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王纪无功,死了!
这支队伍由近百名皇家近卫护送,七宝琉璃金棺,还给了王公贵族最大的送葬规模,看样子这平安君还不算傻,北有外族侵扰,内部再不稳住黑甲军,那这国家就真的离分崩离析不远了。
事实上,平安君上位后,正遇上北方蛮族大军压境,他早就想要释放翎王,好安心抵抗外族,可朝中大臣吵得不可开交,不同意释放翎王,等到他力排众议,王令刚到翎王跟前,他已经奄奄一息了,为了不让翎王死在京都,他们连夜起出王驾,可还没出城门,翎王就断气了。
又是一通争论,有人建议将消息压下来,只要不传出去,稳个三五年不是问题。
可后面一旦消息暴露,小翎王定然要反,所以平安君坚持自已的意见,将翎王的遗体送回洛水大营,给他王公最隆重的送葬,并念及翎王多年镇守边关,多次拒敌有功,追封平南侯,并命令沿途经过城市的官府大员,组织百姓夹道送行。
后方的洛水大营城门忽然大开,一队黑甲军沿着道路两边排队跑出来,一直延伸到灵驾前,夹道而立,个个头缚白绫,全副武装。一位披麻戴孝,身着龙头黑甲,肩甲上装饰五彩翎羽的少将军领着几十名将领从城中走出来,五步一拜,十步一叩首。
一开始的小队长打马上前来,对在一旁观望的宋一舟说道。
“壮士,请你立即离开,惊了灵驾,你吃罪不起。”
宋一舟不想生事,点头说道。
“我这就离开。”
说着调转马头,钻进了一旁落花遍地的桃林,一路跑上边上的山岗,回头一看,那少将军伏在灵柩上,纸钱伴着纷飞的花瓣落在他的身上,好似父亲的大手轻轻拍打孩子年轻的臂膀……
宋一舟摸着怀里的兵符,想起当年那破医馆里,奄奄一息的老人将兵符塞给自已时,他该是无奈的吧。
后方鼓声震天,他没再回头,一路打马远去,绕开洛水大营,再有三天时间就能到达赵家所在的八神坞。
这八神坞是从洛川府到东部海岸城水道的必经之路,最初是由八个剑修主持修建起来的水道补给点,后来发展成城镇,如今已经是一座不小的城市,为了纪念当初那八个人,起名为八神坞。
八神坞主要是收入是造船,过路费,以及商旅消费,赵家作为剑阁五大家族之一,本就是从这八神坞走出去的,这一次姜梵天他们直接掏赵家老窝,这一举动不可谓不大胆。
在一个猎户家借宿时,老猎户告诉他可以往南走两个时辰到洛水边,江上有很多客船,只要一天,就能到达八神坞,于是第二天,宋一舟一大早就赶到了洛水边上。
看着宽阔湛蓝色的江面,江水滚滚东去,一直延伸到天边,正迎上太阳升起,整个江面波光凌凌,两岸青山绿水,美不胜收。
沿江顺流而下确实比走陆路快的多,江上的货船来来往往,眼见前面有个小码头,宋一舟忙牵着马走了过去,连日的奔波,早已经是瘦马无力,壮士疲劳。
春风吹过江面带着重重的湿气拂上脸庞,让宋一舟清醒不少,只见对岸一条小船摇摇晃晃缓缓靠过来。
待小船到岸边,宋一舟这才看清撑船的是一个老伯和他的儿子,老伯约摸六十来岁,皮肤黝黑,胡子花白,身材并不算强壮,只是那双手臂上肌肉线条分明,那儿子倒是壮实,一看就是吃这碗饭的料,船也并不算小,能够容纳二十多人同乘,此时已经有近二十个乘客。
“壮士,往哪个方向走?”
“八神坞。”
“上船,马上出发。”
宋一舟解开马的缰绳,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那瘦马吃痛嘶鸣一声跑开了。
等上得船来,那船家要喝一声,沿着江水向东而去,船上都是些在各个城镇之间往来做些小生意的人。
只有一个坐在船中间,一副文弱书生模样的男子引起了宋一舟的注意,他手中拿着一根长箫,双眼用灰色粗布蒙着,似乎是个瞎子。
行了一段路程,船家老伯忽然说道。
“书生,来一段吧。”
那瞎子书生握着手中长箫笑道。
“学艺不精,只怕扰了诸位的清净。”
旅途劳顿,众人也附和着让他吹一段,书生不再推辞。
“那就给各位来一段文教坊的新曲【江风吟】,请诸君共赏。”
只见他手中长箫靠在嘴边,细长的手指在长箫上变换着孔位,紧接着一段优美箫声传出,在这清晨的江面上,如同这江上的风,时而舒缓,时而急促,时而如飞鸟直上云霄,时而如那水中鱼儿遨游海底,随后曲风急转,伤感起来,带着阵阵伤感,缓缓结束,一曲作罢,让人意犹未尽,众人也是不吝啬自已的掌声。
宋一舟光听他这一曲,就觉得这家伙在音乐的造诣上绝对是上得了厅堂之流,因为小时候听过泯川府那些乐师的演奏,那是远远不及眼前这个文弱书生。
书生靠在一边的桅杆上,拉紧身上那淡蓝色的斗篷,歪着头,将耳朵朝着宋一舟的方向,不知在听什么,随后摸索着起身,坐到了宋一舟身边。
“这位少侠,你可听出了这曲中的遗憾。”
宋一舟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我对乐理一窍不通,只听个悦耳罢了。”
“这曲起初如同翩翩少年,春风得意,少年的心胸广阔,能容得下这天下,一时得意乘风起,后来经历世事无常,竟然也如同这江上的风一般平常而无人问津了,黯然神伤,这是少年的遗憾。”
宋一舟听完他的解释,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自已说这些。
“先生的曲,自会有知音来解,您和我说再多,我也体会不到其中深意。”
那书生哈哈一笑,伸手到怀里掏着什么,宋一舟警惕地往边上靠去。只见他掏出一张折叠着的纸来,递给宋一舟。
“这倒是真理,劳烦给我这个瞎子看看,上面是什么,念与我听。”
宋一舟接过纸来,打开一看,上面赫然是一张悬赏令,中间一张大头画像,下面写着古冥宗赏金三千两,再没有其他信息。
而那画像,画的正是宋一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