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理送别村民,转身就去了胭脂铺与点心铺买了几样东西。
他有好几个先生,但如师如父待他的先生只有一个。
略有遗憾的是,这个先生对自已虽然好,却从来没单独认下两人的师徒名声。
他不吝于教自已学识,自已有问题请教,他也从来不藏私。
关键是他对自已如此,对任何一个其他学生都如此。
不分公私、没有内外。
所有的学子他都一视同仁去对待。
以前他还有几分无所谓。
但现在么。。。
联想到周至坤父母昨天的态度,他心下有几分紧迫起来。
他自认为自已是有崇高理想的人,是要学好学识步入朝堂为官的。
既如此,他不允许自已在成就达成前,有事情阻碍到自已。
一路想着周至坤这件事可能带来的后果,他一只脚也已经踏入了书院的大门。
他先生姓罗,带着一个女儿就住在书院当中。
他的女儿和自已年岁差不多。
每次面对自已时,自有一股不同于他人时的羞怯模样在。
他不傻,能看懂她的脸红。
只是一直装作不知罢了。
原本他是有高理想的人,想娶的妻也一直是希望能有助于自已前途的高门妻子。
但现在。。。
心下想着事,等见到罗师妹时,他脸上露出与以往不同的笑来。
带有几分暧昧与情意:“你瞧瞧这胭脂与口脂喜不喜欢?喜欢下回我再买。”
罗师妹名唤枝枝。
她跟着不懂世事只顾埋头做学问的先生爹长大,于是性子也养得极文静不太懂人情世故。
她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如张正理心中所想。
家里每日来往的这些学子当中,她独对他有几分特别。
“喜欢我也不能收。”只不过与他离得近了些,罗枝枝双颊就泛起了粉。
她害羞不敢直视自已的模样,张正理看得一清二楚,他心中对拿下她则更笃定几分。
罗枝枝起身朝屋里去,一面轻声叫他跟上:“你当心着些,去家玩了这几天,我爹肯定要考你的。”
张正理不急着找老师。
他一把拉住她,把她往墙那边推。
“师妹,我费心为你挑的,你真不要么?”
表情失落,语气消沉:“如果不要你就扔了。”
说完把东西塞到她手中,要亲眼看着她扔。
罗枝枝顿时为难起来。
她抓着东西往他身上扔:“无缘无故的,我不能要。。。”
他则顺势连她的手与胭脂握在一起,轻声道:“有缘的,你收下它们那就是缘份的开始。”
罗枝枝被他一双多情眼看得失了理智,没有阻止他的靠近。
柳神婆跟着张桃英到张家时,张家正闹着。
无他,只是因为阮林香杀了家里一只鸡。
“天杀的,天杀的,这个家不能过了!”张老太跑到路上去拍腿大骂:“昨天吃鸡蛋,今天就杀了下蛋的鸡。”
“到明日呢?后日呢?你怕不是要杀了我吃了!”
自孩子们长成后,她多年没骂街了。
初时还有几分放不开手脚,后面见来了人围观,她反而来了劲儿。
拉着一旁的大娘就哭:“您见过这么贪吃不会过日子的儿媳妇么?”
“我是连拦都不敢拦呐,一拦她就要拿菜刀砍我!”
“苍天呐,老伴!大儿!”
她捶足顿胸,一口气上不来又要厥过去。
阮林香拿着鸡被人围着手足无措:“不杀了,我不杀鸡了娘。”
她把拔了一半鸡毛的鸡塞到张老太怀里。
人则迅速窜到几个大娘旁边去躲起来。
她捏着衣服下摆,委屈羞愤不已:“我。。是您自已说馋鸡肉了,一大早就敲门叫我早起杀鸡的!”
“从天还没亮时我就顶着伤起来干活,水缸挑满了、院子也扫干净了。”
“这鸡明明是您开口叫我杀的,你怎么反而。。。”
编谎话叫苦谁还不会?
再说,她本来一大早就忙个不停。
活都是实实在在干过了的,辛苦了一场,再犒劳点自已好吃的不是很正常么?
阮林香表现得比张老太还要委屈:“您说一套做一套的又是何苦?我从外头猎回来的野鸡您都吃了无数只了。”
可不是么!
几个看热闹的村民怪张老太做人太刻薄。
“脸皮真厚!谁嫁到她家来都倒霉!”
“不说别的,她家那两口大水缸想要装满,得花费不少力气。”
“阿香,你也别在她家受气了,走去我家,我杀鸡请你吃!”
“走走走,我家也有。你分的那头野猪肉我们还有一半没吃,正好让你尝尝我做野猪肉的手艺如何?”
张家真是不懂得珍惜,像阮林香这么厉害的儿媳妇,不说当菩萨一样供着,你也别做得太过份呐。
一推二推的,人家可就要跟你离心了。
阮林香被人簇拥着,人人都对她笑脸相迎,好像她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似的。
张老太失了算,靠在女儿身上羞恼、愤恨不已。
她明明记得别人都是这样管儿媳妇儿的,为何到她这儿就不行了?
看那些人一个个说得多么大方!
一个个说什么杀鸡、吃肉的,你有本事天天杀鸡给她吃呗。
她被女儿扶着站在一边。
阮林香也被人簇拥着站在她的对面。
这个阮林香怕是留不住了,她想。
不站在自已一边的人,都留不住。
“阿香,你是要回家,还是要去别人家?”她紧紧抓着女儿的手,固执而又阴狠地望向阮林香:“你还记得你是谁吗?阿香。”
阮林香点点头。
她谢过几位好心的邻居,回到了张老太身旁。
那只鸡也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上。
都拔了一半毛了,不吃岂不是浪费了?
“张老太,你可积点儿德吧!”
“就是,想想你家要考举人的老二,在外头生死未卜的大儿子,做人可不能太缺德啊!”
缺德?我缺德?
张老太简直要气疯了。
嗜血的眼神瞪向阮林香,仿佛在说:你这个杀千刀的,你可真敢哪!
对此,阮林香又能如何呢?
只能低着个头装作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出来。
她在厨房忙着煮饭。
张家母女俩拥着柳神婆关着房门在屋内密谋。
“你是要驱邪还是干脆杀了邪祟?”
“都是什么说法?”
“驱则是驱赶,我作法把邪祟赶出你儿媳妇的体内,再还你一个原先听话的好媳妇。”
“杀就不好说了,邪祟太强难杀的话,怕会伤到你的儿媳妇。”
都不用想,张老太要驱邪。
她就想原先那个听话的阮林香回来。
柳神婆点头应了:“也行。”她叮嘱道:“不过我话说到前头,邪祟如果太强的话,不一定能赶走的。”
她凑到她们母女面前虚张声势:“说不定她以后会变本加厉地折磨你们哦。”
母女俩互相一看。
“那我要杀呢?”
“杀?’柳神婆笑容变得有几分奇怪:“杀最好,只不过你家里摆不开阵法,得把她弄到我家去才行。”
见她们母女锁着眉不作声。
柳神婆起身欲离开,走之前她拿了一个黄纸写的符出来:“把它放到你儿媳妇儿枕头底下镇一镇,如果不行,你就要下狠心治了。”
把符好好放到张老太手里,她手一摊:“这道符50文,现给铜板,我这里不赊账。”
张老太倒吸一口冷气。
一张破纸就敢收50文,她怎么不去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