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泛晨曦,萤草露绵绵。
“你当真不和师傅打着招呼?”阿念看着她,有些不舍。
“我怕他舍不得我,躲被子里哭。”青芜笑着,伸手轻揉阿念发顶。
阿念无奈叹息:“你啊,出现的匆匆,走得也匆匆。”
“相处这么久还不知你名姓呢,告诉我,也好让师傅思念之时,未知名。”阿念看着他。
青芜想了想点头:“姜青。”
“青山绿水有缘聚,满山姜花宜人眼。”青芜回眸望向清宛:“若有缘便会再见,让你师傅别哭。”
“好。”目送着她下山,阿念转身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师傅,有些不知所措:“师傅…”
白无尘收回视线,转身往院中走,忽而想起什么,转身跑出清宛。
“师傅!”阿念看着蹿出的白色身影,有些担心。
哼着小曲的青芜正四处流连,忽的感受到身后有东西袭击,踮脚飞起躲过,正想看看是啥玩意。
下一秒一双冰凉的双手环抱住腰间,熟悉的浓烈药香传来,青芜垂眼看着腰上的手:“不是睡着了吗?”
“一声招呼也不打,我就这么不重要吗!”嘶吼的声音带着委屈。
怎么搞的她像一个抛弃男人的渣女?
“我是看你睡得香,才不想打扰你。”青芜回头,看着哭成泪人的白无尘,她愣住,相处一个季节罢了。
白无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性了?
抬手拭去他眼下泪水,青芜挑眉:“哭那么伤心,不知道的以为我死了呢。”
“为什么你们都打招呼也不打的离开我?”白无尘握住她的蹭了蹭。
那个们…青芜知道是他的母亲,那日大雪纷飞,是热闹的春节,她的母亲带他出宫游玩。
晚时,借口想吃糖葫芦,叫他去买,回来正好看见母亲一身红衣,跳下城墙。
“没有。”青芜抽回手,心虚的不敢看他,每次看到他哭泣,青芜就想一刀捅死自已。
这写的什么玩意…
“好了,别哭了,不知道的以为你喜欢我,舍不得我走呢。”青芜呼出气,他这样高傲的人,听了这话肯定不悦。
环着腰的双手松开,白无尘别扭的别过脸:“谁喜欢你,自恋狂…”
“走了,有缘再见!”青芜挥手转身往山下走。
白无尘握紧拳头,看着消失不见的身影:“喜欢又如何…”
他的身体早已残缺,一切遐想都只能藏匿心底,要是能早点遇见就好了…
他们的缘分太浅,搁浅的鱼儿回不到大海,片刻雨水让他贪恋…
扒开树丛走出阴森恐怖的恶鬼山,缓缓抬起眼眸,青芜在瞬间失神,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慌乱景象。
宽阔平整的官道上,此刻仿佛被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遍布各处,仿佛是被随意丢弃的玩偶般。
殷红的鲜血如溪流般肆意流淌着,将泥泞的道路染成了触目惊心的暗红色,每一滴血液都仿佛在诉说着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血腥与残酷,
那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几乎要作呕,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无尽的死亡气息所吞噬。
抬眼看向打斗声响起处,血路上,一男一女背对着,手中持剑,而他们周围有十几头妖狼。
不用想,地上这群残缺尸体,皆为这群恶狼所为,青芜拾起一旁插地血剑。
如疾风飞驰,快速逼近,挥剑斩狼群,剑法犀利,招招致命,每一剑都精准地刺中妖狼的要害。
狼血溅射到她的脸上,难闻的味道使她皱起眉头。
太难闻了,还得快,青芜又拾起一把剑,随即斩出剑气,将狼群斩灭。
一颗颗狼脑袋滚进一旁树丛,随即被树妖吞噬。
收丢下手中剑,青芜从狼妖背上跳下,抬袖拭去脸上血水。
两人瑟瑟发抖往后退去,青芜被他们模样逗乐,放下擦脸的手,笑道:“我可是救了你们,你们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杀你们呢。”
“谢谢…大侠。”小姑娘先开了口。
皮肤白嫩,衣衫华丽,一看便是大家闺秀,再瞧把她护在身后的男子,一脸警惕,面庞平和,衣裳也华丽。
青芜收回视线,站直身体:“问个路,最近的都城在哪?”
“小女子华伊,是雾都华家的,离这最近的就是雾都,恩公若是不介意,同我兄妹一同前往。”这一路上危机重重的,侍卫也都死了。
不找个人保护,他们怕是连城门都瞧不见,就会被恶兽分食。
她那小心思全被青芜看透,不过这两人衣衫富贵,肯定会给她打赏的,求道之路遥远,能赚则赚。
“好。”青芜点头答应。
“那便走吧。”两兄妹正要走,却被青芜叫停,她指着满地疮痍:“这些尸体不管了?”
“回去之后我们会派人来收拾。”这话是男子说的,他脸色很不好,应是还在惊惧中:“在下华海,敢问恩公名姓。”
“姜青,无字。”青芜点头:“你们先走吧,我要处理一下这些尸体。”
若是等到他们所说的人来处理,那这些无辜亡死的人,早就被妖兽啃食殆尽,怕是连这官道上的血都不留一滴。
既然无人在意,那便由她来管,蹲下身整理好这些尸体身上的衣裳,来时何样她不知,走时何样可不能随意。
一具具尸体被她搬上沾满鲜血的马车,把陷入泥潭的车轮从泥潭抬起。
她推着满车尸体,回头看向两人:“带路吧。”
“至少要让他们的父母兄弟,瞧上眼。”青芜推得不快,不是太重而是她怕,把所剩无几的尸身颠碎。
“好。”华伊华海相视,满眼错愕。
好奇怪,这些人的死活也有人在意。
天总是和她做对,凄凉大雨说落就落,摘了片叶子顶在脑袋上,雨夜路滑,她更加小心翼翼。
突然间很想吃糖糕…雨水顺着发划过脸庞,落在脚下泥泞,溅起涟漪。
山风吹来带着薄凉,衣摆在泥泞沾染,车轮发出脆响,站在马车左侧的两人摇摇欲坠。
放下马车,青芜走过去把两人丢进马车,精神涣散的两人瞬间清醒,吱哇乱叫着。
她却不理会,继续推着马车前行,一路沉默地将马车推到城门外。
天已经暗下,红色肃穆大门紧闭着,雨渐渐停了,沉闷的氛围仍弥漫在空气中。
青芜放下马车,走到大门前敲响门,门打开条缝,随后门内士兵在望见她后吱哇乱叫的关上了门。
对此青芜只觉苦恼,走到马车前将两人扛到城门口,又敲门。
“这两位是华家的少爷小姐。”
门赫然打开了,她被推开,看着走出的侍卫把地上两人带走,她还想说些什么,门却被关上。
“啧。”回到马车前,把马车推到一旁的树林里。
远处有湖,青芜走到湖边,捧起水洗去脸上脏污。
在湖边坐了一夜,远方太阳升起,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似泡影梦幻,一戳就破。
撑地站起,走到马车前,尸体已经发烂发臭了,推着马车走出去。
城外排着长队,是周围各村赶来卖物的村民。
突然冒出的恶臭味,将周围人们围拢过来,当他们看到马车上的尸体时,一个个弯腰呕吐。
这不一个个让她先进去,站在门旁的两士兵面色难看,拦住她的去路:“谁允许你带死人入城!”
青芜漠然抬眸:“这是侍卫,小的奉华海公子的命,将其送回。”
“华公子…”士兵对视,随后看向尸体,腰间挂的的确是华家家仆玉牌。
“你进去吧。”士兵捂着鼻子放她前行。
“多谢。”推尸体入城,很是显眼,不一会儿,便有妇人上前。
青芜停下马车,看向妇女淡淡开口:“有你家的。”
妇女点头捂着嘴的双手在颤抖,青芜看向杂乱的马车:“是哪位。”
“压在最底下那个…”妇人的声音在发颤。
“有什么能证明是你家的。”青芜淡漠的像是来收人的无常鬼。
“我儿脖子上一个水壶烫伤,那是小时他贪玩弄的…”妇人解释着。
青芜看去,见真的有,朝女人点头:“大娘那可以放置尸体,这样大家好认领。”
妇人咬着下唇,泪水打湿她沧桑双颊:“药膳堂…”
“好。”
青芜推着车跟在大娘身后,越来越多的人围观,也有越来越多的家属跟着。
青芜把尸体一个个放在药膳堂门口,摆放整齐。
安置好所有尸体后,青芜默默离开了。
身后无数哭喊悲凉,她垂着眼低着头,没有任何情绪,缓步走入一巷子,坐在角落里,从空间里拿出糖糕,慢慢品尝甜蜜…
“好吃…”无神的双瞳中,有水光涟漪,干涩的唇大口,大口吃着糖糕。
“大哥买的糖糕最好吃了…是小芜一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糖糕…”
拿出黏在一起的一家人的泥人,青芜小心翼翼的贴放在怀里。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青芜缓缓低头,泪水打湿她模样的泥人,手轻轻摩挲泥人:“大哥,二哥,三哥,我出来了,看见了好多漂亮的风景,还遇见好多千奇百怪的半妖,她们长得可好看了…”
“二哥,我昨天用你教我的剑法,救了人,是不是很厉害…啊…”
“哥哥们夸夸我好不好…”
青芜靠着墙壁,缩成一团,小声啜泣:“对不起…对不起……”
久到青芜忘了时间,把东西收回空间,她扶着墙站起,走出巷子。
满城风光,路人三两而过,摊铺上摆放着千奇百怪的东西,路过的人们都会瞟上几眼。
青芜垂着脑袋,走得极慢,然而下一秒,有什么东西重重撞到她,她稳住身影,不耐瞥去。
石阶上躺着一群宗门修士,青芜收回视线,正打算继续走,
吵闹的声音带着怒气响起:“谁允许你走的!”
“撞了人不知道道歉吗!”
地上的人叫喊着,却爬不起来,青芜垂着,转身离开。
地上的修士无能怒斥,周围看戏的见人走了,也跟着散去。
青芜漫无目地的走着,她不知归途,不知前行方向。
站在桥上眺望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