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温若嫣随红蕊退出大殿,行至门口时,突觉背后寒意袭人。
回首望去,殿内宾客觥筹交错,并无异样。
难道是自已的错觉?
她压下心中疑虑,转身欲走,后颈却突遭重击,眼前顿时迷蒙随即陷入黑暗。
昏迷的前一瞬,她意识到自已的预感没有错,这是一个陷阱,有人在算计她!
这个人,除了太后,她想不到其他人。
毕竟敢这么明目张胆在宫里动手的人可不多,而对她敌意最明显且有能力动手的就只有太后。
也许这就是命吧,太后不喜欢父亲,朝野上下人尽皆知,她的手伸不到朝堂上,就只把明枪暗箭一次次对准自已这个后宅女眷。
可皇帝看重的大臣也不止是父亲,为何每次受伤的都是自已?
事已至此,现在想这些也是无济于事,自已已经落入太后的圈套,醒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若是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为了保全温徐两府的声誉,她只有玉石俱焚这一步路可走。
永宁宫苍露殿中,黑衣人跪地向赵云谦回话。
“主上,人已经……”
断断续续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药香,一点点唤醒温若嫣混沌的意识。
“先别杀,剁了……”
谁?要剁了谁?
恐惧像毒蛇般缠绕住温若嫣的心脏,她拼命想睁开眼睛,却感觉眼皮重若千斤。
就浓重的药香越来越近,几乎要将她淹没,她猛地睁开双眼,惊恐的尖叫声在殿中响起。
“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杀我!”
“孤为何要杀你?”
“嗯?”
温若嫣颤抖着手,缓缓移开遮住双眼的手指。
模糊的视线中,赵云谦的面容逐渐清晰,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太后不是要置自已于死地吗?为何太子会在这里?
难道这一切都是他设的局?可二哥是他的伴读,他为何要如此对自已?
来不及深思,温若嫣猛然发现自已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身上的衣物已被替换,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将她彻底吞噬。
“臣女惶恐,不知此处是何地?还有臣女的衣服是,是怎么回事?”
赵云谦瞧着她对衣服被换一事感到惊慌的模样甚是有趣,当下起了捉弄心思:“这里是孤的寝宫,你的衣服自然是孤亲手帮你换的。”
“什么?怎么会是殿下的寝宫,我的衣服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这是太子的寝宫?太子还给她换衣服!
顷刻间绝望气息缠绕着温若嫣,此时她死的心都有了。
这简直比被太后算计还可怕,这要是传出去不仅自已名声扫地,温府和颍川侯府只怕也会被连累。
为什么,为什么太子要这样对自已?
越想她越觉得难受,眼泪不争气地往外流。
看见她哭得伤心,雪白的贝齿撕咬着下唇,赵云谦顿时慌了神,心知自已玩笑开大了。
“你别哭,我是逗你的,你的衣服是宫女所换。我在保宁殿外撞见你被人打晕准备掳走便将你救下,又见你衣裙湿了才将你带回寝宫的。”
赵云谦神情认真地向她解释,然后将温热的玉碗递到她手边,末了温柔地加了一句,“这是安神汤,你喝了就回保宁殿去吧,放心没人知道你来过我的寝宫。”
听了这话温若嫣立马收住了眼泪,抬起头,水汪汪地眼眸望向赵云谦:“殿下这回没有骗臣女?”
赵云谦被她委屈巴巴地模样盯得心都快疼死了,当即指天起誓:“我向你发誓,我刚刚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绝对没有半分欺瞒,若有一个字不诚,便叫我不得好死。”
“殿下言重了,臣女相信殿下。”
温若嫣暗想对方是太子,没有必要骗自已,即便被戏弄了一番,但看在他也帮了自已的份上,就不再计较。
“今夜多谢殿下出手相救,大恩大德臣女没齿难忘,请受臣女一拜。”
说完,她不顾赵云谦阻拦,起身跪在地上郑重地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赵云谦用力将她从冰冷的地面拉扯起来,然后扶着她坐下:“无需言谢,帮你是我自愿的,我没想过要你回报什么。”
“殿下这样说倒是让臣女惶恐了,臣女并非忘恩负义之人。”
温若嫣深知太子救自已绝对不是单纯的好心,很有可能是为了拉拢父亲。
她虽然不懂前朝之事,但清楚父亲一介寒门子弟一步步走到如今的艰辛,如果为了自已而令父亲站队争皇位。
成功便不说,若是失败了,她就是温家的罪人,说不定连颍川侯府也会被牵扯进去。
倘若太子真打的这个盘算,她只能婉言相拒。
赵云谦可不知道她已经想到那么远,只是瞧着她想入神的模样,竟一时情动,手不由自主地抚摸上她耳侧漏出的碎发,眼中满是爱意。
“你若执意要报恩,不如以身相许。”
“什么?”温若嫣抬起头,惊讶地望着赵云谦。
她的骤然抬头让赵云谦惊觉自已出格的举动,心虚的收回手藏在身后。
不过她没注意到赵云谦的动作,满脑子都是那句以身相许。
因为她没想到堂堂储君居然会说出这种话,看来真的如自已所料,太子是想通过自已笼络父亲。
“殿下龙凤之姿天日之表,臣女粗质陋颜实在不堪匹配,这样,改日臣女让父亲备上厚礼专程向殿下道谢如何?时辰也不早了,臣女就不多叨扰,告辞。”
说完,温若嫣起身逃一般往外走,看都没看那碗安神汤,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谁知道太子还会说出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但赵云谦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眨眼就追上了她,将她拦在门口似笑非笑道:“若嫣的承诺,我已铭记在心,今日就先放过你,希望你莫要忘了今日所言。”
“是,臣女定会谨记在心。”
待她说完,赵云谦招了招手吩咐候在门外已久的红蕊将她安全送回保宁殿。
温若嫣思绪烦乱,回宫路上反复思量,堂堂储君为了拉拢自已父亲,言语如此轻佻,救命之恩虽重,却也不愿与其有过多牵扯。
既已言明将由父亲备礼答谢,此事便交由父亲定夺,以父亲之睿智,定能妥善处理,温若嫣如此想着。
“嫣儿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遇上麻烦了?”
一回到座位徐夫人就紧张的拉住她的手,不安地上下打量着她,见她表面无恙才略微安心。
母亲焦急担忧的声音让她杂乱的思绪瞬间回拢,遇险之事她以为还是留待回府后再同双亲详述:“没什么,路上耽搁了一下,让母亲担心了,我离开期间殿中可有事发生?”
徐氏告诉她,在她离开期间殿中什么事都没发生,唯一的异常就是太后多看了两眼她们这边,好在有两位表姐做掩护,才没有发现她离开。
听完母亲的描述,她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被太子救下,不然真落在太后手里,今夜只怕不能善了。
又饮宴了一阵,城楼上燃起烟火,这场宴会就此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