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水院内
膳桌前此时端坐着两位主子,正是前几日才出现众人视线里的景母苏清瑶,另一位则就是景雁白了。
景母带着爱怜的目光看着景雁白道:“雁白,你怎么看着食欲欠佳啊?可是还在怨恨母亲?”
景雁白微微摇头,古井无波的眸子避开景母的视线,低垂着眼睫定睛在桌上的膳食。
“不曾,母亲 ,多虑了。雁白一贯如此。”
侍奉在旁的京墨都能听出景雁白言语中的停顿。
但景母不知是毫不介意,还是没察觉到,依旧若无其事的给景雁白布菜。
“那雁白就多用点膳食。”
京墨看到景雁白碟中多是三荤五厌,忍不住想上前阻止,可苦于自已的身份,只得作罢。
愣神间,院门处突兀传来敲门声,京墨一刻也不愿停留的跑去开门,他更加不想看到屋中的景象。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许久未曾现身的容祈年。
京墨看到他犹如看到救兵般,急不可耐地拉着他进屋。
京墨到如今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么多年,对自家公子好的只有容公子一人。
容祈年有些出乎意料,京墨平日里可没这般相迎过。
索性就任由京墨引着进屋,不承想,进屋后看到不止景雁白。
还有一位穿着淡雅的清冷妇人,容貌似乎还跟景雁白有几分相似。
容祈年立刻想到了此人的身份,但他没有当即行礼,而是观察着景雁白的神色。
景雁白眉眼间透着不明显的抗拒和犹豫。
在不经意瞥到桌上的膳食后,容祈年心中便有了打算。
“雁白,这位就是令堂吧?”
然后他没有等景雁白回应,就自顾自对着景母弯腰行礼道。
“在下容府容祈年,见过景夫人。今日得见景夫人,真是晚辈之幸。”
景母也颇感意外,她没料到容祈年会在此时前来。
但到底是世家大族出身,很快反应过来,端庄得体的对着容祈年回礼。
“容公子客气,你还没用过膳吧?要一起吗?”
容祈年没有半分迟疑,在景雁白身旁落座。
然后当着景母的面,将景雁白堆满膳食的碟子拉到自已眼前,还不忘对景母道。
“景夫人不会介意吧,晚辈实在是没来得及用膳,如今懒得等布菜,只能这样了。”
景母有些尴尬的点头:“自然不介意。”
微垂下的眼眸中却划过不明的意味。
容祈年旁若无人的用膳,没注意到景雁白凝视他的眸子中涵盖着复杂的思绪,暖意中夹杂着拘谨。
京墨倒是心满意足地自心底发笑,他就说让容公子来肯定有用。
膳桌上一时之间就只有容祈年动筷。
其他两人的心思各异,缓了半晌后,景母侧首对景雁白道。
“雁白呀,我看你什么也没用,不妨用点鸡汤吧。这可是早起亲自熬得。”
她说着,就将盛好的汤碗摆到了景雁白面前,汤水上面赫然飘着层油花。
容祈年见状反应极快地把汤碗端了过来,景母下意识想拦住他的动作,却慢了一步。
眼瞅着容祈年将汤碗递到唇边,一直矗在景母身旁的嬷嬷脸上显现出几缕不安。
但景母在旁人察觉不到的间隙给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欲言又止半天只好噤声。
待容祈年放下汤碗,景母已然将重新盛好的汤碗放到景雁白面前,柔声劝慰道。
“是我考虑不周了,应该给客人先用。来,雁白,你身子弱,还是喝些鸡汤补补。”
容祈年还想故技重施,景雁白这次用眼神阻止了他,随即就强压下身体的不适端起汤碗一饮而尽。
景母满含欣慰的淡笑着看向景雁白:“雁白,这样才对,就该好好补补。”
景雁白和容祈年都没有作声,两人神色各异的望着景母的这副模样,但景母似乎没有感到丝毫不适。
她笑意盈盈的起身对着两人告辞:“那母亲就不打扰雁白了,你好好招待容公子吧。”
随后对着容祈年点头示意,就带着嬷嬷离开了。京墨这才像如释重负。
容祈年本欲和景雁白言语几句,但对上他的眼神。
霎时,任何话语都不想再说,左右自已多费点心思就行。
屋内沉默半晌,最终还是京墨率先打破这份安静,瞧了眼坐在景雁白旁边的容祈年,试探着开口。
“公子,昨天你让我查····”
景雁白扫到他的踌躇,主动开口道:“尽管说,不用避讳。”
容祈年顿时眉开眼笑,他打趣地盯着景雁白出声道。
“雁白,这是终于肯相信我的话了。”
景雁白没说话,只是示意京墨接着往下说,容祈年也不恼,目光转投在京墨身上。
京墨:“公子,栖月阁的事,我原以为是他们行事不小心,被人瞧见,传了出去。
但却查到传言最先是从一家茶肆说书的口中传出来的。
但那说书先生,只说是受人指使,可再接着逼问,怎么都不肯再说。”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查到有用的消息了。”
这话一听就知道只有容祈年嘴里才能说出来。
京墨被说的哑口无言,可又实在气不过,心底腹诽道:“早知道还是把你关在外面比较好。”
只不过他转念一想,要是不放容祈年进来,自家公子不知还要遭多少罪,还是咬牙忍住了。
容祈年说完就没再管他,而是转过身子,侧头附在景雁白耳边低语,惹得景雁白呼吸一窒。
“雁白,你若是放心的话,可否将此事交由我来办?”
景雁白努力平缓自已的气息,尽可能让说出口的话语正常。
“你···如果不觉得麻烦,自然可以。”
容祈年眉眼霎时染上肉眼可见的笑意,坐直身子,对着京墨询问道。
“那个说书的现在被你安置在何处?”
京墨见到景雁白如此态度,只得老实回答道。
“就在他栖身的院子里,派人看着呢。需要我带容公子前去嘛?”
容祈年斜睨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你这不是废话吗?”
随后他站起身就要跟着京墨离开,在越过门槛时,回头望着景雁白独自端坐在原位的身影。
他的心中莫名的泛起一股酸涩和心疼的意味,犹豫半晌,他还是对着景雁白道。
“雁白,你同我一起去,但若是等会儿有什么让你感到不舒服的,答应我,要及时告诉我。”
景雁白只是淡淡颔首,就站起身跟着容祈年来到一处有些破旧的矮小院落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