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想个法子解决才好,不若,称病吧,最好十天半个月不能出房间的那种。
良宵神君陪我收拾完了厢房,拂袖燃起了炉中安神香,小玄已经蹦跶了小短腿搂被子回来了,将那被子夹枕头潇洒往床上一放,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解脱了!”
我瞧着他一副累得发虚的模样,便从袖中掏了枚果子递给他,安抚道:“这样便好了,院子清静,夜中你还可以爬上去看月亮,不过今日是初十,月亮,尚且不如后几日养眼。”
小玄歪着脑瓜子看我,轻声问道:“三哥也喜欢看月亮么?”
我点头,柔柔道:“怎么?小玄也喜欢?”
小玄摇着头道:“小玄不喜欢,可是小玄的娘亲喜欢,娘亲说,看月亮是因为月亮中有娘亲思念的人,以前爹爹不在娘亲身边的时候,娘亲便时常一个人看月亮。”言罢,黑黝黝的小眼睛转过来看我,小声问道:“三哥你也有思念的人么,三哥你思念的是谁?”
“我思念的是谁?”似乎,这个问题我自个儿也不明白,只是每次看月亮的时候,那月影中总能倒映出一片海棠花,我思念的人,大抵便藏身在那片海棠花树后吧。
良宵神君尴尬的抬起扇子掩唇轻咳了声:“这房间既然已经收拾妥当,小殿下你待会子只需要将下凡时带来的课本也给搬过来,便算是安稳了,本神君先去向主子复命,就不叨扰姑娘和小殿下了。”
小玄扮了张鬼脸吐舌头,乖巧道:“小玄知道了,良宵哥哥你快去吧。”
良宵和煦一笑,我亦是同他扣袖作礼道:“多谢良宵神君了,神君早些回去歇息,这里交给我和小玄便好了。”
神君负手合上折扇,勾起唇角自言自语的昂头感叹道:“哎,这不知不觉,人间便已经过了这样久,沧海桑田,仙途漫漫,有些人,终归是长大了。”
这句话,我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小玄甚是兴奋的咧开嘴:“良宵哥哥是夸小玄长大了懂事了么,唔,其实玄清叔叔也这样说过小玄,小玄果真长大了么?”
诚然,我没在这话中听到半分夸赞小玄的意思。
许是良宵神君就那样随口一感叹,但小玄却是听到了心坎中,彼时我见良宵神君嘴角的笑色僵了僵,随后又极为从容的抬起手摸了摸小玄的额头,皮笑肉不笑的道:“呃,这个长没长大的问题,本神君如何回答你,那都不重要,你自己该是最清楚的。”
小玄经此一说,心花怒放!
良宵神君趁着小玄还在自恋途中,连忙同我拱了拱手道:“还有要事,暂不奉陪,告辞。”一转身消失在了眼前。
我盯着他消失的地方,拧眉思索了片刻,总感觉缺了点什么,但至于缺了什么,我又着实想不起来。
小玄自从被良宵神君这一忽悠后得意忘形,非要自个儿着手去打扫厢房,我拗他不过,便只好先行替他去取滞留在暖香阁的课本。
只是这一去,倒有些不合时宜。
彼时我手捧着厚厚一沓课业,呆呆的站在紫鳞花树下,看着不远处花影下有两道影子飘飘然然。
唤作玉梨的神女生了一副姣好的皮囊,堇色仙裙衬的其正如凡人口中所说,九天仙子下凡尘。美人儿比之前,与长泽刻意疏离了不少,泪眼朦胧的模样格外楚楚动人。红唇咬出了痕迹,她立在另一花树下轻轻道:“前次,是玉梨冲动了,还望长泽……哥哥你不要怪罪,玉梨今次前来人间,是想着百年不见哥哥,颇为想念……玉梨在水族过得不大好,身子也不如之前舒适了,玉梨想在人间多留些时日。”
一字一句,缠缠绵绵,饶是我这个女子也要徒生两分怜悯来。
花影下他负手而立,九天余晖洒在他的衣袍上,满身清华。
良久,他启唇道:“想留,便留吧。”
美人儿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眼角泪珠更甚,低声啜泣了两番,迟迟开口:“玉梨,有件事想问哥哥……”
他薄凉应道:“问吧。”
“玉梨想问,日前哥哥约玉梨在后院紫鳞花下相见,是为了责怪玉梨去迟才说得那番话,还是……那是哥哥您的真心话?”美人儿半剪秋眸内秋水泛滥,颇有种破坝而出的气势。
他未说话,又沉默了许久。
美人儿的眼泪总算是吧嗒吧嗒从眼眶中掉了下来,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衣襟,怯怯哽咽道:“玉梨,玉梨虽出生低微,可玉梨待长泽的心,千千万万年从未变过,长泽……”她昂头试着换个称谓唤他:“长泽,你喜欢她?你怎会喜欢她?玉梨究竟有哪一点,比不上她?”
负手而立的神尊总算是动了那么一动,从容转过身,目光却正好能瞧见我,如此,盯了我一阵……
美人像是意会过来,亦是转过身来……
两道目光下我只觉得自己好像是个被烈火生生烤熟的红薯,浑身不自在,为保小命不被他们这样看丢了,我抱住怀中的课本子便着急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他的声音从背后飘来,随风漫入耳廓:“她,谁都比不了。”
做戏,一定是做戏!
那句话扰得我一路心猿意马,明明晓得是做戏,可……方才听他的话,为何心尖儿直打颤?
方跨进了小院,小玄便一路撒脚丫子朝着我奔了过来,扑进我怀中昂头咦了一声,道:“三哥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我心虚的抬手摸脸,摩挲了片刻寻个理由搪塞道:“可能是方才走的比较急吧?”
小玄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哦了声后欢喜道:“小玄已经将屋子收拾好了,三哥你来瞧一瞧。这院子里面空荡荡的,我就去良宵哥哥那里要了几颗仙树的种子,等会子种进去,明儿便能长出来了。”
仙树,是啊,我在这里居住了这般久,的确没有想到这院子中究竟缺少了什么。平日在院中养些花花草草,起初我还在想要不要养只宠物玩玩,这次小玄来了,缺了什么他这小脑瓜早便想到了。
日落西山时我与小玄在门前挖了许多坑,小玄正挥舞着小爪子前去将种子扔下去,末了再用泥给埋了,一套流程做下来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我揽住广袖挖完最后一个坑后,丢掉手中东西,拍了拍袖子起身,拂袖又在泥土上施了一层仙法,如此滋养着小树苗,想来不过几个时辰便可成了。
小玄握着我的帕子擦汗水,深呼了口气,迈着小短腿前去树下猛灌了两盏茶,捧着杯子天真看我,“良宵哥哥说今晚有烧鹅吃,三哥你要不要去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