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四日,也是她宴请命妇的日子,这一日依旧不见赵云谦的身影,心中难免有些失望,但很快便释然了,毕竟赵云谦已经连续四日未曾来过朝晖殿。
温若嫣想反正也没规定太子必须陪同参加,便不再强求,早早梳妆好,乘着软轿往保宁殿去。
她到时贵贤二妃正好也刚到,这次筵席是两人联手操办,自然也要出席,她先恭恭敬敬冲两人地福了福身,算作见礼。
贵妃受了她的礼后只是点了点头就入座,一副不愿同她多说话的模样,她也没自讨没趣,全了礼数便同满眼慈爱的贤妃说话。
等她走进殿中时,看到里面坐满了前来参与宴会的女眷。
有皇室宗亲,也有显赫的高门勋贵。
初次置身如此隆重场合,她难免有些忐忑,幸得贤妃引见指点,方不至露怯。
席间她看到不少熟人,例如襄王妃、定国公夫人,舅母魏氏,还有一些熟悉的宗室命妇,只可惜如今身份有别,她只能高高在上坐着,等着她们一一前来拜见自已。
当该认识的人都介绍的差不多后,她暂得片刻松懈,便起身向贤妃道谢。
“今日多亏有贤妃娘娘在,不然若嫣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场面。”
贤妃冲她柔柔笑道:“本宫既然代掌后宫,又是你的长辈,自然是要帮衬你的,你也累了赶紧坐下歇息。”
“多谢贤妃娘娘。”
她模样生的乖巧,幼时进宫请安贤妃就对她颇为喜爱,后来贤妃膝下的六公主没了,便将这份爱女之心转嫁在她身上,如今自然是对她更为疼爱。
就在两人说笑的时候,另一侧的丽贵嫔看着她们两人有说有笑忍不住对着身边的贵妃挑拨道:“这场宴会分明是贵妃姐姐和贤妃一起操办的,太子妃却独独向贤妃道谢,想来是没把贵妃姐姐放在眼里,可见这位太子妃是个不好相与的。”
“本宫听着你这话怎么透着股酸劲儿,且不说这场宴会贤妃出力最多最上心,便说贤妃是太子妃的表姨母这一条,本宫便比不得贤妃在她心中的分量,说到底她们才是一家人,本宫何苦去凑这个热闹。”贵妃放下筷子不咸不淡地回道。
贵妃为人虽然庸懦了些,也的确瞧不上温若嫣,可她不是傻子,丽贵嫔的话分明是在挑拨是非,想让她在太子妃和贤妃面前托大摆谱。
她好歹在宫中浸淫多年,深知贤妃得陛下专宠,膝下又育有五皇子,若是今日自已敢让贤妃在这些命妇面前难堪,明日陛下一定会借机斥责自已,说不定到时连妃位都保不住。
现如今太后离宫未归,后宫中她没有依靠当然不能轻举妄动,所以完全不理会丽贵嫔的话。
眼见一向愚笨的贵妃不上钩,丽贵嫔心下有些着急:“不管怎么说,后宫中都是以贵妃姐姐您为首,而且您也是太子妃的长辈,便是做面子,太子妃也应该过来给您见礼才是。”
贵妃不愿掺和这些是非,不耐烦道:“丽贵嫔若有这份闲心不如多放些在盛郡王的教养上,也省的陛下心烦。”
说到盛郡王,丽贵嫔的脸色一僵,顿时无话可话说,接着默默地埋下头。
丽贵嫔冯氏本是御前的奉茶宫女,因崇明帝登基之初受郑太后压制,急欲一个反抗郑太后的契机,她看准时机率先诞下皇子。
二皇子是陛下登基后的第一个皇子,自幼受尽恩宠,这也造就了他跋扈乖张的性情。
但他天资非凡,勇武过人,年纪轻轻便立下赫赫战功,故而陛下对他的乖张多加宽宥,甫及冠便册封其为盛郡王。
如此殊荣,在皇子之中可谓独一无二。
有这么争气的儿子,丽贵嫔在后宫别提多骄傲,要不是有贵贤二妃压着,她怕是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去年因越州剿匪之功,陛下有意加封盛郡王为亲王,可惜就在旨意拟定前夕,盛郡王得意忘形与手下一干武将在花楼吃酒庆功,最后酩酊大醉以至于误了次日早朝。
陛下见盛郡王有功本打算小惩大诫,轻轻放下,然而御史台一纸奏章呈上,参劾盛郡王贪图享乐、流连烟柳之地,陛下阅后只得作罢封赏,并将其军权悉数收回,令其闭门思过。
盛郡王本应荣耀加身,却因事败露,不仅未能获得封赏,更失去了军权与圣眷,如今只能幽居王府。
此事传遍京城,不止盛郡王颜面扫地,再难立足朝堂,就连丽贵嫔在后宫也沦为笑柄。
笑她是育有皇子又如何,不过是个贪杯好色之徒,还妄想跟五皇子一般在御前争宠,真是可笑。
这事过去已有小半年,前朝后宫的讥笑声渐渐减少,不然丽贵嫔也不会现身此回宫宴。
只是她没想到,本欲挑起永宁宫和贵妃一派的纠纷,却把自已搭进去。
贵妃的声音虽不大,但是邻座的几位女眷可都听得一清二楚,联想起去年盛郡王被斥责一事,本已消沉的笑闻再度回忆起,个个都拿着手绢掩嘴偷笑。
被嘲笑的丽贵嫔如坐针毡,再也没了挑事的心思。
就在这时温若嫣主动过来向贵妃问好,贵妃虽然意外她的示好,但也没明着甩脸色,只是淡淡应下,算是给她脸面。
察觉到几人神色异常,特别是丽贵嫔格外不对劲,温若嫣以为是自已招待不周,刚想客套问一句,结果就被猜出内情的贤妃说笑着拉了回去。
见贤妃此番举动她心知刚刚这边定然是发生了不愉快,为了不惹火上身,便装作不知事转头与两位舅母以及相熟的女眷们寒暄。
酒过三巡后,热闹的宴会迎来尾声,温若嫣目送着贤妃和郑贵妃先后离去,随后便准备打道回府。
原本她打算自已乘软轿回永宁宫的,,谁知走到门口时,竟然看到了太子的仪仗。
怎么会是他?温若嫣心中不禁一阵疑惑,他不是对自已避而不见吗?怎么现在堂而皇之出现在这里?
太子仪仗出现在保宁殿本来不算什么稀奇的事,但这个时间出现,就有点耐人寻味。
看到已经有女眷在窃窃私语,温若嫣脸上泛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晕,她快步走到仪仗前,停下脚步,抬起头问道:“殿下为何会来此,莫非是在等妾身?”
赵云谦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眼中带着温柔的光芒俯身看向温若嫣,轻声说道:“孤想着这个时辰宴会也该结束了,所以特意来接你回宫的,上来吧。”
虽然不懂太子为什么突然来这出,但温若嫣觉得若是自已敢当众拒绝他,明日,不,今夜就会传遍汴京上下。
她没有丝毫犹豫,露出一个娇羞的笑容,伸手由迎春扶着的上了仪仗,动作优雅轻盈。
魏夫人看着这一幕欣慰道:“殿下与太子妃真是恩爱。”心想着,回去后定要把这件事告诉给小姑子,让她放心。
与徐家交好的定国公夫人附和道:“可不是,知道太子妃在殿中饮宴,殿下便特意在殿外等候,可见对太子妃极是在意。”
“殿下与太子妃真是一对璧人。”
走在后面的命妇和各家姑娘们看着远去的仪仗,七嘴八舌讨论着,当然说的都是好话。
毕竟太子不得宠,可太子妃身后的颍川侯府不容小觑。
有着孙家的前例在,自然不会有人傻得在这种时候自讨没趣。
但是有一个人却与众不同。
当所有人都在称赞太子妃与太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时,角落里的姚紫鸢看着渐渐迷蒙的人影,眼中露出一丝怨毒。
“她不过是出身好罢了,若她不是颍川侯的外孙女,陛下岂会将她赐婚太子。”
姚紫鸢这话可谓是大逆不道,有不敬太子妃之意,若是叫有心人听见,只怕她会落得孙擎一般无二的下场。
不过好在她的声音很小,除了她身侧的姚紫鸾,便无旁人听见。
为了成安伯府不被牵累,姚紫鸾不敢大声训斥只能小声提醒:“太子妃的出身哪轮得到你说三道四,宫里不比咱们府上,你最好小心些说话,在这里季姨娘可护不住你。”
收到警醒的姚紫鸢收回了怨妒的目光,心怀不甘地跟着嫡母和姐姐一同离宫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