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温若婉顿时愣住了,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现在脑子很乱,在椅子上坐下揉了揉眉心。
刚穿越过来时,哪怕有温若嫣照拂,她的日子依旧过得紧巴,且她研究古籍药方需要购置大量药材,这些都需要钱。
她没有别的谋生手段,只想出个写话本的路子。
当她写出第一本话本,经多方打点终于送到书斋卖出高价时,高兴地整夜睡不着,为此还去闹腾了温若嫣半日。
之后,她写的每一本话本书斋都照单全收,并且给的价格一次比一次高,书斋的东家顾文煜还亲自写信告诉她,自已很欣赏她的才学。
被人欣赏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她也用笔名郑重给顾文煜回了一封感谢信。
后来他们常有书信往来,聊些文学上的东西,从回信中,她能感觉出顾文煜是个儒雅且有才华的男子。
她也承认一次次交谈,对这位顾公子有了些许好感,再加上她的年纪也不小了,与其到时被徐夫人随便婚配,倒不如选一个自已满意的。
所以在一次回信里,以玩笑的口吻说想把自家妹子嫁给他,顾文煜也说愿意登门提亲,那时她还郑重写了封信交代顾文煜上门提亲的事宜。
不过信还没送出去就遇上温若嫣生病一事,她自此断了与顾文煜的联系,回府后也没想起这茬,直到被安王逼婚,她才重新想起顾文煜。
可惜她明白顾文煜只是一介普通商人,与安王这种宗室子弟比不得,自已若执意与他结合,只会给他带去麻烦。
但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安王就是顾文煜。
都到这个时候了,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安王直接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顾是我母妃的姓,文煜是我的表字。逸远书斋是我母妃从娘家带来的铺子,在我成年后母妃就交给我打理,我不想暴露身份,才以顾文煜这个名字示人。”
“从你第一次让小厮送手稿来,我就追查出是你,那时我是真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奇女子,能写出这么精彩绝妙的话本,我很欣赏你。”
“其实早在你我初遇之时,我便已倾心于你,曾多次想与你亲近,但你对我总是冷若冰霜,让我只能望而却步,只有假借顾文煜之名时,才能与你纸上交谈,。”
“我记得有一次你说,若我未婚配且是个相貌尚可的男子,你可以考虑把自已妹子嫁给我,我知道你口中的妹子是在说自已,那时我多想向你坦诚身份,可惜你从不给我言明的机会。婉婉,这次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听完他的叙述,温若婉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虽然一时间还有些无法接受他就是顾文煜的事实,但想起从前与顾文煜畅聊文学时的畅快,对他已渐渐没了之前的抵触。
面对他的询问,温若婉想了想反问道:“所以京郊初遇时,你就已经注意到我,并一直暗中关注我?”
“是,我承认一开始是被你的美貌所吸引。”这一点安王倒是并不避讳,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他更清楚,令自已彻底折服的是她的才华:“不过在看过你的话本,以及跟你数次书信交谈后,你表现出的通透豁达淡泊名利,这些都令我对你越发倾慕,有时我甚至觉得自已配不上你。”
温若婉自认自已不过是个俗人,只是比旁人更会认命罢了,听到他把自已说的那么好,亏心笑了笑。
“安王不必这般妄自菲薄,而且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在我心中,你就是最好的。”安王眼神坚定地看着她,随后用极为隐忍的声音问道:“你知道我父王是怎么过世的吗?”
这个问题难住温若婉了,毕竟原主就是个隐在深闺的女子,对外界消息不甚了解,自已继承了她的记忆,也没多大帮助。
有很多消息传闻,还是她自已了解到的。
就像安王现在这个问题,她隐约在别人那里听过,但不知道对不对。
“听说好像是操劳过度,病故的。”
安王说到这里,望着窗外深邃的夜色,声音变得飘忽不定:“对外人而言,父王他的确是病故的。”
“所以老安王的死另有隐情?”温若婉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父王仙逝那一年,我只有四岁,世人都道他是因病早逝,但无人知晓父王亡故的前日进宫赴了一场私宴,回来后便一病不起,我至今都记得父王仙逝时暗紫色的双唇,那不是生病,是中毒。”安王说着语气低沉了几分,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些沉重的回忆压抑下去。
父王的死一直是他幼年最深的阴影,此刻面对温若婉他虽能平静讲述出来,却克制不住自已悲愤的情绪。
“可即便清楚,我却无法说出实情,母妃告诫我,若想好好活着就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从今以后做个目不能视耳不能闻的闲人。”说到后面,安王露出一丝苦笑,“这些年我一直做得很好,所有人都认为我赵辉烨是个浪荡子,他们表面上恭维我敬我一声安王,但我清楚,其实他们心里根本瞧不起我,认为我不过是仗着宗室身份和陛下的宠爱而已。你看,这样的我,的确配不上你。”
温若婉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记忆里,他一直都个嬉皮笑脸风流多情之人,走到哪里都能引起姑娘们为他争风吃醋。
自已也曾见过他在姑娘堆中左右逢源,所以对他的印象一直都不是很好。
但从没想过,在这副风流面孔下,还藏着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男人直面童年阴影时是最脆弱的时刻,他愿意在自已面前展现这一面,说明他对自已毫无保留。
温若婉思索一番后,主动让出肩膀,示意可以借给他靠一下。
“谢谢你婉婉。”安王顺从地靠在她肩上。
恍惚中温若婉想起上次在宫中时,自已差点死在赵云谦手上,幸亏他及时出现自已才保住性命。
虽然与他的求情无关,但那时他说愿意替自已去死,大概是出于真心的吧。
后来被他拦截马车自已对他不满将他扎晕丢在路边,他不但没有怨恨自已,反而带着安太妃上门来提亲,见自已不愿他也没有以权势相逼。
种种行为看下来,他的确对自已是在意的,自已或许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认真思虑一番后温若婉摸了摸他的头,用极尽温柔的声音同他说:“从前是我误会你了,如果你愿意,就让我们重新开始认识彼此可以吗?”
安王轻嗅着她发间的幽香,有点不相信眼前这个温柔之人是从前那个冷若冰霜的温若婉,哑着声音回道:“我愿意,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愿意。”
温若婉没想到他这么好哄,噗嗤一笑:“那我要是让你去死,你也愿意吗?”
“婉婉是要跟曲京墨一样狠心,眼睁睁看着我像一样谢铮毒发受尽折磨吗?”安王摇着她的手臂冲她撒娇道。
“当然不会,曲京墨和谢铮之间隔着血海深仇,而你我之间无仇无怨,我怎么会狠心要你去死,而且你死了谁来娶我。”
前面的话安王还只当她是在跟自已玩笑,直到听到最后半句,直接惊喜地直起身子看向她。
“婉婉,你刚刚说什么?你说你愿意嫁给我?”
一开始与他讲条件是因为以为自已是被逼着嫁给他的,不想他轻易得逞,但在知道他是顾文煜,且有着那般曲折的童年后。温若婉心疼他,也对他有了不一样的看法,此时说愿意嫁给他也算心甘情愿。
“我想了想,做安王妃挺气派的,所以就便宜你了。”
终于听到她亲口承认嫁给自已,安王再难掩饰内心的激动,也顾不得她是否嫌弃,用力将她揉进自已怀里。
“婉婉你知道吗?我觉得现在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安王闭眼享受道。
温若婉贴着他的胸口,只是笑笑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