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语被紧急送往了明度市第二人民医院,这是全市唯一设有有精神科急诊的专科医院。医生在接到紧急呼叫后出诊,看着5人身上还带着脏兮兮的泥土,不禁愣了一下。
他轻声安抚着江心语,然而江心语依旧木然。他开始仔细地观察她的神态、表情和肢体动作,用手电筒检查她的瞳孔反应,并询问吴夜他们关于江心语近期的经历、遭受的打击以及过往的病史等情况,吴夜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医生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结论。
他继续引导江心语做一些简单的反应测试,江心语毫无反应,随后又安排护士为江心语测量血压、心率等一系列体征检查。吴夜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担忧,焦急地上前询问江心语的情况。
医生微微皱了皱眉头,神色凝重地说道:“她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和反应能力迟钝,有可能是中度精神失常。具体还需要通过后续详细的精神检查和评估,进行长时间的观察和分析才能确定。”
“我们会先通过药物稳定她的情绪和神经状态,再安排专业的心理治疗师进行一对一的心理疏导。但最终的恢复情况,还取决于多她自身的心理承受力和后续治疗过程中的配合程度等等。我们会全力以赴,也希望你们能给予她足够的支持与陪伴。”
吴夜呆呆地愣在原地,医生的话无疑给江心语判了死刑。心理状态异常的人是最有可能发生魔物化的,从今往后,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女再也不是人们敬仰与期待的守护者,她还可能变成人们眼中的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带来无法预估的危险。
人们会因恐惧而对她避而远之,她将被孤立在世界的角落,独自面对内心的黑暗与外界的疏离。吴夜经历过,所以她明白。她仿佛看到了江心语未来那灰暗无光的人生,而自已却只能站在一旁,无力改变这残酷的命运。
待黎度他们赶到时,只看见吴夜蹲在走廊上无助地哭泣。回程时,吴夜已经将江心语的异常报告给了带队导师,由导师汇报接下来的工作。吴夜专程打了电话给黎度,当黎度听闻江心语精神失常的消息时,整个人如遭雷击,仿佛听到了一个天方夜谭般荒诞的事情。
兰程熠看他脸色惨白,忙问发生了什么事。黎度嘴唇微微颤抖着,试图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半晌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江心语……疯了……”
几人二话不说便急切地朝着江心语所在的医院狂奔而去。一路上,黎度的内心被自责与懊悔充斥着,不停地在脑海中回想着过往与江心语相处的点点滴滴,责怪自已为何要把想魔物化的念头告诉江心语。
如果她不知道这件事,便不会萌生去检测那学长的遗体的念头,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当他看到病床上坐着的江心语眼神空洞,黎度只觉得自已的心像是被一把锐利的匕首狠狠地刺了进去,痛得无法呼吸。他缓缓走近江心语轻轻抱住了她,眼中满是怜惜与温柔,尽管此刻的江心语根本无法感知到他的存在。
余悦难得地对吴夜展现出温情一面,他走到吴夜身边安慰起了吴夜。吴夜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望着眼前这个驱魔少年,在这之前,她对驱魔人形象的认知狭隘而单一,以为仅仅是在刀光剑影中与魔物殊死搏斗,以英勇无畏之姿守护世人安宁。如今江心语的遭遇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醒了她。
她深切体会到,驱魔人在与魔物对抗的漫漫征途中,不仅要直面与魔物战斗死亡的危险,更要承受内心深处对未知的恐惧以及对同伴安危的担忧的巨大压力。这份压力,如同无形的枷锁,沉甸甸地套在每一个驱魔人的灵魂之上,在某些时刻,甚至比魔物的尖牙利爪更令人感到窒息与绝望。
江心语被永远地留在了明度市,黎度他们在紧张的训练之余,每日都会想尽办法抽出时间前往医院照顾她。在那间弥漫着消毒水味的病房里,黎度总是坐在江心语的床边,轻声诉说着往昔的趣事,试图唤醒她沉睡的灵魂,尽管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时光匆匆,7 月的脚步悄然临近,这意味着他们在明度市的集训即将画上句号,随后便要返回衡川市。黎度满心都是江心语,他望着病床上眼神空洞的江心语,心中暗暗做了决定,反正明度市才是自已的家,他要留下来照顾江心语。
可江心语的父母坚决反对他这种行为,在他们看来,黎度还年轻,有自已的人生道路要走,不应该被江心语的现状拖累。况且照顾自已的女儿本来就是他们的义务和责任,他们不愿意牺牲黎度的青春与前途来面对女儿的困境。
黎度只好每周来看望一次江心语,因为驱魔人的职责在身,他能见到江心语的时间最多也就两个小时。江心语虽未能找到证明学长是初代魔物的证据,却用自已的灵魂作为代价,换取了黎度打消黎度魔物化的念头。
黎度紧紧握着江心语冰冷的手,目光坚定地凝视着她空洞的双眼。他郑重地许下约定:“心语,我在此向你承诺,此生此世,我绝对不会再让魔物化的念头在心中滋生。我会紧紧守住自已的性命,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我都将以驱魔人的身份,为保护你而奋勇战斗。”
他微微顿了顿,声音中染上一丝决然与深情:“可是,如果有一天,唯有魔物化才能拯救你于这无尽的黑暗与痛苦之中,那么,哪怕要我舍弃自我,让那恶魔的力量侵蚀我的身心,我也在所不惜。因为你,是我在这世间最为珍视之人,我愿为你背负一切,哪怕是与整个世界为敌,哪怕是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说罢,他将江心语的手轻轻贴在自已的脸颊,一滴滚烫的泪水滑落,滴在两人相握之处,似是在为这沉重而又伟大的约定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