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因为对他杀害张勤的行为能否判定为正当防卫有一些影响。
许经年也明白，便一五一十的将这件事从开头到结尾都讲了一遍。
他讲着，旁边的警察就做着笔录。
直到黎昭了解完全过程，以及所有的细节后，这笔录才算做完。
“行，我们也会根据现场的侦查以及其他的情况，来判定你的行为是不是属于正当防卫。在调查结果出来前，你不要乱跑。”
“嗯。”
黎昭从椅子上起身准备离开，许经年却再次将他叫住。
“黎警官。”
黎昭转头看着他。
他的脸色苍白至极，眼神浑浊。跟往日那个意气风发又冷傲的男人截然不同。
这让黎昭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你喜欢姜忱吗？”
他扯着苍白的唇角问着。
黎昭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是。”
“好，我知道了。”
这不是想象中威胁和警告的语气，反而是平静的坦然的。
可以往的许经年一听到这个回答不是会醋得要命的吗？就像上次姜忱夸他一句身材好，他都要幼稚地争来争去。怎么现在...这么平静？
“谢谢你了，黎警官。”
黎昭抿了抿唇：“不客气。”
随后，他转身出了病房。
但他并没有马上离开医院，而是先去了趟姜忱的病房。
一进病房便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姜忱。她整个人都被阳光笼罩着，可身上的气息依旧是清清冷冷的。
“伤好些了吗？”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她的面前。
姜忱朝他笑了笑：“嗯，好多了，应该很快就能出院了。”
“经历过这一次，你以后的路一定会更顺的。”
“嗯？黎警官还信这种？”
黎昭看着她轻笑了声。
其实他不信的，不过他信“一语成谶”。他多说些吉利的话，姜忱以后的人生说不定也会更吉利一些。
“我这辈子经历过的生死太多太多了。”她说着，“可也没见我的人生有过好转。”
“可能你的运气都花在一个地方了。”
“什么地方？”
黎昭嘴唇嗫嚅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看到你现在气色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那我先走了。”
“好。这次的事，谢谢你了。”
“不用谢。”
他转身准备离去，刚走两步又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她。
“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事？”
“其实那天，他早就做好了会死在那的准备。”
可能是那后怕感还没消散，听到“死”这个字眼，依旧让她的心一紧。
“什么意思？”
“他在电话里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要我把你安全带出来。他没有将自已算进去，我就知道他已经做好了会死的打算。”
姜忱扶在轮椅上的手蓦然一紧。
原本沉下去的回忆，又再次涌了上来。就仿佛许经年又一次倒在了她的怀中，那种痛，撕心裂肺。密密麻麻地掠夺着她的呼吸。
等她从疼痛中缓过神时，黎昭已经离开。
她好像明白了黎昭所说的那句话了。她的运气都花在了一个地方，那就是：遇到许经年......
晚上。
陈雪纭和许骁霖去了公司处理事情，而许今然也去忙自已的工作了。
整个病房里，就只剩下姜忱和许经年还有一个留下来照顾他们俩的佣人。
姜忱先自已快速吃完饭，然后想伸手去拿他碗中的勺子，然后喂她。
可没想到许经年会先她一步拿起勺子。
“我自已可以。”说完，然后自已吃了起来。
姜忱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所以她之后也没放在心上。
他吃饭时慢条斯理的，不过这样也好，动作不大的话就不会扯到伤口。只是会吃得久一些。
在吃完后，佣人刘姨便将餐盒收好。
而许经年则是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
伸手那一下应该是牵扯到了胸前的伤口，虽然没有吭声，但他还是皱了下眉。
“我给你拿。”
“我可以。”
姜忱赶紧伸手过去拿水杯，但下一秒，只见他忍着疼，将手往前够了够，一把拿过了杯子。
姜忱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
她眉心一蹙，看着他的眸色渐渐黯淡。
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许经年在疏远她！
换做以前，他一定会装可怜，用尽办法让她围着他转，让她留在他身边...可现在，他平静得可怕！
而这样的平静和疏远，却莫名让姜忱的心一阵难受。
“大小姐，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病房吧。”
刘姨及时打断了姜忱的思绪。
她回过神朝她抿唇一笑：“刘姨，你先回去吧，我等下可以自已回病房。”
刘姨犹豫了一会，最后点了点头，然后同拎着餐盒离开了病房。
房间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个，只是那氛围安静得可怕。
她发现许经年这两天总喜欢看着窗外发呆，有时候一愣就是一两个小时。
只是她没发现，那玻璃上有她的身影...
她抿了抿唇，问道：“许经年，你有话跟我说吗？”
许经年看着那玻璃上的倒影，瞳色灰暗。
良久后，他缓缓开口：“黎昭挺好的。”
姜忱的心跳一顿。
“什么意思？”
许经年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继续说着：“黎昭挺好的，如果你要恋爱，那么我希望你选择的人是黎昭。”
“许经年...”
“你不是喜欢他吗？我帮你问过了，他也正好......”
“许经年！！”
她低吼了声，打断了他的话。
玻璃上反射不出她的脸色，所以他也看不到姜忱通红的眼眶，也看不到她眼中蓄着的泪花。
“我选择谁，不需要你来决定！”
她透过眼中的水光，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推着轮椅转身。
在她转身后，许经年才转过头，将视线落在她纤瘦的背影上。在灯光下，那灰暗的眸子透出了一层水雾。
看着她决绝地离开，那眼眶里的水花润湿了纤长的睫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