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伤……恕臣下直言,臣下无能为力……”常穆少君隔着一重帘帐与那抹高挑身影自责道:“臣下虽然治过瘴气之毒,但是臣下所治的那些,也不过是微毒入体之人,殿下这身上的毒……不过看殿下如今经脉尚且紊乱有序,该是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情。”
“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情?”云川阖上一双清眸,嗓音沉哑道:“你的意思是说,只是暂时?”
常穆少君为难道:“君上,臣下无能……”
“罢了,退下吧。”他轻轻地叹了一声,负手孑然立于两缕天光之下。
常穆少君担忧的昂头看了他一眼,犹豫良久,才道:“是,臣下告退。”
九天银光从门外投了进来,落在了他的身上,一影轮廓悄然描绘在纹了云花的帘帐上。我挣开眼睛,歪头去看那抹轮廓,静了良久。
单手掀开身上的被褥,我强撑着身子坐起来,顶着头昏脑涨穿好鞋子站起身,走了两步,忽一个踉跄,差些摔倒时,恰有一人出现,一把将我拢进了怀中。
“小九。”头顶上的那个嗓音温柔缠绵,我伏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胸膛内的那颗炙热之心,虚弱的扯了个微笑,与他道:“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可以出去走走。”
他拥紧我的身子,下颌在我的头顶轻轻摩挲,用着轻松些的语气回我:“想出去看看?也好,都躺了三天了,也是时候该出去晒晒太阳了。”
我搂住他的腰冲他撒娇,“我总不能这身衣服就出门了,你帮我换一件呗,我想要穿……穿师兄送我的那件堇色衣裙……”
“好,你想穿,我便替你去寻。”他握紧我的手,宠溺的纵容着我。
我笑:“你也要换,你这身衣裳出门与我一同去人间,我会有压力的。”
他亦是沉笑出声,揉揉我的头问道:“你想看我,穿什么衣裳?”
我苦思冥想了半晌,才开口道:“云川,就穿那件紫衣吧,你我在一起时,我最常见到你穿紫衣……我现在还想瞧一瞧,我怕晚了,我便……便瞧不见了。”
“傻丫头。”他嗓音沙哑了起来,柔声责怪道:“听话,相信我,我定会找到医治你的办法,定会让你好好的,留在本座的身边,做本座唯一的妻子。”
“我相信你啊,我当然相信你,我还想等着,与你一起白头偕老,与你一起,百子千孙,咳……”我捂住自己的嘴巴剧烈的咳着,他满目担忧的用手给我拍着背,怀中的温度有些暖,我似能听清他胸膛内的每一道心跳声,还是这般沉重……
同我说话的声音有些抖,他强颜欢笑道:“九儿,你想与本座百子千孙?可依着你与本座如今的速度,恐怕,百子千孙这个工程有些大……”
我昂头看他,与他璀然一笑道:“嗯?成亲生孩子这种事,不都是你们男人说的算么,为何,要怪到我头上呢?”
他抬指撩开我额角的碎发,扬唇温润道:“九儿不会还以为,只要同床共枕,便可有孩子吧,况且,除却这大半个月,前几个月里,本座甚少与你同床共枕,你说,依着这个速度,你我何时,才能达到目标?”
我有些羞窘的低下头,悄悄嘟囔道:“我……这不是你装作不认识我,偏要与我生疏的么……”甚少与我同床共枕这几个字从我脑海中过了一过,我诧异的昂头对上他的清眸,脸红的更厉害了,“你说,前几个月甚少与我在一起,初来魔界这前几个月里,我们不是只有一、一次么?”且那次还是我厚着脸皮装醉酒偏要缠着他睡的,他说的甚少,难不成……难不成那次,是真的?我恍惚悟到了些什么,“你、你那次,是不是你拿迷香迷我了?那夜不会真的是、是你吧。”
他挑起一双好看的墨眉故意问我:“嗯?哪夜?”
我激动到口吃,“就、就是丹朱落水的前一日,我、我在房中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我记得,我隐约是见到你了,但,我一直以为那是一个梦。”
他眯了眯上挑的凤眸,脸上的笑意更是温暖和煦,“一个梦,你以为那是一个……春梦么?”
“我……”我哽住,又气又恼的将头埋进他怀中,鼓着腮帮子责怪道:“怪不得我总感觉那个梦有些奇怪,原来、原来你……你为何要那样,我都……都不好意思了。”
他沉笑,眸若星辰璀璨,垂首看着我,只手捧起我的容颜语气亲昵道:“不那样,本座又怎能靠近你呢?”
“你当了魔君,这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连用迷 药迷晕我这个法子都能想出来,简直是太不要脸了。”
“嗯,小九勿要忘了,本座是魔君,不要脸,不应该是魔君的长处么?”
“你……”
忽然抓住了我的手,他清眸如水,迷离的看着我,揽住我的腰将唇贴在我耳边细声道:“九儿,我们,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在一起了……”
“啊?我们不是天天在一起么?”
他更暧昧些道:“我说的是,那个在一起。”
“那个在一起?”我认真一想,立马就猜到了他的意图,赶忙揪住自己的衣领怯怯道:“现、现在不行,我、我很累,而且你不是说好了,要带我出门去晒太阳么?我都已经躺了三日了,浑身骨头架子都快散架了,我真的不想再看见床了……”
“不想看见床了?”他眯着眼睛,满脸狡猾的坏兮兮问道:“哦?那夫人你,难不成是想在地上?或者其他地方?”
我顿时浑身一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赶忙认输的从他怀中跳出来,搂住自己坚定道:“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去人间玩儿,我不要再躺下了,我不要!”
他逼近我一步,俊逸的容颜简直好看到惨绝人寰,“嗯,你觉得这种事情,你做的了主么?”
毫无防备便被他给腾空抱起,而下一瞬,他便已将我放在了床上,且极为利落手快的剥了我身上这层贴身白衣,不等我开口,他便先霸道的吻住了我的唇,不给我任何反抗的机会。白衣被他轻易扯落于地,我晓得自己反抗不得他,便也只好放弃了挣扎,顺从的用手臂缠住他的脖子。
手主动搭上了他的衣襟,我壮着胆子想要褪下他的衣衫,他察觉到了我此时的反应,得逞的扬起唇角,搂住我的腰,往床内滚了一圈,单手拎起被褥,将我二人的身子兜头罩住。
朦胧之间,唯记得他的体温暖人心扉,他的柔情,令人恋恋不舍……
一日红烛燃尽,日月更替,他从午时一直陪我折腾到了入夜,果真如我所料,这一折腾我就真的没有机会再出去了。
躺在他的怀中,我暗暗骂了他两声骗子,心内的不悦还没发泄完,却感觉到有只手悄悄挪到了我的小腹处,力度甚是柔和的帮我揉了揉,接着头顶又传来一声叹息。
我蹙眉好奇道:“你莫不是想问我饿不饿?我不饿,最近吃药吃的有些反胃,我见什么都没胃口。”
揉在我腹上的手顿了顿,男人闷咳了声,无奈道:“本座只是在想,你我何时才能有孩子。”
“……”我有些汗颜,很不仗义的将黑锅甩给他:“我怎么知道啊,反正生孩子这种事,是要看男人的。”
“哦?你是觉得本座还不够卖力?”他起身作势又要折腾我,我忙将手搭在他肩上,不许他起来,红着脸羞涩道:“卖力卖力,你很卖力,只不过,生孩子这个事情么,总要花费些时间呢,种花种树都得养几年,何况是生孩子……”
他对我这个比喻表示很无语,轻轻敲了下我的脑袋,“你啊,瞎说些什么呢!”
我心虚将头枕在他的胸膛上,低低启唇:“阿阙,上辈子的我,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上辈子的你,又是什么样?阿阙,师父说我元神受了重创,那些记忆,都已经被焚尽了,我再也记不起来了……”
“记不起来,便不要再想了,上辈子的九儿,比现在安静,也比现在的九儿内向,她从不会这样主动靠近本座,似乎在她心里,还有些惧怕本座。你说,本座又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她那样怕本座,连本座想要主动靠近她,都得小心翼翼的。”
“那现在的我,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他吻了下我额头,“现在的小九,更讨人喜欢了。”
我点头,抿唇故意问道:“那在你心中,到底是喜欢九芩多一些,还是喜欢花如仙多一些。”
“本座,可以两个都喜欢么?”
我佯怒:“贪得无厌。”
他搂住我,笑道:“傻丫头,自己同自己吃醋,本座真是拿你没办法。”
我不悦的伏在他怀中哼哼唧唧。
他提起被子将我遮紧些:“本座已经吩咐下去了,再过几日,本座就带你前去八荒求药,天下之大,本君相信,总有能治好你的法子。”
治好我的法子?
脑海中忽然晃过了日前与轩越师兄相见的场景,彼时我解开了师父给我的锦囊,囊中仅有一物,是张纸条,纸条上云:开天辟地时曾有神族至宝炼妖壶,唯有这炼妖壶方可解这魔障之毒,但,炼妖壶威力太过强悍,以我之躯,若进了炼妖壶,怕是凶多吉少。
不进炼妖壶,我也许还可撑百年,但进了炼妖壶,我也许顷刻便化为了灰飞。
可换而言之,进了炼妖壶,炼化一身妖邪之气,我们也就还有机会永世相守。不进去,这最后一缕希望便没了。
师兄曾告诉我,此行吉凶难测,要我多加斟酌。我也晓得,这件事若告诉了云川,他定然会伤心害怕。可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为了我每日茶不思饭不想,我想要他好好的……
“阿阙,若是有一日,我忽然不在了,你会不会,想念我?”
他的心跳有一瞬的停滞,大手怜爱的摸着我的脑袋,“不会有那一日的,本座绝不允许有那一日……九儿,答应本座,不要离开本座好不好,本座,好不容易才寻到了你。”
我乖乖的安抚着他:“好,我不离开你,我一辈子都不离开你,这一生,我都只做你的人,你也不许扔掉我……去哪里,都要记得带上我。”
“好,本座记得,本座记得……”
一夜西风扫花落,从黑夜到白昼,也不过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