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禾指尖落在琴弦上,还未拨动。
“夫人,您的电话。”
江管家拿着手机,站在琴房门口,书禾的手机铃声响了四五遍了,无奈之下,她只能上楼提醒。
别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
时煜交叠起腿,凝着书禾恬婉清丽的面容,他眼尾弧度弯了弯,“先接电话,我和年年等着你。”
“好。”
书禾接过手机,去了琴房外面接听。
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
傅政初的声音带了沧桑的哭腔,似压抑着悲痛的情绪:“书禾,我是傅叔叔,我就在你家门外,情况紧急,可以见一面吗?”
-
清风墅门口
书禾跑过来的时候,看到傅政初衣襟上还有血迹。
他凹陷的双眼布满了红血丝。
两鬓头发斑白许多。
傅叔叔在高中时期帮过她很多忙,印象中这位老先生总是稳操胜券的,怎么会如此憔悴狼狈。
“傅叔叔。”
傅政初上前两步,握住书禾的胳膊,眼中噙着泪,哽咽道:“阿宁那孩子去年做过一次颅内交界肿瘤切除手术,当时痊愈了,今天他很想见你,我拦着不让,动手的时候不小心打了他的头。”
“他现在颅内淤血扩散,压迫了多处神经,刚才眼睛忽然就看不到东西了,医生拍了脑CT,说情况很紧急,需要立刻手术,可他现在就是不配合治疗。”
书禾眼睫颤动。
开颅手术?!
她从不知道傅鹤宁动过手术。
傅政初后悔打了儿子,也知道书禾已经结婚了,让她去看望前男友她大概率不会同意。
他不得已搬出了往事,道德绑架书禾:“能不能看在叔叔以前在高中帮过你的份上,去医院跟他说两句话,让他配合医生治疗,他现在只听你的,叔叔求你救他一命,可以吗?书禾,生死攸关,叔叔就求你这一次,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再麻烦你了。”
见书禾怔愣着,傅政初两腿弯曲,就要下跪:“是阿宁不懂事伤害过你,叔叔替他向你道歉。”
书禾吓得连忙扶住傅叔叔。
她是晚辈,承受不住傅政初这样一跪!
“您别这样!”
再说了,傅叔叔对她有恩情在。
“叔叔就求你这一次,书禾,我就阿宁这一个孩子。”
老一辈的商业大亨,素日古板威严,可此刻乞求的声音与姿态实在卑微,为了抢救孩子,他痛哭流涕,几乎放下了所有的尊严。
书禾点了头:“我答应您,但这是我最后一次去见他。”
很显然,傅政初在道德绑架。
他拿出了高中时期帮扶过她的恩情,想换她今天去一次医院,让她救他儿子的命。
但如果她不念傅叔叔的旧恩,傅鹤宁真出了事,她余生良心难安。
去这一次,此后,再不欠傅家什么了。
傅政初擦着眼泪,手臂都在颤抖,拉着书禾往傅家专车上走:“谢谢书禾,我们现在过去。”
书禾给傅叔叔拉开车门,“您先去医院,我随后就到,我需要跟时煜说一下这件事情。”
“好,书禾你快一些,阿宁那边......”
“我明白。”
-
琴房。
书禾疾步赶回来的时候,时煜也正在从琴房往外走,他才知道书禾跑去门口了。
“谁找你?”
书禾脸色有些苍白。
感觉到男人的指腹落在脸颊上,书禾被时煜拥进了怀里,她看着没有弹奏的吉他。
以及时煜关切的眼神。
时煜揉了揉书禾的脑袋,安抚她的情绪:“别怕,我在呢,怎么了?禾禾。”
书禾愧疚又为难。
她被傅家人架在篝火上炙烤了。
“傅鹤宁住院了,需要手术,他很想见我一面,不然不配合治疗,我要去一趟医院。”
听到那人的名字,男人一颗心狠狠往下坠。
胸口嵌入密密麻麻的刺。
他喉结上下轻滚,抚着书禾脸颊的手指放了下来,垂在身侧,挽留她:“我想听你弹吉他,你昨晚就答应过我了。”
“等我回来可以吗?或者你跟我一起去。”
“你跟傅鹤宁已经分手了,没关系了,前男友不配合治疗是他自已的事情,况且医院那么多医生在,为什么非要你去看他?禾禾,别那么在乎他,可以吗?”
“刚才傅叔叔他——”
“去吧。”
时煜清晰地感受到了书禾的焦急与担虑,她的眼神告诉他,她在系念那个人,担心那个人,今天晚上,她定会去看他。
他没再为难她什么。
书禾还未解释完,只听到时煜清淡的两个字。
她抬起头时,男人已经离开了,下楼梯的时候他顿住脚步,手搭在栏杆上,握紧。
她看到时煜肩膀微微发晃。
他的声音勉强保持着沉稳,“天色晚了,让家里的孔师傅送你过去,进医院的时候让他跟着你,以防出现意外。”
楼下的江管家看着先生的神色。
很淡,很淡。
隽雅的面容之上几乎没有什么起伏变化了。
但先生的手背上微微凸起了青筋,暗红的眼底隐忍着晦涩的情绪,眸中光点全部稀疏破碎。
江管家叹了口气。
刚才先生挽留了两次,在拿自已与傅鹤宁做对比。
他很希望书禾可以选他。
但显然,两次挽留,先生都是落选的那个。
-
家里的司机送书禾去了京北医院。
年年抱着那个大吉他,跑到楼下,可是没有看到小舅舅的身影,他刚才好像很难过。
不知道是不是年年看错了。
刚才舅舅恳求舅妈留下来的时候,他眼梢都红了。
“小舅舅!”
年年终于在健身房门口找到了舅舅的身影。
他抱着大吉他,跑过去。
小家伙儿心思懵懂单纯,呆萌地安慰舅舅:“年年给你弹吉他好不好,舅妈只是遇到事情了,要出门,不是不给你弹了。”
“谢谢年年。”
时煜俯身,揉了揉年年的脑袋,哑声道,“舅舅现在不想听了,把吉他放回去吧。”
“喔。”
年年点点头,抱着大吉他回了琴房。
舅舅明明说过,最喜欢听小舅妈给他弹吉他了。
怎么会不想听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