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郑沅去柜子里翻出了一堆零食，约莫着数量差不多了抱回床上坐着跟既白沟通。
“既白，吃不吃零嘴儿？”
“用垃圾食品贿赂我？”
“你就说爱不爱吃吧。”
“好吧，说说，打算求老夫什么事儿？”
郑沅酝酿了一下，开始吹彩虹屁。
“比起外面纷纷扰扰，你那云涧实在是一处好地方，堪比仙境。”
“嗯，还有呢？”
“还有就是，可不可以让我在云涧打坐啊？”郑沅说的诚恳。
既白能感觉到，他虽然看起来没心没肺，但其实对自已的修行进度是有些着急的，已经对这件事上了心。
年轻人想进步他还能拒绝不成？
“行吧，老夫准了。”
话音一落既白便把他放了进来，领着他到一处灵气幻化的瀑布旁边。
“你这里真大，上次来都没逛逛。”
“当然。打坐对初学者而言太枯燥，有时候环境过于安静乱的就只剩你的思绪，反而静不下来。你在这儿练吧，听着声儿，正好能压一压那些浮着的心思。”
“行。”郑沅听的认真，既白说的是有道理。这里灵气充沛容易集中精力，而且水流倾泄而下的声音汹涌清透，听着还挺舒服的。
他盘膝而坐试着进入状态，既白见状干脆到别处吃他的零食，一人一龙互不打扰，各做各的，十分和谐。
与世隔绝的神仙地界，确实同外面不一样。郑沅现在最大的感受就是，安宁。
如果想在外面体会到这种感觉，对修行者本人的的定力要求是很高的，需要他自已压下大多数心绪。但在这里，可以省去不少时间精力，他不用做多大努力就可以让自已静下来。
只能说不愧是灵气充裕的云涧，好蹭。
郑沅闭上眼，没过多久便观想成象。
意识中大致是这么个场景，他盘坐在中央，四周围了一圈镜子，密密麻麻，没什么空隙。其中的画面或动态或静态，都倒映着他自已的某一个状态。
郑沅被反映的事无巨细，有些是记忆，有些是设想，有些是情绪，还有些只是无意中跑神时没什么因由的思绪。
“之前顾远山说的的内观，应该就是这样，不过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竟然这么多。”
郑沅看着那数不过来的镜子有些汗颜。
万千思绪无论是非对错都映在镜子里，郑沅觉得避无可避，起心动念都被反映的彻底，没有任何秘密，隐藏不了任何事。
果然修行是一个人的事，确实挺私密的。
不过……
倘若真有那么一个造物主，他这些状态会不会被看到，那得多尴尬。
然而郑沅只担心了一小会儿就把自已的心态调整好了，神仙那么忙，哪来的闲空看这些七七八八的。即便会看，每天打坐内观的人那么多，也不一定会看到他的。再进一步，即便是看到了他的，肯定也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些东西，估计早就脱敏了。
自我劝说了一番，郑沅也有些累了，他认为按这个逻辑下去，继续细化也推不出能说服自已的结果。
算了，爱看不看吧，反正已经这样了，事儿已经做了，该想的不该想的也都在这儿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换了这个想法，他就心安理得了许多，微妙复杂的感觉过去后，整个人有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大概这就是摆烂吧，又或者是破罐子破摔，连他自已也不清楚。
……
隔壁既白吃着东西看见他这些碎碎念有些无奈，说好的凝神静气呢？思绪这是又飘哪儿去了？
但他现在不想介入，有时候不吃点苦头，是记不住教训的。
突然那些念头散的七七八八，既白眉头微挑，只当那小子进入状态了，便也没再关注。
只是…好景不长。
郑沅此刻有点小小的崩溃。
“怎么一直都是这个场景？”
郑沅内观一段时间后，耐心逐渐消磨。除了安安静静坐着看这些状态，没有什么其他玄妙的感觉和情景了？他还以为会有突然身体一轻的感觉。
那内观有什么用？
认清自我？顺便……消除对一些想法和对过去的羞耻感？
观心明念，清心守道。
“我确实是成功观心明念了啊，而且也没被镜子里反映的东西带跑思绪。”
既白听到这儿翻了个白眼。
拉倒吧，你是没被动的让镜子里的画面带跑，你是直接主动飞呀飞呀飞了。
既白吃的差不多了，自已储存起来了一部分零食，打算过来看看郑沅。本来他当郑沅渐入佳境，能调动凉池垂水迸出的灵气，结果凉池灵气异动只那一小会儿便没什么声息了，再听见他碎碎念时，他只觉得孩子真难带。
“清心守道，没被带跑思绪就算清心？你连维持清醒都没做到，想这想那的。”
既白所言有理，他被说的不冤枉，便老老实实认栽。
只是怎样才算做到了，这是个问题，郑沅陷入深度思考，
“从字面意思来，清心，就是清理杂念。难不成我要把镜子里的东西抹去以恢复纯粹？如果是这样，清理后的我，还是我么？这也太矛盾了，内观看到自我，然后抹去自我，这是个什么道理？”
他这般思量着，又放眼去看四周的的镜子，试着去感受上面反映的状态。
“郑沅。”
一声呼唤把他叫清醒了，郑沅收起心思。
“你在干什么，内观就是让你看清而后让自已置于状态之外的，老夫刚才点了你，本是想看你如何改进，你怎么还突然开始钻牛角尖了？还想浸入镜子里的状态，你不知道那倒映出来的良莠不齐？”
既白不复往日嬉皮笑脸，皱着眉神情严肃，要是不盯着，别说让他自已修出个门路，一条路走到黑撞上南墙知道回头就是烧高香了。
郑沅理亏，他知道自已刚才差点惹祸。镜子里每一个状态都留有他当时的情绪，他方才心急，竟是要追寻杂念，那遑论清心守道了，明心观念都做不到了。
这都不是被思绪拉远，是冲动的往坑里跳，简直胡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