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爷归家

昨夜细雨绵绵下了整整一夜，今日碧空如洗，只余地面上残留的水坑倒映着湛蓝的天空。

“动作麻利些，今日可是个大日子，若是谁误了事，就是天老爷来了也救不了你！”

“小心些，小心些！这道雪蛤烩海参用的可都是稀罕材料，一道菜足足二十五两银子，顶你们大半年的工钱，就是自个儿摔了也别把盘子摔了！”

宋挽月将一道四喜丸子放进食盒，累地捶了捶腰，饶是上辈子作为一个朝九晚十的牛马打工人也没有今日这么累过。

没错，她穿越了。

别人穿越不是公主就是嫡女，再不济也是手里有钱的商贾之女，她倒好，爹爹在药馆里做工，娘亲操持家务，家里穷得叮当响。

三年前，她爹上工前喝了许多酒，给人抓药时不小心抓错了一味药喝死了人，他爹是个薄情寡义的性子，害怕遭受牢狱之灾，半夜卷了家里银钱跑路了。

眼瞅着那户人家天天来家里闹事，宋挽月无奈之下把自已卖进了顾府，东拼西凑凑够了银子，这才免了一桩祸事。

从此她便成了顾府的丫鬟。

“挽月，一会儿没那么忙了你就去后面偷个懒，别这么实诚，这一大早就你忙个没停。”

一道低低的声音响起。

宋挽月收回神思，笑盈盈道：“多谢王婆，不碍事的，等这几日过了再歇也不迟。”

王婆子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就是心眼好，话说回来，今日可是大爷回府的日子，的确马虎不得，你不知道，今个一大早我碰见大太太，大太太笑得见眉不见眼，若是咱们今个把差事办好了必定少不了咱们的赏银！”

宋挽月附和道：“大爷一去边疆便是三年，三年从未归家，战场上刀剑无眼，大太太终于等到大爷归家这一日，自然欣喜。”

王婆子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是不是从未见过大爷？”

宋挽月轻轻颔首，“我来到顾府的时候大爷已经去北疆了。”

王婆子凑近了些，悄声道：“那真是可惜，你是不知道，咱们大爷长得那叫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想当年想嫁给咱们大爷的姑娘都能排到金陵去！要不是出了那档子事儿，唉……”

宋挽月也跟着叹了口气，顾家的情况自从进府后她也了解了许多。

顾家是真正的簪缨世家、豪门贵胄。

顾大爷名叫顾辞，祖父和父亲都是大将军，二人三年前战死于沙场，因为没能守住镇北关导致敌军大肆入侵北地，甚至有传言称两位将军轻视敌军这才导致大乱，圣上大怒，顾家风雨飘摇，连与顾大爷定下亲事的赵家也匆忙退了亲，一时间人人都在看这个大家族的笑话。

顾辞于危难之际请命镇守边疆，这一去便是三年，三年来北疆不断传来战胜的好消息，顾家又渐渐恢复了以往的繁荣，顾辞年初彻底平定了战事，此次凯旋归来，阖府大乐。

“我虽未见过大爷却听过他不少英勇事迹，大爷年轻有为，往后都是好日子。”宋挽月笑着道。

王婆子很是赞同，“也是，说来大爷今年都已二十了……”

她忽然想到什么，声音隐隐有些兴奋，“听说大太太准备给大爷选几个通房呢！”

宋挽月没什么太大反应，左右这事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王婆子瞄了她一眼，见她乌发如云，一张明媚的脸庞上双眸明澈，虽然正在擦洗盘子却动作优雅，浑然不似一个丫鬟，露出来的一节皓腕似雪，即便穿着最普通的灰色麻衣也遮不住风采，心下便有了几分打算。

她们两人关系好，倘若宋挽月做了大爷的通房她也跟着有脸，往后在这府里谁见了都得给她一份薄面。

见宋挽月一脸淡然，王婆子轻轻掐了她一把，“你就没个想法？不是我老婆子胡说，就你这样貌那可是顶顶的俊，若是你愿意，我倒可以替你谋划谋划……”

宋挽月被这话吓了一跳，险些手滑摔碎了一个盘子，连忙摆摆手，“王婆莫要说笑了，我这般出身能到顾府谋生已行了大运，怎敢肖想其他！”

顾府如今虽是高门大户，连府里得脸的丫鬟穿的都比外面的小姐好，但她志不在此。

自她进顾府的那一日便开始打算何时才能攒够银子赎身，她才不要做一辈子的下人，生死只在主人一念之间，一丝自由都没有。

她已想好了，从前她爹在药堂做工，她也跟着学了些看病救人的本事，等从顾府出去了她便用攒下的银钱开个小医馆救死扶伤。

王婆子正准备劝她，一个打扮精致的女子忽然走进厨房，抬着下巴扬声道：“膳食都准备好了吗？大太太让你们未时初将膳食送去雅韵轩，一刻都不能差！”

说完瞄了宋挽月一眼，眼神实在算不上好意。

雅韵轩是大太太的院子，来人正是大太太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书琴。

书琴走进厨房来到宋挽月身边，用锦缎做的帕子掩着口鼻，皱眉道：“一股油烟味！这些日子你们可莫要乱跑，免得冲撞了大爷，大爷最是厌烦这种油腻腻的味道。”

宋挽月眉头轻皱却懒得跟她拌嘴，这人给她找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角落里一个尖下巴的丫鬟嘟囔道：“真是好大的气势，左一口大爷右一口大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爷的什么人……”

书琴柳眉倒竖，斥道：“玉兰，你说什么？！”

叫玉兰的丫鬟撇撇嘴，扬声道：“说的就是你怎么了？别以为有大太太给你撑腰大爷就一定会收你做通房，如今这般猖狂，若是大爷没瞧上你可真是羞死人了！”

书琴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好你个小蹄子，大爷瞧不上我难道就能瞧上你了！你也不看看自已配不配！”

玉兰轻嗤道：“我可不像某些人整日把大爷挂在嘴上……”

眼见着二人开始掐架，宋挽月忙往后退了几步免得自已被波及。

王婆子见状不妙连忙走到中间劝道：“天爷啊！今日可是个大日子，倘若生出什么事端怕是吃不了兜着走，你们二人快消停些……”

两人听到这话这才停下来，却都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

书琴沉着一张脸理了理自已的衣袖，又来到装着精美膳食的食盒旁一一检查，狠狠瞪了玉兰一眼后飘飘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