西,李观澜微微一愣:
“眼镜?”
是的,此时他眼前所见,那刘基鼻梁上架着的东西,正是一副眼镜。
它由某种透明的玉石打磨而成,被大概是黄金的金属裹着,在眼睛两侧延伸出两个细长的架子腿,勾在刘基的耳朵上,其造型和自己熟悉的眼镜可以说一模一样。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眼镜。
虽然眼镜不是什么稀罕物,但突然出现在这个时代,还是让李观澜小小的震撼了一把。
这也让他对钦天监更加好奇了。
正如老狱卒王泉说的那样,钦天监里的天师们,不是什么招摇撞骗的骗子,而是一群知识渊博之辈。
工科男吗?
心底闪过这个疑惑,李观澜问那刘基:
“我听赵大人说你们还要一个多月才能来,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你们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吗?”
原本他以为,自己还有时间变强,可眼前这三人的出现,却让他升起不好的预感。
刘基脸色顿时一僵。
他心中暗骂那赵秋池多嘴,脸上自然不敢表现出来,硬着头皮解释道:
“李捕头误会了,接触国运封印,吸纳国运气息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情,我们就算今天开始准备,也要两个月后才能彻底完成。”
说完这话,他生怕李观澜爆发,又飞快补充道:
“而且,国运封印松动并不是我们造成的,如果可能,我们甚至希望它百年千年不朽。”
“武唐国运衰退,才是封印松动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