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黄昏来临,三公主必须在重华宫落钥前赶回去,温若嫣纵然不舍,也只得眼巴巴将人送到宫门前。
临分别前,温若嫣拉住三公主的手,依依不舍地说道:“得空了记得常来找我玩。”
“皇嫂放心,静欢定会时时前来叨扰。”三公主反握住她的手,俏皮地眨了眨眼。
“你能来我欢喜的不得了,怎么会是叨扰,我只会日日都盼着你来。”
“那我明日再来寻皇嫂一起看书练字,皇嫂可要说话算话。”
办完事回来的赵云谦,正好看到她们两个在永宁宫门口上演依依惜别的画面。
当他走下仪仗时,温若嫣竟完全没在意他,只是淡淡施了一礼,其余心思则全在三公主身上。
对于她的忽略,有那么一瞬间,赵云谦只觉的心中升起一抹酸涩。
“可惜按规矩不能留你在朝晖殿夜宿,不然咱们可以秉烛夜谈。”温若嫣惋惜道。
三公主听到这个提议觉得很有意思,刚想答应下来,结果就看到自家哥哥越来越冷的脸色。
她当即机智的表示:“来日方长以后这种详谈的机会还很多,既然皇兄回来了静欢就不在这里晃人眼了,告辞。”
说这话时她的余光极快瞟了一眼对面赵云谦,发现对方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她才暗自松了口气带着宫女们回重华宫。
温若嫣不舍地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一直到看不见才扶着白苏的手往回走。
“你很喜欢静欢?”
回朝晖殿的路上,赵云谦噙着一丝笑意问道。
温若嫣没想那么多,直言道:“静欢很有趣,同她相处就跟在家中时和四姐姐玩乐的日子一般畅快,真希望她日日都来,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颇为惋惜,赵云谦听到她这话掩藏在昏暗夜色下的面容瞬间染上一丝凝肃。
“确实可惜。”赵云谦顿了顿,语气意味深长:“再过不久文修仪就要晋封贵嫔,静欢马上也要及笄了,文修仪素来重视她的教养,等有了机会,想必会趁着现在还来得及把之前落下的都弥补上,到时静欢怕是有的忙。”
温若嫣听到这话,猛地转头看向赵云谦,不可思议道:“文修仪要晋封贵嫔?”
赵云谦点点头,语气十分肯定:“是,晋封的旨意差不多这两日就会下来。”
“姨母说最快也要八月,怎么会这么突然?”温若嫣不解的小声呢喃着。
之前她去探望贤妃时,贤妃隐约同她说过今年有选秀,所以后宫会大封,不过是在选秀开始前一个月左右筹备,而且文修仪不一定会晋封。
为什么赵云谦说文修仪这两日便要晋封,难道她忽然获得帝宠了?
若真是如此,她该为文修仪和静欢感到高兴才是。
在后宫,二品以下的嫔御所生皇嗣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只能交给一宫主位抚养。
待长到五岁后便要送往重华宫由嬷嬷负责起居,只有每月初一和十五给主位嫔御请安时才能相见。
文修仪只是三品九仪之一,她所居的临华宫主位是璇贵嫔。
璇贵嫔出身公侯之家又年轻貌美,是继贤妃后又一受宠的妃子,是以璇贵嫔入宫时日虽短膝下也只有一个刚满五岁的六公主,但却是主位,文氏只是修仪。
好在璇贵嫔是个直率随和的主儿,不曾与她们母女为难,但到底宫规在,每次请安她们母女只能在临华宫偏殿匆匆叙话。
若是文修仪晋封贵嫔,那她也是一宫主位,今后三公主去请安就可以在只有她们母女两人的正殿。
她略感惋惜,好不容易才在宫里结识了新朋友,以为总算有了玩伴,这下看来是落空了。
“虽然以后不能常和静欢一块玩耍,但文修仪晋封是大喜之事,应该为静欢和文修仪感到开心才是,咱们可要准备贺礼?”
“喜事自然少不得锦上添花,贺礼之事吴嬷嬷会准备你不必操心。”
听赵云谦这样说,她微微笑了笑没有多言。
她在家中娇养惯了,在吴嬷嬷的帮助下,她试着料理了两日繁杂的宫务,结果把自已弄的焦头烂额,自那之后再也没了掌握永宁宫大权的雄心壮志。
最后索性还是按以往的规矩将宫中大小事务都交给吴嬷嬷操劳,她得空看一眼便是。
赵云谦知她不愿操持宫务,也不忍见她受累,所以默许了她的举动。
瞧见她没有关心文修仪为何突然晋封,赵云谦凝肃的眼眸这才换上一抹得意。
回到朝晖殿后,温若嫣先去梳洗,等她梳洗完毕后,赵云谦亲自帮她的手换药。
亲眼看到她手背上的水泡后,赵云谦眼中霎时盈满杀意。
“居然这么严重?该死,来日我定要她加倍奉还。”
原本已经不挂怀此事的温若嫣看到赵云谦的眼眸忽然心一紧,慌忙说道:“殿下不必在意,小不忍则乱大谋,并且这并非太后授意,真的是那个宫女不小心打翻茶水而已,那个宫女已经受到处罚,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她明白赵云谦是因为父亲的缘故而对自已多有怜爱,平心而论她很感激赵云谦这份用心,但想起他曾经在宫中的遭遇,不希望他在此时与郑太后正面为敌。
即便先帝早已作古太后不复当初那般风光,可镇国公府的势力仍在,如今的他羽翼未丰,而郑家在朝中经营多年,他怎会是郑太后的对手,就算要与郑太后清算是非恩怨,也不是现在。
不过赵云谦显然不愿她受委屈,眼神坚毅地看着她:“我知道现在我说这些话你会觉得我在痴人说梦,但若嫣我向你保证,对你的誓言,每一字每一句我都会做到。”
他语气真挚,温若嫣能体会他内心深处的坚决,尽管知道与情爱无关,还是笑着应下:“妾相信殿下一定会做到。”
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自已,赵云谦一时间喜上心头,动情之余用力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青丝。
在温若嫣的记忆里,这是她第二次同赵云谦这般亲近,靠着赵云谦坚实的胸膛,耳边传来阵阵有力的心跳声,她的耳根刹那间变得滚烫异常。
察觉到气氛有些暧昧,她心想也不知这个时候暗示圆房赵云谦是否会拒绝,便大着胆子问道:“殿下,时辰不早了,不如早点安置?”
听到她语带犹疑的声音,赵云谦骤然从欢愉中回过神来,动作极快地将她放开,仿佛刚刚的温情并不存在一般。
看样子,他对自已的确没有儿女情长的心思,那些温情与纵容全是因为父亲的缘故,温若嫣暗暗想着。
赵云谦见她眉眼间染上一抹郁色,猜想定是自已刚刚的举动过于唐突令她心生不喜,遂打算先避一避。
“是我失态了,药已上好你先去睡吧,我去后殿沐浴。”
说罢,赵云谦起身准备往后殿去。
看着他的背影,温若嫣思虑再三最终做下决定,试探问道:“可要安排宫女进去伺候殿下?”
“你说什么?”赵云谦猛然回头看向她。
温若嫣微微提了一口气,将原本在喉间犹豫的话语说了出来:“妾说,可要安排宫女入内伺候殿下。”
相处多时,她发现赵云谦几乎从不让宫女近身伺候,平素沐浴时最多也只让裘易领着两个内侍进入伺候。
从吴嬷嬷那里知道赵云谦不近女色是因身体缘故,但这些天相处下来,她发觉赵云谦好像并不似外间传言的那么体弱。
并且之前某日清晨,她还意外撞破赵云谦大早上洗冷水浴的尴尬场面。
尽管赵云谦极力解释是夜里太热出了许多汗,身上不爽快才晨起沐浴,让她千万不要误会,但是她始终觉得赵云谦在掩饰什么。
只是不知为何他宁愿忍着,独自去泡冷水也不愿碰自已,让人实在捉摸不透。
不过现在她想明白了,他对自已并无男女之情,又怎么会那方面的想法呢。
正好今日郑太后也向自已提起此事,不如就借这个机会试探一番,看看他喜欢哪种姑娘,自已也好早做安排。
他不愿同自已亲近,那就只好让宫女进去伺候。
往后的日子那么长,总要有个好相处的妹妹,日子才不会难过。
赵云谦难以置信地看向她,眉头紧皱,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解与愠怒:“你把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