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杨自秋又在里都的府衙调取了类似的卷宗，却发现里都并没有多少这类案件。只有一件案子，那是一位卖布的商人，也是尸体被人发现时也是跪在街头。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头还完好无损地顶在脖子上。
而这位卖布商人尸体被发现后不久，在里都教坊司的许家姑娘也不见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在盛京城中名动一时的牡丹姑娘。
这么多的巧合汇在一起，那必然不是巧合了。
牡丹就是许陵芍，而缠木娘子的故事又跟她的故事那么神似。
她必然与张屠夫的死脱不了关系。
马上回盛京，提审牡丹。
三人一路疾驰，恨不得肋生双翅，马不停蹄地赶回盛京，生怕耽误片刻便会生出变故。
然而事与愿违，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宋聿明刚刚踏入府衙，便有衙役匆匆赶来禀报："大人，不好了！在西坊又发现一具跪地男尸！"
他心头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果然不出所料，情况愈发严峻了。
正当此时，负责提审牡丹的杨自秋也赶回府衙。只见他一脸焦急之色，拱手说道："大人，属下奉命前往芙蓉楼提审牡丹姑娘，但到达时却发现她早已不知去向。如今整个芙蓉楼都在四处寻找她的下落。"
"什么？" 宋聿明闻言大吃一惊，心中暗自思忖，看这情形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导致消息走漏。而这牡丹显然是心虚躲藏起来了，如此看来，她必定与此案脱不了干系。
就算她不是凶手，也知道凶手是谁！
思忖间，柳丹澄也回到了屋内。跟在其身后之人，正是那位张屠夫的遗孀——张娘子。
此时此刻，宋聿明正紧紧盯着张娘子的面部神情，不肯错过一丝一毫可能出现的微妙变化。
"张娘子，不知你是否认得芙蓉楼里的那位牡丹姑娘呢?" 宋聿明面沉似水地问道，目光如炬。
张娘子微微颔首，表示自已曾与对方打过几次照面："回大人的话，奴家确实见过几面。当时去找他的时候，就在芙蓉楼里碰到过这位牡丹姑娘。"
宋聿明并未停顿太久，紧接着抛出下一个问题："那么对于许陵芍这个人，你又是否有所了解呢?"
只见那张娘子在听到"许陵芍"三个字后，仿佛瞬间失去所有力量一般，双肩无力地下垂着，眼眸低垂，缓缓开口说道："大人，奴家认识此人......"
她似乎已经累了，干脆放弃挣扎和隐瞒，选择直面现实，回答了宋聿明的问题。
宋聿明想起之前在落花巷子张娘子家中，告知张娘子杜安的死讯时，张娘子那一刻的震惊并不是因为杜安的死，而是因为她知晓了那个出手的人。
杜安定是抓住了她的把柄，宋聿明想起了那个被买通的狱卒听到杜安咽气之前那半句话。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原本以为是感叹自已的风流人生，现在看来更像是对牡丹的指控。
张娘子见宋聿明已经掌握了这么多证据也直接开口。
原来如此，她和许陵芍自幼便已相识。那时，她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跟随母亲在许家的布坊辛勤劳作。
许陵芍虽贵为千金大小姐，但性格却十分平易近人，对待当时年纪尚小的她更是关爱有加。她们曾一同度过许多欢乐时光，彼此为伴，无忧无虑。
然而好景不长，命运多舛的她先是经历了丧母之痛，紧接着又被迫沦为孤女，并被送往姑母家中生活。此后，她与许陵芍之间的往来逐渐减少。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险些被心狠手辣的姑母卖掉。于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她毅然决然地选择逃离姑母家，希望能够投靠昔日好友许陵芍以寻求帮助。怎奈造化弄人，此时的许陵芍正因感情问题与家人发生争执，导致她四处寻觅无果。
走投无路之下，张娘子深知不能坐以待毙，若落入姑母手中，恐怕后果不堪设想。无奈之下，她只能独自踏上征途，前往母亲生前所描述过的那个繁华都市——盛京城，以期能在此谋得一线生机。
至此，她再也没回过里都。
而杜安，则是当年在里都时候认识的故人。那时，她和母亲一同在许家布坊打工谋生，杜安则跟着布坊的掌柜当学徒学习技艺。
然而，自从母亲离世之后，那对师徒二人竟然心生邪念，妄图轻薄侮辱她。为了保护自已不受侵害，张娘子迫不及待地结清了在布坊的工钱，匆匆离去。
事实上，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感情纠葛，所谓的相爱不过是无稽之谈。只是因为当时杜安已经过世，张娘子为了避免牵连到许陵芍，才胡乱编造出来的谎言罢了。
“谁能料到，即使来到这繁华热闹的盛京城，他依然不肯放过我。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个看似憨厚老实的屠夫居然也并非善类。”张娘子一边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一边语气平静地诉说着这段往事。尽管偶尔会忍不住抽泣哽咽，但每一句话都如同血泪凝成一般，令人痛心不已。
宋聿明知晓这屠夫娘子，必然比一般的女人家要剽悍，要淡定，尽管她说得情真意切，但宋聿明仍旧保留着三分审视。
堂下，张娘子还在讲述自已在盛京城中再次遇到许陵芍，也就是如今芙蓉楼头牌牡丹姑娘时的场景。
在繁华热闹的盛京城里，尽管屠夫并不算温柔体贴之人，但张娘子依然觉得生活过得去。毕竟凭借着自身辛勤的劳作，她不仅能够换取足够的钱财维持生计，更拥有一处可以遮风挡雨的住所。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命运弄人，在落花巷子里，张娘子竟然偶遇了杜安。他紧跟在身形摇摆不定的屠夫身后一同返回家中，两人对饮畅谈，说是要结为异姓兄弟。
张娘子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为避免节外生枝，她选择视而不见并默默祈祷着杜安无法认出自已。可天不遂人愿，那家伙似乎铁了心地要纠缠不休。
面对如此困境，张娘子别无他法唯有不断躲闪逃避。怎奈屠夫时常邀请杜安到家中喝酒作乐，这使得张娘子陷入更为窘迫的境地。终于有一天，当杜安再次心怀不轨企图骚扰张娘子时，恰巧被屠夫撞个正着。
自那时起，张娘子原本平静安宁的生活彻底画上句号。明面上，屠夫依旧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但暗地里却对张娘子展开一轮又一轮残忍无情的鞭打折磨。
“那杜安也有脸说是原来就与我两情相悦。可恨的是，张屠夫那畜牲竟丝毫不听我解释。”
她恨恨的表情，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一般。
“所以，你就杀了他？”
张娘子眸光闪闪，仿佛暗暗下定决心，“是！是我杀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