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竹今晚通风口吹出来的声音格外吵。
从别墅出来吵了一路。
她和周靳安并排坐在车后座,两人都没说话,中间的间隔距离仿佛有一个银河那么宽。
压抑的气氛裹挟着窗外的雨,四面八方的朝两人砸来,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已跳动的沉闷的心。
好像种子破土前的一场暴雨,平静但摧毁力极强。
手机已经被关至静音,手指轻敲在界面上。
生怕吵了正在一旁闭眼休整的周靳安。
“你和他什么时候认识的?”他突然出声。
“认识不久,快一年了吧。”她答。
“怎么不介绍给我认识一下?”他睁开了好看的眼,狭长的目光扫射而来,压迫感十足。
沈青竹倏地收起了手机,头低低地垂着,嗓子里吐出一两个音节。
“怕打扰到你。”
“我是你哥。”
周靳安回的很简洁,语气里还带着责备,像是家长在在责备犯错的小孩。
沈青竹皱着眉。
“我早都长大了。”
说完这句话,沈青竹觉得空气里的气温都骤降了好几度,指尖都要被捏出红痕。
她头看向窗外,就只给他留了一个后脑勺。
又低声喃了句,“靳安哥,我有自已的打算。”
然后把周靳安还回去,做回原本那个雅致无双的温良贵公子。
余光瞥到她看向窗外了,他才微微转了头,去看她。
气氛焦灼又混乱。
周靳安很小的时候,他就跟父母聚少离多,感情淡薄。
那对不怎么称职的父母在外看来是举案齐眉伉俪情深,在他看来就是一对被婚姻束缚的可怜人。
他们之间没有爱情,只有家族之间冰冷的利益,所以他们不相爱,也算不得爱他。
外婆走的早,所以他最亲的人是段钦文和她。他跟段钦文从穿开裆裤就认识,又通过他认识了她。
他见过她所有的狼狈,脆弱和不堪。
这种关系,应该是比亲人还要亲。
就是哪天沈青竹跟他说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努力摘给她。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整天缠着他叫哥哥的人,如今却要和一个他不认识的人谈恋爱。
比和段钦文结婚还要让他觉得拧巴。
喉头滑动了下,他道:“我把你当做妹妹,就该对你负全责。”
刻意强调的妹妹二字,是在敲打他自已。
也是在敲打自已的良心!
她不看外面了,缓缓将头转过来,一双柔和的眼看着他。
“我知道的,我一直是你妹妹。”
“但我也应该有自已的生活。”
刺啦——
低柔的话语幻化成细碎的火星子。
早就蛰伏在周靳安眉头的那簇火苗,在此刻终于,燃烧了。
修长的五指隐在黑暗里,握成拳头,压不住内心滋生出的邪念。
他顿了顿,又说:“钦文生前嘱托我照顾你,我不能不做。”
这句话好像是一剂定心丸,话刚出口,他心头跳跃的神经也缓了下来。
是的,肯定是因为这样。
是因为她是挚友的妻子,是因为她是他放在手心的妹妹。
所以他才会无端紧张,才害怕她被骗。仅此而已,他在心里默念。
他不说话了,转头看向外面的天。
沉的的好像随时要压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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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竹回到段家老宅的时候,站在院子里往二楼最右边的那间屋子看了眼。
那是她的房间。
窗子紧闭,灰白色薄纱在冷月里晃了下。
她点亮手机页面,给许品言发了条消息。
【干妈,钦文给我留了件东西,我想给您】
许品言回:【我来找你】
段钦文死了,许品言和段青玉总是睹物思人,伤心过度,索性又搬回之前的房子。
所以这一整栋楼,只住了段知许,老太太,还有她。
她在一楼向老太太问了晚安就往二楼走,刚推开门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扯了进去。
沈青竹惊呼,险些叫出声,段知许即刻捂住了她的嘴。
惊呼到嘴边就变成了小声的呜咽。
身子刚被扯进门,还没来得及站稳,又他被压到了门背后。
两条腕子也被别在身后,一时无法动弹。
厚重的呼吸声自背后响起,带着浓重的戾气,“看来我说的话不太明确?我给你时间考虑,你却背着我找了别的人?”
沈青竹在他怀里挣扎,张嘴就咬了他的手指,在他吃痛放开的间隙,她想要张口大叫。
猝不及防的,又被捂上。
后背的呼吸声更重了,热气喷洒在后脖颈上,沈青竹惊出一身汗。
大手在侧腰上游走,衣裙上的盘扣已经被解开几颗,就快要遮不住。
这下再惊呼也没有用了。
只要有人进来,两人都会身败名裂,段知许身份摆在那不用怕,但她不行。
也许是看出了她的顾虑,段知许在后背发出一声嗤笑,随即拿开捂着她嘴巴的手。
道:“想查你父母的死因,就一句话的事,你告诉我我会不帮?”
“我没有。”
沈青竹边说边躲,试图摆脱他搭在腰上的手。
却被他更用力的抓住,往床上带。
“是吗?”
说完,细密的吻就落了下来,几乎是措不及防,沈青竹根本躲不了。
“段知许,奶奶现在还在楼下。”
“她是我的亲奶奶,你说她会向着你还是向着我?”
沈青竹一下没了动静,段知许已经拿捏到了她的死穴,她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还寄人篱下。
她根本反抗不了。
唯一的方法就是逃,逃离段家,逃离段知许。
“你的另一只耳坠呢?”段知许摸着她的耳垂问。
“想好了再回答,你知道骗我的下场。”
沈青竹道:“掉在我哥车上了,刚才你应该也看到了,就是送我回来那辆车。”
薄唇动了动,说不清是讽刺还是嫉妒,或者二者都有。
“你说周靳安是你哥,可你真的把他当作哥哥吗?”
“你的龌龊心思,周靳安他知道吗?”
沈青竹的心口被莫名蛰了下,情绪像沸腾的水,碰一下就伤人。
心被撕开了豁口,她将压抑一股脑往外抛出来,她怒骂他。
“段知许,你以为你就不恶心吗?”
“软禁妹妹,强夺嫂子,这些不都是你做的吗?”
段知许嗤笑了声,点头称是,“再多骂几句。”
“你不得好…——哎!段知许你住手!”
她还没说完,就有冰凉的触感触及到裙底,她猝不及防的被他死死压着,而后又是密密的吻。
伴随而来的还有轻微刺痛。
段知许在咬她。
耳边是模糊的嗓音,“我难道不比秦辞一个外人靠得住?”
她的手在被褥上胡乱的抓,终于摸到了早就藏于床头的硬物,于是她反手用力一砸。
预料中的闷响没有来。
段知许早就伸手抓住了她砸过来的硬物,然后一把将它摔在地上,发出扑通一声。
沈青竹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
“好嫂子,我还以为你要再装会呢,才这会就原形毕露了。”
段知许的声音在黑夜里被放大数倍,绕在她的耳廓。
“你想再杀我一次吗?”
说着他放开她的手腕,然后起身看着她。
沈青竹站起身,毫不犹豫给了他一耳光,“段知许,你这个王八蛋,迟早有一天你不得好死。”
段知许倒是笑了,笑的魅惑,他牵过沈青竹的手往脖子上带,低沉的嗓音在诱惑她。
“掐这儿,才能杀死我。”
“段知许,这是你说的。”
沈青竹叶被他逼得快要疯了,掐在脖子上的五指开始用力,她想要和他一起殒命。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甚至听到了他喉咙里发出的“嗬嗬”声。
好像真的要死了一般。
可段知许还在笑,心底甚至升起一股怪异。
死在沈青竹手下,应该是极其快乐的。
“嗬嗬”在脑袋深幽处响起,被她深埋在深处的,魅影一般的景象再次浮现。
“这是你邱叔叔,过来向他问声好。”
“这是叔叔在跟你玩呢,别害怕。”
“小畜生,别不知好歹,你以为你从小锦衣玉食的钱哪来的?”
啪——
有巴掌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混沌的意识。
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面目可憎。
“想死?我准你死了吗?”
直到喉间恍惚间传来腥甜,沈青竹才如梦初醒,倏地放开被她掐住的段知许。
屋内有咳嗽声响起。
旁边的壁灯被段知许打开,她伸出五指去挡住光,顺带擦去了眼角挂着的泪。
没看见他双眼通红的盯着她,也没看见他眼里的光泽流转。
他掐着她的手,说:“怎么不继续了?是不敢?还是舍不得?”
沈青竹甩开被他握住的手,不想和他争执。
他又说:“周靳安有什么可喜欢的?。”
沈青竹绷着的神经又断了,沉住声不说话。
他顺势一勾她的脖子,吻了上去。
段知许认为接吻是比情欲还要私密的事,但是沈青竹讨厌他。
所以他几乎不敢吻她。
但这次她难得不反抗,就像回到了她低头求自已的那一天。
她的唇又软又甜,像刚出炉的棉花糖,他抵着她缠绵,像一对正常不过的情侣。
那是他从来都不敢想的事!
事后,他强行将她抱上了床,却发现她双目通红,眼尾挂着滴剔透的泪。
嗖——
冷箭穿透他的胸膛,右胸处传来刺痛,疼的快要筋挛,声音滞涩。
“沈青竹,你正眼瞧我一眼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