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兄长前脚走。
后脚罗先生沉着一张脸也跟着离开。
张正理连忙追了上去。
“先生你生气了么?”他一个劲儿地在罗先生身后赔罪道歉:“此事非是学生有意隐瞒,实在是学生没想到周家人能如此无赖。”
“这分明就是周至坤自已惹来的祸,学生几人实在是无妄之灾啊。”
罗先生当然也知道。
但他一想到张正理接近自已的目的可能是为了拉自已出来挡灾,他心里就觉得失望又气愤。
他只一味地往前赶路,根本就懒得与他多废话。
张正理慌得去拉自已的先生:“先生你是知道学生的,学生为人再谨慎老实不过。。。”
闻言罗先生止了步。
他看向他,表情不乏讽刺之意:“在老夫看来你为人再会算计也没有了。”
谁有他会算呐!
罗先生气得肝疼,拂开他的手大踏步往前走。
拼着女儿伤心,他也要拆散了他们不可。
此人心计深似海,实在不是良配。
张正理又冲上去拉他:“先生!先生!”
拉不住人,他就展开双手拦在他面前:“先生放心,这是学生的家事,学生保证绝不会让此事连累到先生和师妹。”
“先生生气学生能理解,但请先生原谅,在学生看来,此事学生并无过错。”
所以,也不能怪他在他们父女面前隐瞒了此事。
他一脸委屈愤然,罗先生于是也冷静下来几分。
眼见得四周有学生靠过来要打听事的样子,他带着张正理回了自已住的院子。
又叫来女儿,三个人面对面把话说透。
张正理原先之所以急着攻略罗先生父女,就是为着担心周家人在书院对自已下手。
不管是诋毁他的名声还是如何,有自已的老师护着自已,那周家人就不敢太放肆。
但现在,周家又是另一种做法。
那他就不需要麻烦到罗先生了。
他再次严肃重申道:“先生请放心,此事学生会自已解决好,绝对不会麻烦到书院以及先生半分的。”
罗枝枝听了半晌,也已经明白了事情经过。
她一个单纯的小姑娘,眼里只有被陷害为难的情郎,心疼他都来不及,又怎么舍得责怪他?
“爹,明明是周家人的错,你为何反而怪起正理来了?”
她先前还叫他张师兄,如今倒是直唤起名字来了。
罗先生心里无奈叹气。
任他张正理说得如何冠冕堂皇,他就不信此人突然亲近自已的女儿是无心的。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个打算?”
张正理应道:“学生想回家一趟。”
闻言罗先生一双厉眸直射向他:“你家是有钱赔还是有人赔?”
张正理抬头:“钱也好,人也好,学生总该回家说一说学生的情况。”
他把目光投向罗枝枝,眼里含着百般柔情:“且家母若是知道枝枝的存在,只怕她喜得都要哭了。”
闻言,罗枝枝顿时满脸羞意。
哼!
罗先生心中冷笑。
张正理吃定罗枝枝,而自已又是一个心疼女儿的,他吃定了自已的女儿,那不就是吃定了自已么?
罗先生对他的信任塌陷过一次,此刻的他深深怀疑着张正理。张正理说什么,罗先生都觉得此人巧言令色不值得信任。
“你先回家吧,枝枝的事就先别说了。”他把女儿拉到自已身后:“一忧一喜,我只怕你母亲承担不了这两件事带来的冲击。”
罗枝枝生气了:“爹!”
罗先生瞪她:“你莫急,人的命生下来就定好了,如果你就是这种命,我也不会拦你什么。”
“但眼下,你就给我好好在一旁看着!”
给我把眼前这个人看清楚看仔细喽!
张正理回家之前想邀那名同窗一同再去一趟周家。
那名同窗姓丁,他拒绝了去找周家人的提议。
“他狮子大开口,我可不会赔那么多银子给他。”
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周至坤自已的错。
他们四人也略有几分责任。
但这几分责任,更多的则是情分道德上的责任。
“让他尽管去报官,我则奉陪到底。”
“我家有银子,但也不是由他周家随意敲诈的,既有国法,就让国法来判定我的罪吧。”
哪能由他周家说赔什么就赔什么?
要照这样说,他还要周家赔自已呢!
至今他都吓得不敢再上山,连野猪肉都不敢吃了。
平白受了许多惊吓,糟老罪了。
他为人一派大方,根本不怕官府查的。
他又劝张正理:“咱们一同上县衙由他告,看县令判咱们赔多少。”
肯定赔不到一万两。
“贤弟你家更贫,他周家敢要这么多银子,简直明显着在敲诈嘛,你真能忍?”
张正理当然不愿意忍。
但上县衙去告的话未免又要费去许多时间与心血。
他还打算考举人呢,若是因着此事牵扯得自已考不中,岂不是又要再等几年?
“等就等呗,我宁要留清白在人间,也不要那劳什子的举人名头!”
张正理脱口而出:“那是你考不中!”
别说举人了,此人秀才都考了两回还没考上,都成了书院的笑话了。
张正理见他变了脸色,张张嘴欲解释一番。
没想到那人大方一笑:“我学识是不如你,但我有我的正义,与学识无关。”
至此,张正理与丁同窗并未达成一致意见。
但也因此,让张正理又多了一项思考。
也许自已该再等等?
等周家人告了那人时自已在一旁看看情况?
只他也不想想,周家要告必然是四家人一起告。
连同逃跑的那两家人,也少不了一场告。
除非他们能找到很厉害的关系,或者说他们不在本朝生活了。
否则,只要他们敢回来,后脚就要抓他们下大狱。
那两人与张正理和丁同窗又不同。
他们涉嫌逃跑以躲避刑罚,回头只会判得更重。
张正理于是又不急着回家了,他缩在一旁,打算先看周家与丁家如何斗法。
周家的势他是知道的,财大势粗,听说周兄长与县令公子玩得可好。
这丁家嘛,平常瞧着也不差,但绝对没有周至坤家厉害。
如今看来嘛,这丁同窗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样子,莫非他家比周家势还大?
那我不如就等在丁同窗的身后,看他和周家人狗咬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