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后自以为掌握了禁军就万无一失,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已的阵营里有内奸。
就在群臣还在劝谏她迷途知返时,侍卫来报:“太后不好了,平郡王打开宫门放了太子的人马进宫,如今正往玉堂殿来。”
“该死,赵理群竟然敢背叛哀家!”
郑太后怎么也没料到在自已脚边摇尾乞怜多年的平郡王,竟然会在这最关键的时候给她背后来一刀,当初果真不该留他,就应该让他和赵德明一起死了才干净。
原本还有些慌乱的朝臣们,听到太子已经成功杀进宫,来到玉堂殿已是早晚得的事,这一局,郑太后彻底败了。
他们瞬间稳住了阵脚,一个个都用一种看看戏的眼神看着郑太后。
“太后,您这是何苦呢?您老人家快放了陛下,承认是受了孟钰蒙蔽,太子殿下仁厚,定不会与您计较的。”
“就是啊太后,您就别再执迷不悟了,赶紧放了陛下吧。”
郑太后听着这群墙头草的话,气得浑身发抖,但她却不得不承认,这些人说得对。赵云谦在朝中和军中的势力,远非她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婆能比的。
就在这时,又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跪倒在地,颤声说道:“太后…镇国公他…他…被太子斩首了……”
玉堂殿内顿时一片死寂,落针可闻,郑太后的脸色更是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她无力地松开手,任由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钰儿快走,别管祖母,保住性命以待来日。”郑太后抓住孟钰的手,语速飞快地说道,“只要你活着,我们就还有机会……”
孟钰看着眼前这个老妇人,心中五味杂陈。
从前他怨恨她,怨恨她给自已灌输那些仇恨,强迫自已走上这条不喜欢的路。
但生死关头却是这个祖母为自已搏生路,他感动不已。
在郑太后再三劝说下,他声音沙哑地说道:“祖母,您保重。”
他知道,自已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但他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他依然会选择站在祖母这边,只因她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实意对自已好的人。
郑太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孟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死士的护卫下转身奔出了玉堂殿。
郑太后看着孟钰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她这一生为了一个执念机关算尽,把所有人都利用了,到头来却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
“赵云谦,你以为你赢了吗?”郑太后低声呢喃道,“哀家就算是死,也要拉你们父子做垫背!”
她拾起掉在地上的匕首,猛地朝着崇明帝的脖子刺去。
“快,快阻止她,她要对陛下动手!”
“太后,不可啊!”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支凌厉箭矢破空而来,眨眼便击落郑太后手中的匕首。
众人愣神之际只见赵云谦一袭玄衣,身姿挺拔地走了进来,他的身后,是黑压压的士兵,杀气腾腾,令人胆寒。
见他到来,所有人都不敢有动作,就连郑太后都被恐吓住。
另一边,孟钰一路狂奔,想要逃离这座危险的皇城。可他却在宫道上,撞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温若嫣一袭白衣,站在宫道中央,脸上带着一抹冰冷的笑意。
“怀瑾,你又要弃我而去了吗?”
孟钰以为她是为了自已才追出来的,想劝她赶紧回头,不要跟自已一起送死:“阿嫣?如今情势有变,我们......”
“怎么样,被戏耍滋味好受吗?”没等孟钰说完,温若嫣讽笑道,“怀瑾啊,你还真是愚蠢的好笑,我随口编的一个法子你就信了,在玉堂殿上演了一出好戏,我看得很过瘾啊。”
看着她脸上得意的笑,孟钰这才恍然大悟,玉堂殿上的一切都是她的布局。
是啊,滴血验亲是她提出,在水中加白矾能万无一失也是她保证的,如今出了问题自然原因在她。
一时间,不甘,怨恨,心痛,百样情绪涌现孟钰心头。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在操弄对不对?”他红着眼,声音嘶哑地问道,“为什么?”
温若嫣轻笑一声,语气冰冷地说道:“拨乱反正,我不过是在做身为大乾朝太子妃应该做的。”
孟钰的心像被刀绞一般,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已深爱的女人,声音颤抖道:“什么是乱,什么又是正?阿嫣,倘若今日我成功了,又有谁能说我做错了?”
“或许你是对的,但这与我无关,我只认定了赵云谦。”温若嫣语气淡漠,仿佛在说着一件与自已毫不相干的事情。
孟钰的心脏猛地一抽,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心头。他无法相信,自已为之付出一切的女人,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否定了他的所有努力。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我就能成功,为什么你不愿帮我,为什么你的心里都是他,为什么?”孟钰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绝望的哀求。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温若嫣的心中只有赵云谦,为什么不愿意给自已一个机会?
“帮你?三年前那个夜晚,你放开了我的手,我们之间便彻底结束。”温若嫣的声音冰冷刺骨,像一把利刃狠狠地扎进了孟钰的心脏,“是你在心存妄念,以为还可以重新开始,其实这段时间我都只是在对你虚以委蛇罢了。”
“哈哈哈哈,我真心待你,可你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我,温若嫣,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怎么可以这么硬,这么毒!”孟钰痛苦地大笑,眼中充满了血丝。
他无法接受,自已倾尽所有去爱的人,竟然如此无情地践踏他的真心。
“真心,你也配?你还不知道吧,在别院时孟珮柔早就告诉我了,那年初遇到后来的坊市重逢,一切都是你的精心布局,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想借我掌握徐温两家,可惜被父亲和舅父察觉,你为了不暴露只得让武英侯夫人装出一副高傲姿态,拒绝我娘的联姻暗示,我说的可对,怀瑾?”温若嫣步步紧逼,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不,不是这样的,我承认一开始接近是另有目的,可这些年我对你的爱丝毫不假,否则当初我也不会放弃大计与你私奔,阿嫣,你信我!”孟钰无力地辩解着,可是,他的解释在温若嫣冰冷的眼神下显得苍白无力。
“一场从算计开始的爱,不值得我信任。你我之间,只有恨,没有爱。”温若嫣的声音冰冷无情,彻底粉碎了孟钰最后一丝希望。
“没有爱?你是不是以为赵云谦回来了,你就能重新回到他的怀抱,不,就算是死,我也会拉着你一起。”孟钰绝望地咆哮着。
温若嫣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根本,没打算回到赵云谦身边。”
“你什么意思?”孟钰愣住了,不解地看着温若嫣。
“现在有感觉了吗?”温若嫣没有回答孟钰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就在这时,孟钰突然觉得浑身无力,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及时扶住宫墙,这才勉强站稳。
“我,我这是怎么了?”孟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慌。
温若嫣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当然是因为我在你用来取血的银针上抹了毒,我说过,要你死。”
毒这种东西不只是郑太后用得,论用毒,温若婉才是行家,温若嫣早先在她那里拿过一些,本来是做防身用的,最后却用在了孟钰身上。
“你,你好狠的心!”孟钰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对自已下毒。
“是,我狠,却也比不得你做的那些事。”温若嫣冷笑道,“孟怀瑾,今日,就让我们一起下黄泉吧。”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温若嫣知道自已苦苦等待的人终于来了,于是她在孟钰的注视下,抬起孟钰的手,然后用力撞在剑上。
锋利剑身透体而过,鲜血顺着衣裙往下流淌,很快并形成一片血泊。
孟钰怎么也没想到温若嫣会突然出手,更没想到她会如此决绝,鲜血顺着剑锋滴落,染红了她的衣裙,也染红了他的眼。
“阿嫣……你,你在做什么?”剧毒发作腹痛如绞,孟钰艰难地开口,声音虚弱无力。
温若嫣惨然一笑,凄凉的声音在风中飘荡:“反正我也活不成了,不如我们一起下黄泉,再继续纠缠吧!”
孟钰看着眼前这张自已深爱却又恨之入骨的脸,惨然一笑,带着无尽的爱恨和不甘。
他自出生命运便被郑太后操弄,一言一行都身不由已,他活的很累,也想过反抗,可是反抗后他又能如何呢?
这一生,又能有什么转变吗?
后来他按照计划接近温若嫣,广济寺梅林初见,其实他并未对温若嫣留心,直到后来坊市偶遇,看到她脸上洋溢着明媚自信的笑意,那是他羡慕而不可得的自在。
渐渐地,他被温若嫣身上的温顺明媚所吸引,即便祖母一再告诫他都是假的,可他对温若嫣的爱,从头到尾的都是真的。
起初他夺皇位是为了达成祖母的期望,后来他是为了能堂堂正正站在温若嫣身边,可惜,如今一切都成了幻影。
这一生,他怨过恨过,唯独没有后悔过与温若嫣相爱,就算温若嫣恨他,算计他,临死这一刻,他对温若嫣依旧满心爱意。
若两人的结局只能同死,那么对他来说也算圆满了。
“好……我们……至死不休……”
说完,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迟来一步的赵云谦眼睁睁地看着温若嫣倒在血泊之中,他发疯一般地冲上前,却为时已晚。
“不,嫣儿,不要!”
温若嫣感觉到赵云谦温暖的怀抱,她努力抬起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庞:“云谦……我终于……等到你回来……可我……无法再陪你了……若有来世……”
可最终温若嫣的手还是无力的垂了下去,意识也渐渐模糊,耳边只余下赵云谦悲痛欲绝的呼喊。
“嫣儿!嫣儿!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
温若嫣缓缓闭上双眼,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这就是她为自已选择的退路,与其空活三年不如让赵云谦亲眼看着她死,死得触目惊心,让他活在失去自已的痛苦之中。
只要这份痛苦在一日,徐温两家便能得一日安宁。
只是可惜了还有好多遗憾没有完成,若有来世,她一定要真正为自已活一次。
崇明二十四年冬,孟钰图谋不轨蒙骗太后,企图以假乱真混淆皇室血脉,在玉堂殿上被文武群臣揭穿真面目仍不知悔改,挟持崇明帝并与其父在宫中设下埋伏围杀回来救驾的太子殿下。
幸而天不绝大乾,太子赵云谦英勇神武救下被挟持的崇明帝与群臣,并亲斩逆贼父子于武门外,其余一干乱党留待处置。
这场变故后世称之为——玉堂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