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来客
门房来报时,面色有些诡异,不住地用眼神示意秦伯远,似乎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当着众人面儿说。
彼时秦伯远刚刚考校完秦文轩的功课,虽然板着一张脸,却从眼里流露出了几分满意,郑氏面带得色。
秦笙更是得意洋洋的冲我笑,好像在炫耀自己的亲弟弟是何等出众,将来榜上有名,自然会成为她在婆家的助力,而我这个便宜姐姐,自然是只能进侯府自生自灭。
我读懂了她的眼神,却茫然无知看回去,秦笙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得脸色涨红。
便是在这功夫,门房来了人,行了一礼,磕磕巴巴道:
“回禀老爷,门口……门口……”
秦笙翻了个白眼:“门口是有老虎还是狮子?有什么话不能干脆说完?”
“难不成是秦筝在外头闯了什么祸?别人找上门来了?”
她兴奋的直起身子,好像门房只要点一点头,她就要冲到大门口看热闹似的。
秦文轩摇了摇扇子:“二姐,别这样,大姐好歹也是咱们的姐姐,她不得体,丢的是咱们秦府的人。”
郑氏更是端杯茶给秦伯远,看似在劝,实际火上浇油:“老爷消消气,筝儿必定不是故意的……”
秦伯远瞪着我,责骂眼看就要出口,我摆了摆手:“要不要听听你们几个在说些什么?门房可还什么都没说,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就这样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大家闺秀怎么能把那等脏污话挂在嘴边。”秦文轩皱眉,将扇子挡在脸前,仿佛我当真在他面前拿出了秽物一般。
好一个阳春白雪的公子,却不知道待会儿他还能不能高雅的起来。
秦伯远被我噎了一下,将不善的眼神投给门房:“到底门口有谁?是否与大小姐有关系?一个门房连传话都传不清,要你有何用?还不速速禀来!”
门房不敢再耽搁,一咬牙道:“回禀老爷,此事应与大小姐无关,门口有一位妇人领着孩子前来寻亲,她说……说……”
“到底说什么了!”得知与我无关,秦笙翻了个白眼,老大不耐烦。
“说那孩子……是老爷的骨肉。”
门房哆哆嗦嗦说完,好似当场放了个大雷,果然将在场所有人炸的人仰马翻。
秦笙一拍桌子:“你浑说些什么!”
秦文轩也怒道:“往日里我看你当差也算勤勉,怎么今日是得了失心疯不成,竟敢当着主家如此胡言乱语!”
我捏着手帕,随大流摆出一副吃惊神色,对眼前的事早有预料,只是肚里差点没笑破。
郑氏一语不发,只用眼睛瞧秦伯远,毕竟此事关键还在秦伯远身上,她与秦伯远同床共枕十余年,对他的反应了如指掌,怎能不知此刻他的表情代表了什么?
那是心虚。
秦伯远乍一听慌乱了几分,见一屋子夫人儿女俱在,立刻咳嗽两声斥责道:“放肆!什么阿猫阿狗上门来寻亲,胡乱攀附着,我都要认下来不成!”
他站起身:“我这便随你去看看,到底是哪里来的无知妇人,竟敢污蔑朝廷命官!”
郑氏虽然不满,也对那母子的身份心中有数,见秦伯远不认,便也顺着他说:
“定是哪家的疯女人跑了出来,要我说也实在可怜,老爷消消气,我们府家大业大的,到底不便与升斗小民一般计较,不如送往京郊的育善堂,也算是个好去处。”
秦伯远面上感动之色刚起,他的好女儿便嚷嚷:
“阿娘你就是太过善心,这样的破落户儿,就该打一顿扔去衙门里,三木加身看她招不招,胆敢污蔑我爹,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还有那小杂
种,连个亲爹都没有,要上咱们家来攀附我爹,他也配!我呸!”
“秦笙!”秦伯远怒吼,“放肆!”
见秦文轩和秦笙皆是一脸吃惊,他后知后觉找补:“哪家的闺秀像你这般说话?好没教养!”
他掸一掸袖口就要走: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物,赶上咱们府里找事,你随我来!前方带路!”
除了秦文轩还在念叨:“爹?这点小事也用你出面?”
便是连秦笙也看出不对来,我看她悄悄靠到郑氏身旁与她咬耳朵,便知道她已是起了疑心。
若是真让秦伯远把人带走,我这出戏还怎么唱下去?
我刚要阻止,只听得门房又道:“老爷,除了那对母子,还有……”
“秦大人!许久未见了!您一向可好?”
谢泽漆朗声笑着从院子里走进来。
“世子爷怎么来了?”秦伯远实实在在吃了一惊,“哪阵风把您吹了来?”
谢泽漆大摇大摆走进来,也不用人招呼,左右看看,径直在我身侧落了座。
在场众人都盯着他,他却只顾着从怀中掏出油纸包着的东西,小心翼翼递给我:“快尝尝,顺颂斋新出炉的烤鸡,香的很,我叫人天不亮就去排队,拿到了马上送过来给你!”
我接过烤鸡,用眼神询问他。
他竟然直愣愣问出口:“你看我干什么?给我使什么眼色?怎么了?”
气得我扭过身,不想再搭理他。
只是心中却在思考,他这会儿上门是要做什么?
左右不是来帮郑氏或秦伯远的,至少这点我能确定。
那么……是特意来帮我的?
他怎么知道我今日发作,又是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的?
莫非消息走漏了?从何而出?
我心中的疑问不停翻涌。
秦伯远面对谢泽漆,虽然是准岳父,却总有那么几分心虚,此时也不例外,殷勤笑着:“世子爷来,怎么也没提前打个招呼?”
谢泽漆满不在意一摆手:“昨夜睡下时忽然馋了顺颂斋的烤鸡,便叫人排队去买,想着筝儿怕是也没尝过,给她送一份,让她也一饱口福,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当打招呼。”
秦文轩自打上次被谢泽漆拿剑比量过,在他跟前儿很有几分心惊胆战,现在屁也不敢放一个,只能坐在远处抿茶,恨不能自己立时学会隐身,不再叫这阴晴不定的世子看见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