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看着满地的面和倒地的狗,还有几分搞不清楚状况。
指责张老太浪费的有,嘻嘻哈哈去踢狗的也有。
吵吵嚷嚷的不成体统。
随着第二条狗也倒在地上呜呜叫,张老太已经反应了过来。
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有人投毒,都让开!”
两个衙差在小公子的示意下挎着刀冲了过来。
张老太耳朵嗡嗡响。
眼前一片模糊,她看不清,她什么都看不清了。
她眼前的阮林香模糊扭曲,如鬼似魔。
阮林香你笑什么?你扭什么?
你。。都是你害的我。。
衙差还没碰到她,张老太咚一声重重倒在地上
阮林香离张老太最近,原本伸手就能抓住她,但她没动,就这样冷眼看着张老太倒地。
她不动也没人怪她,都以为她也是被吓到了。
“阿香你别怕。“村长脸色凝重。
在小公子面前发生投毒案,说小了说是一家人的事,说大了说很可能会连累到整个村子。
小公子姓林,名晋文。
名字听着一股文意,实际他性格与文不沾边。
坐在轮椅上,也气得火冒三丈。
“岂有此理,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明目张胆地投毒害人,她视律法何在?”
幸好自已没吃,否则,我好好一个小伙死在这里,岂不是太冤枉?
幸好村人没吃,否则,我爹治下的村民被人药倒一大片,他县令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肃着脸吩咐两个衙差道:“务必要维护好现场,寻找更多物证。”
又去对村长说:“只这两人还不够,你速速去县里将此事报给县令大人,请他派仵作、衙差下来。”
说罢眼神落到地上生死不知的张老太身上:“再叫他请个大夫过来。”
大夫倒是不用请,村里就有。
已经有好心村民跑去喊大夫了。
林晋文目前还不知这老太是什么个情况。
她是不知情的受害者,还是。。。投毒的嫌犯?
他目光情不自禁投向一旁的阮林香。
他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低她很多。
只看到她直着眼神傻愣站着不动。
她必是吓得不行了。
他心中也觉得晦气,原本好好的一桩喜庆事,竟然被突如而来的投毒给打乱了。
他看村长犹豫着没动,于是重又吩咐道:“速去!”
村长看小公子一眼,还是不太想动。
小公子如此大张旗鼓一通吩咐,像是要把事情往大了闹。
事关村里的声誉,村长有几分不愿。
且虽是投毒,但无人员伤亡,只是死了两只土狗而已,何至于要闹得这般大?
村长把目光投向阮林香。
面是张家的,左右这婆媳俩要头一个拿来审。
他见她魂不守舍目木愣愣的,于是一扯她的衣袖,意有所指地问:“阿香,你吃了这面没有?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阮林香像是终于被她唤回了神智。
眨眨眼十分老实道:“我尚来不及吃一口,激动之下就端了面出来。”
说罢突然大惊:“呀不好,我娘已经吃了小半碗了。”
她说完就要去接衙差手里的张老太,面色急切:“我娘。。我得带她去大夫那里。”
她一副担心婆婆的善良模样,衙差看她一眼。
好心开口道:“她倒是无事,不过叫大夫来看看也可以。”
无事?
她似乎还不太信。
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样子十分茫然:“我娘。。还好好的?”
说着目光又投向在一旁已经没了声息的两只狗。
模样懵懂中又带着几分茫然,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唉!
事情已经明了了,必然是这小老太起了害人的心,给她阮林香煮的面里下了东西。
这得亏是我等来了。
林晋文见她一副想不通的样子,示意另一个衙差先去张家查证一番。
阮林香有几分回过味的样子,无助地看向村长。
“村长,你说我娘她是不是手抖放错东西了?”
村长下意识就要点头,但林晋文先开了口:“哼,她最好是。”
他见不得阮林香这副软弱可欺的模样,无情点破道:”依我看她手稳得很,何以自已吃的东西没问题,独给你吃的就有问题了?“
”且我听你喊这是她头一回给你煮东西吃,事出反常必有妖,你没脑子的是不是?”
亏她一身蛮力,竟是一点脑子都不长!
简直可气!
林晋文瞪着阮林香恨铁不成钢。
这时去屋里搜查的差役也回来了。
端来了半碗张老太没吃完的面,以及她扔在灶下的那张包药的油纸。
连同她之前不小心抖落在灶台上的那一点点药粉,也细心扫了下来一并包好拿到了林晋文面前。
好了,物证也在,可以直接抓了这老太下大狱了,他想。
他见阮林香垂着脑袋一副沉闷的样子,心下叹息。
转过头不看她,冷声吩咐衙差道:“连同地下这堆面也收拾一份出来,都带回衙门叫仵作去验。”
其实又何需多验?只看这小老太如今还平安,他就断定这碗毒面是专门下给阮林香的。
难怪这老太刚才急着要打翻面呢。
这是专门给阮林香下的毒面,她哪里敢给其他人吃?
偏偏阮林香这个老实人不按常理出牌,有好东西她不知道悄悄吃,巴巴端出来要和别人一起分。。。
不过倒也是她这份大方救了她一命。
否则。。。
林晋文于是又望向她。
她丧着一张脸,看着委屈又可怜。
“我娘头一回给我煮面,她说我胃口大,特意给我盛了一大盆。”
她嘴里嘟嘟囔囔眼里已经泛起了水光:“她不喜欢我,她一直都不喜欢我。”
“不喜欢我就算了,何以要来害我?”
她一时看着那两只死狗,又一时看向村长和几个胆够大仍在围观的村民。
像是寻求认同感一样,问他们道:“你们说,我对我娘好不好?”
“我对张家好不好?”
哎哟,这可怜的小媳妇儿。
红着眼圈要哭不哭的样子,真是心疼死人了。
“好,你当然对他们好。”
“阿香你做人没得说,咱们都看着呢。”
村长先前还觉得不该将事情闹大,眼前又觉得应该把事情闹大,好给这个可怜的人一个说法。
“你放心阿香,有官府的人在,必不会叫你受了委屈。”
林晋文也在一旁附和道:“正是,事情我等都看在眼里,不会让你这个好人受半点委屈的。”
说完他看一眼村民们,昂着声音解释了一遍阮林香做过的事。
又叫人从马车里抬下县令亲写的牌匾给大家看。
这原本是天大的一件好事,村长当时听闻的时候可高兴了。
如今高兴中又带着些忧心,唉!
倒也是,人活一世总不能只有高兴事吧?
有些忧心事也正常。
可这一喜一忧的挨得也太紧了。
好歹你等我喜过夜啊!
村长心里直叹气 。
他突然就想通了,事情都发生在诸人面前,眼见的就是张老太自已小心眼犯坏事,官府的人都看在眼里。
他们肯定会公平断案的。
倒是可惜了她家会读书的二小,不知张老太做的这件事会不会连累到他。
听闻他马上就要考举人,当大官的。
若是因此受了牵连,岂不是可惜?
想到此,村长眉一皱。
闹了这半晌,他竟是没见到张桃英。
他转头问阮林香道:“你家桃英呢?家里动静这般大,她怎的都不出来?”
至于张桃英是不是出门做事去了,他却是没这个想法。
他就没见过在阮林香和张老太都在家的情况下,桃英姑娘一个人在外忙活的。
对于他这一问,阮林香表情又有几分怪异。
“我。。”
“如何?”看她这副模样,村长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她是病了还是...”
阮林香为难不已:“倒是没病,只是。。。”
村长都急了:“你快说呀!”
莫不是也被害了?又是谁害的?张老太疯了不成,竟然杀亲女!
“妹妹不在家里,她。。”阮林香为难极了,但大家或着急或好奇地看着自已,她于是凑到村长耳边,极小声朝他说道:“正理昨夜回来了。”
张正理回来之事,除张家人外,其他无一人知道。
村长眉头皱在一起,在想张正理回来与张桃英消失之间有什么关联?
阮林香由他去想,自已引了大夫往屋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