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舟看着他,几年的时间里,他微笑的眼角已经添了好几道皱纹。
“记得,当票还在我身上呢!”
罗总管收起折扇,娓娓道来。
“那一日我知道你隐瞒了自已真实的身份,你典当的玉诀有些来历,这个咱们且先不说,经过我的调查,以及多方确认,证实了你的身份,泯川府主宋卓诚的儿子,宋一舟!没错吧?”
宋一舟点点头,他既然已经知晓,自已也就没有隐瞒的意义。
“而你那玉诀,正是来自你母亲的家族【司空】一族!”
“不可能。”
宋一舟直接反驳,从小父亲告诉他,母亲叫做吴玉娥,中州人氏,他们在父亲上任泯川的路上相遇,相知,相爱,并私定终身,结为夫妻以后,二人多年也没要上孩子,因为母亲身体的原因,期间还流产了两次,其中有个姐姐在两岁时夭折。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流产和意外,宋一舟头上应该还有两个姊妹,一个姐姐。
姐姐死后多年他们都没有再要孩子,直到母亲一直希望给宋家留后,在她的坚持下,怀上了宋一舟,却因为胎位不正,吴玉娥难产而死。
“我母亲姓吴,不姓什么司空!”
罗总管示意他不要激动。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这事儿对你可能会有些冲击,但你先不要激动,听我说完。”
司空是稷国的世家大族,实力强横,在剑阁的十大长老中占据两个席位,你的母亲司空白凤,天赋异禀,尽得你外公司空衡的真传,年仅仅十九岁就已经剑士七段,他举全族之力栽培出的天之骄子,后来却被当时还是书生的宋卓诚拐走,那时候几大家族正在争夺剑阁难得空出来的一个席位,非常时期,无心管她。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们在中州灵剑山下的竹海找到宋卓诚和司空白凤时,他们已经在那草庐育有一子,司空衡暴跳如雷,他本不是看不起宋卓诚,奈何女儿和同为大族的赵家公子早有婚约,如此一来,毁约在先,司空家只能将那付出不小的代价才拿到的第三个席位让出去作为补偿。
司空衡一怒之下,将女儿带回家族禁足三年。
而期间本已经坐上长老席位的三舅司空祖德怀恨在心,派人追杀宋卓诚父子,导致年仅三岁的孩子夭折。
说到这儿,罗总管把桌上的茶水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三少爷的作为,我实在不明白,再怎么说也是自已外甥,他也下得去手!”
宋一舟看着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的罗总管,听得出来他和这司空家有些关系。
“我只是个家奴,我能做什么,看着小姐每日在那昏暗的石室里以泪洗面,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偷偷将她放出去,等到她走远,又去告诉老爷小姐跑了。”
司空白凤逃出家门以后,与整个司空家割袍断义,在中州找到了还住在那草庐里备考的宋卓诚。
第二年,宋卓诚高中状元,却因为没有背景,被远派到泯川府,也正是这期间,罗总管来到了宋家,在泯川期间,一切风平浪静,期间倒如宋一舟所知道的,宋卓诚夫妻二人流产了一个孩子,第三个女儿在两岁时夭折。
一直到宋一舟出生的前夜,二舅司空祖明来到泯川府,带来了司空衡病危的消息,恰逢司空白凤待产,谁也没想到带来坏消息的人,会带着坏消息回去,妹妹死后,司空祖明愤怒地抱着襁褓中的宋一舟。
若不是宋卓诚头颅都磕破,苦苦哀求,他可能已经将宋一舟掼死在宋家祖堂之上。
由于司空白凤没有名正言顺的许配宋家,司空祖明坚持将遗体带回去,罗总管陪着二少爷将小姐的尸身运回了司空家,族长司空衡本已经病危,看着女儿的尸体,世间最悲哀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口老气没上来,走了。
这种大家族也如同王朝一般,权利的争夺异常激烈,为了不被波及,罗总管选择离开司空家。
“我当时本想去宋家照顾你,后来一想,你父亲作为一府之主,完全可以让你衣食无忧,当年你母亲也说过不想让你卷入这些剑修的争斗,也就没去。没想到你父亲遭此横祸,让我在海岸城又遇见了你!”
宋一舟握着手中的断剑,脑海中全是这些年父亲郁郁寡欢的模样,吴总管所说的一切,虽然一时无法求证,但他没必要千里迢迢跑来给自已编个故事。
“那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阿福低着头站在一边,俏脸通红。
罗总管这种老江湖难得表现出尴尬,顾左右而言他。
“我求证完你的信息回到海岸城时,才听说你出事了,而且已经在吕慕青的庇护下来了剑崖。我日夜兼程也没追上你们,等到了剑崖山谷,你们已经进去十几天了,我在山谷里一直守到最后一天,也没有看到你出来。”
听他这么说,宋一舟心头一紧,问道。
“圣灵神教的人,当年出来了多少?”
罗总管眉头微皱,叹了口气。
“唉,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几个剑客十段的护卫保护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出来。都是从核心区域出来的,他们拿到了一把极品神兵,遭到围攻。”
“两个?”
宋一舟心如死灰,核心区域出来的那只可能是秦南和王冉。小布能像安沫和自已这样能活下来的几率几乎可以忽略。
“两个!我当时也是如你这般表情,他们所有人为保那两个孩子,拼得干干净净。你是小姐在这世界上唯一的血脉,我从那叫王冉的女孩口中得知你是掉落山崖,这人呐,就怕有希望,从那年开始,我每年都守在剑崖山谷,希望能看到你出来。 ”
山崖,和万丈悬崖确实有很大差别,如果不是那突出的平台和玉娘,自已早就喂秃鹫了。
“这么多年,我早已变了样子,你怎么认出我来?”
“你小子脱了你母亲的模子,简直有七分相似,我自然一眼认出了你。”
宋一舟看着眼前的男人,虽然他说着这么长一段故事,他还是不明白,罗总管为什么对自已如此上心,一个家奴,因为害怕波及离开司空家,凭什么对他口中的司空白凤如此忠诚。
罗总管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
“我是小姐的亲仆!”
亲仆,说好听一点是贵族大家养给孩子的学伴,玩伴,陪练。说不好听一点,就是给孩子养的宠物,他们从出生开始,就伴随在主人身边,一起长大,一起学习,一起生活,言听计从,忠诚度连狗都自愧不如。
后来因为女性主人和仆从之间总出现一些超出主仆关系的案例。
亲仆,都会被阉割!
这种传统在元安君在位期间就被作为陋习禁止了,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竟是自已母亲的亲仆。
宋一舟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很抱歉!”
罗总管笑了笑,说得云淡风轻。
“人呐,是不能选择自已的出生的。小姐也是个苦命的人,老实说,我对你父亲是憎恨的,小姐只要离开他,绝不会落得这么一个结果!”
老一辈的事,宋一舟不好置评,没有说话,这些事情信息量太大,他还需要消化一下。
“你还没告诉我,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