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栩把 7478 说得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好久也想不出来劝萧栩的话,感觉整个系统都快要死机,萧栩这才满足了自已的恶趣味,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小家伙儿你可真有意思……好了好了,我是逗你的,我会去做你说的事情的,放心。”
[???]7478 问号风暴,这下子是真的不理解萧栩了:[宿主大人,为什么……?]
“嗯?没有为什么。”萧栩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只是我想。”
“那个世界我早就待够了,有一个这么好的机会能让我在别的世界随性肆意而为,我为什么不答应?”
既然搞清楚了穿越缘由,又拥有了属于枭栩的记忆、权力和能力,他就有了掌控一切的底气,初穿越时的谨慎顾虑如今全部转化为兴味盎然,洗白奸臣这么一个有挑战性的任务,不好好玩一下岂不是太可惜了吗?
[…哎?]7478 不明白,但是萧栩答应做任务就是最好的结果,[非常感谢宿主决定完成任务,7478 会全程为您提供帮助]
“你能帮助我什么?”
[7478 可以查询本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的身份背景,查找上一世枭栩使命线中的各种细节与前因后果,您也可以随时在心里与 7478 随时对话,和一些基础的系统功能。]
“没有了?”
[是的]
“好吧。”萧栩耸耸肩,本来也没对这个小系统抱有多大期待,随身带一个搜索百科和陪聊也不错。
结束与 7478 的初次对话,萧栩让自已的意识慢慢沉下去,等待从意识转换到身体的苏醒。
再次醒来后,他就不再是星际的总裁萧栩,而是璟国权臣枭栩了,不必再为过往困扰、不需再因曾经烦躁,属于萧栩的枷锁尽数抛却,在这个新的世界开始新的生活,一切富有挑战性的事物都将为他的人生添色。
——而他必然会活成世人艳羡的那一个。
……
感觉到自已从身体里恢复意识之时,耳边传来的是楚含锋与管家的争吵声,枭栩没有立刻睁眼,而是选择静观其变。
楚含锋有些不满:“为何这次请来的不是刘太医?”
“不是小人不想请刘太医,实在是遍寻刘太医却不在宫内啊!主子的情况又如此紧急,哪里耽搁得了,这便请了宋太医……”陈伯又哪里不知道每次枭栩身体不适都是请的同一位太医,但事出突然又逢意外,只好退而求其次。
“可是主子的身体哪里能……”楚含锋显然并不希望枭栩现在的身体状况为太多人知晓,但也更明白无论什么都没有枭栩的身体重要,于是在管家陈伯的劝说下没有纠结多久便咬牙道:“好吧,让他进来!”
哦?换太医了?这可有意思了。
枭栩的专用太医一直都是一位年过半百的刘太医,刘太医是枭栩一派的人,对丞相大人身体病弱这件事向来瞒得好好的,不曾对外透露半个字。
但是如今却把刘太医换成了那位向来以正直负责闻名的年轻宋太医……
枭栩心下思量,有了主意。
‘7478,给我宋新岑的详细资料。’
[是,宿主大人]
……
其实最初听闻是要来给这位看病,哪怕是向来对病人不分高低贵贱、善恶美丑都一视同仁的宋新岑都有几分抵触,行医者本就怀着一颗悬壶天下、济世救民的心,若非因意外救治帝王而被封太医,此时的宋新岑大抵会去往边关那等极寒苦暑之地,为那里的百姓和军官看病抓药。
不可否认的是,宋新岑是一个医术精湛的好大夫,也是一位怀有高尚理想与满腔赤诚的年轻人,而这样的青年会对枭栩这种不把百姓性命当回事的大权臣产生厌恶抵触情绪理所当然,但是即便如此,最终宋新岑还是选择了来为枭栩看病,而不是找理由推脱,因为他身为医者的道德准则不允许他做出这种事情。
宋家世代为医,先祖曾留家训言曰:[医道,乃至精至微之事,医者,当博极勤极之人]
[凡为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不得自逞俊快,邀射名誉,不得恃已所长,经略财物]
[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丑美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
[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已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
[如此可为——苍生大医]
这是宋新岑此生高山仰止的境界,或许他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苍生大医,但他永远会为此不懈努力,所以他绝不会违背宋家先祖留下的家训准则,所以哪怕求医的是他所不喜的奸臣枭栩,他也仍然会尽心尽力地救治对方。
房门打开,陈伯将宋新岑带入房间而后退了出去在门口,楚含锋锐利的视线钉在宋新岑身上,打量了一番才对他见礼:“宋太医。”
宋新岑自然也是恭恭敬敬地回了礼,尽管严格来说,楚含锋只是一个没有品阶的侍卫,他却是有官阶的太医,但正如那句打狗还要看主人,又有谁敢对枭栩丞相身边的人不敬呢?
枭栩此刻躺在床榻上,眉头紧皱仿佛在忍耐巨大的痛苦,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脸侧,面容苍白唇色浅淡,眼尾晕开淡淡的潮红,好似白棠染夕霞,虽是病貌却依然是极好的颜色。
位高权重之人总是容易被世人忽略其实拥有一副上佳的皮囊,当然,大抵也是因为无人敢直视欣赏。
宋新岑被枭栩这少见的易碎美感恍了心神,反应过来后暗暗心惊自已竟然对这位产生了如此僭越的念头,登时不敢再看,将指尖抚上那人细瘦的手腕准备静心诊脉。
然而还不待他细细看诊,原本昏睡在床上的人就猛地睁开了眼睛,看似脆弱无力的手紧紧抓住了他,力气大到宋新岑的手腕传来阵阵疼痛,枭栩眸中狠厉的冷光在看见他之后渐渐平息消弭,转而是少见的迷茫,说话间带着惊醒的喘息:“……宋,新岑?”
枭栩是见过宋新岑的,熙和二十八年秋猎帝王遇刺,枭栩凭借精湛的射艺护驾有功,得赏流烟封宸弓与面圣不跪权,而也是在那场秋猎,跟在父亲身边的宋新岑为帝王处理伤口获封太医,当然,那次两人除了见证对方获赏以外并无任何交集,但过目不忘的强大能力依然令枭栩再见面就能叫出宋新岑的名字。
“主子!”楚含锋见枭栩醒了过来松了口气,向他解释道:“您方才昏倒,属下派人去宫中请太医,但刘太医正巧不在,所以就……还是让宋太医给您瞧瞧吧?”
枭栩皱眉,张口就要说‘不需要’,可是凉气入喉顿时激起极为难忍的痒痛,仿佛有蚂蚁在啃咬爬动,他不得不捂着嘴唇狠狠咳嗽起来,每一声都牵动肺腑,连喘息也带着血腥气,丝丝缕缕缠绕着众人的心脏。
如今的枭丞相任谁看都像是命不久矣的样子。
宋新岑见他这副模样,身为医者的责任感一下子升起,没有犹豫,他立刻上前一步,眼眸坚定地说:“枭相,请让我为您诊脉。”
枭栩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渐渐止住咳嗽,长睫颤抖,薄唇抿起,分明是格外病弱的模样,可是当他抬起眼,用那双黑如深潭的眼睛抓住你的时候,你却根本无法去在意这个人的脆弱之处了,那是剧毒的蛇锁定了猎物的眼神,不知何时你就会被他撕碎绞杀,如果你不是与其对等的猛兽,你就不能不感觉到几乎是生理本能的恐惧与颤抖。
宋新岑自然不是能与枭栩对等的那类,他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医者,于是当他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整个人都怔愣住了,冷意从后心窜向大脑,麻木了他所有的神经。
“宋太医…可知道自已在做什么?”枭栩没有太为难宋新岑的意思,稍稍震慑了他一下就阖上眼睛,仰首倚靠着床头,漫不经心地嗤笑,“本相的身体,还轮不到宋太医来关心,有时间的话,宋太医不妨多为陛下请几次平安脉。”
宋新岑毕竟年轻气盛,本来心底还因为枭栩方才那个眼神有几分发怵,可是此时被他嘲讽的话一激,登时血气上涌,冲昏了头脑,自已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就义正言辞地反驳了:“枭相的下属既然将小医请来了,您便是小医的病患,自然该着我关心,还请枭丞相不要讳疾忌医!”
楚含锋眸光一厉,将手放在了剑柄上。
枭栩有些意外地瞥他一眼,似乎是想不到在这宸都竟然还真有这样胆敢反驳他话的傻小子,目光再次放到宋新岑身上来回打量,这次却没有像上一回那么可怖了,稍微提了点儿兴趣问:“就算本相讳疾忌医又如何?”
宋新岑脱口而出:“那半月后的秋猎,您恐怕就没有精力参加了。”话音刚落,无形的压力再次笼罩住了他的身体,毒蛇吐出信子嘶嘶作响,丝滑粘腻的触感好像划过了他的脖颈,令宋新岑不禁脊背发凉,喉结滚动。
“宋太医……是在威胁本相吗?”枭栩嘴角挂着点笑,却显得他更加危险诡谲。
宋新岑毫不怀疑,只要他敢应一声“是”,下一刻就会被旁边的楚含锋毫不犹豫地拔剑捅穿心腹,他垂首抬掌悬空平放,以示意自已并无冒犯之心:“小医不敢,只是秋猎对身体要求甚大,枭相若不接受医治,恐不能全程参与,小医只是实话实说。”
“宋太医还真是医者仁心啊。”医者仁心那四个字被枭栩念得意味深长,连带着这句不知道算不算的夸赞都显得不大好听,他摆了摆手让楚含锋不必警惕,随后便把手腕大大方方地伸给了宋新岑,“那就麻烦宋太医了。”
“职责所在。”宋新岑收敛险些被这节白藕似的腕子晃走的心神,静思默默诊脉,然而愈是详探,他的神色就越糟,直到最后,这位年轻的医者近乎是被吓到似的拿开了诊脉的手指,冷汗从脸侧滴落,看向枭栩的眼神盛满了不可置信。
“宋太医,”宋新岑听见面前这个容貌极盛的男人用轻哄一般的语气对他说:“上了贼船,可就下不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