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觉得冷，那凉意，仿佛是从灵魂深处绽出来的……
“本座的灵均，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你，不配与她相比。”
偏偏在这诛心的过程里，身体却没出息的被他送上了云巅……
墨玄霄，这种精神与肉体的双重加倍折磨，你用在了我身上……会后悔吗。
您折磨人的手段，当真高明。
心窝疼痛到极点，一口热意顺着食道涌上喉头。
我含着一口气，强行把那股热意咽了回去……
眼前越来越模糊，眉心的红痕散出了两点红色萤光，是我眼花了吧。
许是见我不再挣扎浑身愈发僵硬，他觉得无趣，才痛快抽身放过我。
我愣愣的被放回冰冷石床上，蜷缩住发冷的身体。
衣服被他撕坏不能穿了，他临走便将自己的外衣扔了过来——
“老实待在这里，等着本座，去把你那位情夫的皮扒了！”
他冷漠拂开广袖，离开的颇为仓促。
我捞过他施舍的那件外衣，裹在身上，没了魂魄一般，僵硬的躺在石头上……
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我比不上，更配不上他亲手雕刻的合欢花、比翼鸟。
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所以，如果有来世，墨玄霄，别再来找我了。
水滴岩石的声音层层回荡在耳畔，我泪眼朦胧的虚弱躺平身子，连呼吸都是锥心刺骨的疼……
两口气喘上来，意识模糊昏昏欲睡时，头顶倏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哗哗啦啦铁链垂落声——
下一秒我的双手双脚就被四条自洞顶飞下来的锁链打穿了腕骨踝骨，牢牢锁死。
骨裂被薄如蝉翼却削铁如泥的锁环刺穿，四肢的剧烈疼痛顷刻掩盖了身体原先承受的伤痛，手腕脚踝被震得又酸又麻使不上力气，殷红的血液瞬间浸透了他的白色衣角。
我难受的呻吟痛哭，手指不可自控的麻木颤抖，双臂仿佛不像自己的了，似有千斤重。
双腿稍稍移动，粗重的铁链就扣着锁环扯得踝骨欲断……
肉体上的折磨忍忍或许就能熬过去，可这次，他大约是真想让我死了……
蓦然抬头，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一条条蠕动的灵蛇齐齐朝我涌了过来……他明明知道我最怕蛇！
我拖着沉重的铁链蜷缩在床角头皮发麻的往里侧缩，“别过来、别过来……”
血顺着手腕汩汩往下涌，在石床上留下了一个个猩红的血掌印……
领头的蟒蛇扭动黑色花纹身子，嘶嘶吐了几下乌黑蛇信子，竖瞳凶狠的盯着我，张嘴发出妖邪的人声：
“主上让我们好好伺候你，你放心，我们一定用最狠的酷刑，惩罚你……”
“别过来——”
蟒蛇说完就纵身一跃朝我扑了过来，我惊慌抬起没有知觉的双臂挡住脸，而那蟒蛇就扑咬在了我的手臂上，紧接着就是千万条灵蛇黑压压的爬上我的石床，一口一口啃在我的双脚与身体上……
灵蛇露出毒牙蚕食着我的血肉，我感受着黏糊糊的东西爬上了我的身体，钻进了我的衣袖，甚至穿进了我的血肉。
我想反抗逃命，可手脚上的铁链却让我连动弹一分都艰难，更让人绝望的是，蛇牙有毒，我被那么多条蛇咬了，很快就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身体倒下去了，但意识仍无比清晰，我不能动弹地躺在石头上，眼睁睁看着灵蛇亮出尖锐牙齿刺穿我的皮肤，撕咬我的血肉。
眼睁睁看着灵蛇钻进我的胸口，感受着黏滑的蛇身从我心脏里穿过……再从后背爬出……
汹涌如潮的绝望感将我严严实实笼罩其中，我就要被密不透风的阴冷恐惧给憋窒息了。
剧烈的疼痛逐渐化成麻木无感，后来，我连嗓子都被毒哑了，只能生不如死的躺着默默流泪……
也好，把命还给你，就不欠你什么了。
那些蛇将我全身上下钻穿了无数个血窟窿，两条手臂从血肉模糊，变成了白骨森森……
我想过无数个他会赏给我的死法，却没料到，他是想拿我喂蛇。
下辈子还是不要见到他了……
后来，我听水滴了一万九千次，听灵蛇在我耳边吐了八千回蛇信子……
朦胧中，看见手腕上的蛇镯和蛇灵玉戒指都亮了两回。
好像连四百年前的玉蝶，也重新出现了……
玉蝴蝶……
我不记得自己熬了多久。
再隐约听见动静，浑浑噩噩的眼眸重新聚焦，看见的却是……白狐……
“绾绾！绾绾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我来救你了……绾绾，我带你走，我带你离开，回狐族，求青帝，他会救你的！”
我过了好久才感觉到身子干净，好像下雨了，一直有水滴往我脸上砸。
白狐搂着我呜咽嚎啕，吵得我头疼。
他将一件墨色披风罩在了我身上，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长剑，一剑就劈开了锁着我的四条铁链。
“绾绾，你要撑住，你上辈子的冤还没伸呢，你难道还要背负骂名到下辈子吗！”
我都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在我面前哭了。
趴进他怀里就想睡觉，但不知道为什么，耳边竟有雷声连绵起伏，没完没了。
他抓着我的双肩扶着我一步一踉跄的往外跑。
也不记得跑了多久，他又被人拦住了。
这次他留下我，和人打了起来。
我正想着他这次打架会不会又化出九条雪白雪白的大尾巴让我开开眼……他就没出息的被人一掌打得在地上连翻好几个跟头。
他吃瘪的模样，我看见，没忍住笑了出来。
可下一刻就幸灾乐祸遭了报应，忽觉一阵天旋地转，转身摇摇坠落了下去。
“绾绾！”
“月儿！”
他跑过来接我的时候还被人抢先一步，一掌拍飞了十米远。
没有知觉的身体被人及时抱进怀里，那人伸手往我胳膊上一握，顿时惊没了魂。
扯去我身上的墨色披风，露出来的是件血衣，还有手臂上的两条白骨……
“月儿……谁把你弄成这样的，月儿！”
我焉巴巴的睁开眼，撞进他潮湿氤氲的深眸，伸出染血的手指尖，从他苍白的侧容边擦过，接住了那只翩翩起舞的玉蝶……
玉蝶煽动翅膀亲吻我指尖血，绕着我的手飞了两圈，腕上的玉镯突然断裂三段，自行脱落了。
他见状，猛地把我搂得更紧了，颤着声温柔抱住我脑袋，冰凉泪水掉在我的眉心，褪去了我眉间几分朱砂色：
“月儿，我骗你的，没有后悔遇见你，没有不喜欢你，没有和别人产生感情，也没有恨过你！
我只是生气，只是怕你再次离开，月儿，我才离开你半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怕，我给你渡灵力给你渡真元，会好的，月儿，月儿你别闭眼，为夫能让你活下去的！”
“墨玄霄你这个浑蛋！你连自己女人都能下这么重的狠手，我去救她的时候她四肢被钉全身上下被毒蛇啃噬的没有一块好地方，我把绾绾让给你，你就是这么对待她的！”
“本座何时钉了她的四肢，更没有让毒蛇……她是被蛇咬成这样的？！”
“你放屁，那些灵蛇只听你的号令，要不是你下命令让它们折磨绾绾，它们会生出将她一口一口慢慢吃掉的心思吗？
除了你，还有谁会施法将她钉在洞府里！
我知道你恨她当年背叛了你，可是墨玄霄，我告诉你，当年绾绾根本不是跟着别人跑了！
是为了替你取那什么救命的护心草被蓬莱守山神兽重伤，后来又拖着快要垮掉的身体去给你送灵草，结果在半路被人虐杀，活活用鞭子抽死的！
她死的时候腹中还有你的孩子，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在了冰天雪地的蛇山下，那些人可恨到连她的尸体都不愿给我留，我也就不在她身边半日，仅仅半日她就和我天人两隔了……
她死了你们还要编排她，说她是跟着我跑了，墨玄霄，你可真是蛇蝎心肠，你自诩不可一世，可你身边的那个苏暮不还是至今都未告诉你，绾绾有了你孩子的事么？
你悉心保护了数万年的灵均圣女不还是隐瞒了灵草是绾绾采下的事情么！
绾绾背负了那么多年的骂名，全都拜你义妹和你的好下属所赐！”
“你说、月儿当年怀孕了……”
“对，她死的时候，一尸两命！”
“一尸两命……绾绾她怎么会……”
他的声音愈发颤不成调，靳九重疯癫讽笑：
“你以为灵均那个女人真有本事取灵草救你性命？当初绾绾向青帝求药时，晕倒在青帝的宫门前，是青帝亲自下山将绾绾接回去的。
我亲耳听见，青帝在无人的大殿内唤绾绾小妹，绾绾额上的印记，你琢磨了两辈子都没抹得掉，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绾绾的真实身份么！
墨玄霄，你蠢啊，别人的一个谎言，诓得你百年不得安稳，你还想亲手害死你最爱的人几次！”
“月儿……”
“月月！”
我本来都已经要睡着解脱了，谁知被死凤凰这么一抓，又活生生疼醒了。
“天雷涌动的这么厉害我就知道出事了……你这是怎么了！”
疼，抓得太疼了！
“凤、川！”我有种想给他一耳刮的冲动。
“在在在、我在！”死凤凰立马放开我胳膊，被我一个眼神吓得噗通跪了：“师师师师师……”
我闷咳出一口血，撑不住的晕死了过去。
“别别别、别睡啊！雷、雷！”
——
熙熙攘攘的京都长街，摊贩的叫卖声响彻街头巷尾，明媚阳光投落在首饰铺的金银玉珠上，折射出点点璀璨星辰光芒。
春风送来三两瓣如雪杏花，擦过他宽大的袖摆，落在我的脚下。
我提起繁复却轻逸的梨花纹裙琚，小心后退一步，不忍踩碎零落花痕。
他伸手，在首饰铺面挑了枚玉凤发钗，怜爱的捧住我脑袋，插进我全部挽起的双月发髻。
“这是淡紫色的，与你今日的衣裙很配。月儿，你就是本座怀里的小凤凰。”他簪好，玉指轻轻抚了抚我的鬓边鸦发。
我啊了声，狐疑问道：“今天穿的不是白裙吗？”
自从我眼中不辩五色后，我每天的衣裙佩饰都是他亲自给我挑的，不管他挑中了什么色，在我眼中都是或黑或白……
但他素来偏好白衣，又是个极度小心眼、占有欲颇强的心性，每每出门现身在外人面前都必须要我穿上与他同色的衣物，说是如此只要别人瞧见我站在他身边，就能一眼晓得我是他的人。
我也托他的福，因此柜中新衣物大半都是雪白色的，连莺儿都被他这么光明正大的宣誓主权操作给狠狠震惊眼红到了！
没想到今天他竟大发慈悲准许我换个色了……过于稀奇。
但，我不喜欢。
他捧住我的脸，情意绵绵的低头，用额低着我的额，君子端方，温润如玉道：
“春天到了，夫人也该穿点带颜色的衣裙了，如此才生机勃勃，应景。”
我抱住他的窄腰闷闷不乐：“可你以前都让我和你穿同色衣物的，你突然给我换个色，我俩都不默契了！”
他闻言忍俊不禁，眉眼染笑的模样像古画上笔墨勾勒精心描绘的上古谪仙，亲昵附在我耳边，吻了吻我的耳尖，入骨偏爱：“为夫今日穿的也是浅紫色。”
所以，我俩穿的还是般配的夫妻装！
“那我就放心了。”
我乖乖趴在他胸膛上，任性使唤他：“帮我多挑几件首饰，我要每天都打扮得美美的，免得我的国师大人看腻了！”
“胡言乱语。”
他温柔揽着我的腰肢，深情款款的凝望着我：
“为夫怎么会看腻呢？便是看上一千年，为夫也不会觉得腻……我的夫人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子，明艳如海棠，我疼爱宝贝都来不及。”
我咬唇磨着他撒娇：“好吧，我就是想多要点首饰！我现在每天穿衣梳妆都是你亲力亲为，你多给我买点漂亮首饰，早晨帮我簪花的时候选择也多一些，我这都是为你考虑，你晓得么？”
“嗯，本座明白夫人的意思了！”
他宠溺放纵的大袖一挥，吩咐身后随从：“将这家首饰铺的首饰全部打包买回府！等夫人回家慢慢挑，夫人喜欢的留下，不喜欢的，就赏给你们！”
国师府的侍卫闻言当即训练有素的把首饰铺瞬间搬空了……
我开心搂住他胳膊，乐此不疲的疯狂拍他马屁：“夫君威武，夫君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月儿爱死你了！”
“行了，少夸奖为夫了，你的这点小心思为夫能不清楚么？不过，为夫很高兴，你愿意把这些小心思用在为夫身上……月儿愿意花为夫的钱，为夫开心。”
“你好奇怪啊，旁的朝中官员都特害怕被夫人拽着逛街，生怕夫人花钱大手大脚买些贵重物件。
你倒好，隔三差五就拉着我一起出门买东西，不是搬空糕点铺就是搬空首饰铺，国师大人，老皇帝给你发的这丁点俸禄你都花我头上了吧！”
他扣住我的手，浅笑道：“本座的俸禄本就是拿来养夫人的。夫人放心，皇帝前几日刚给本座涨了年奉，夫人这小胃口，本座还是养得起的！”
我陪他走在人来人往的喧嚣长街上，路旁有热情的百姓们朝我招手我也都一一含笑回应了。
自从我俩成婚后，往日只活在传说中的国师大人隔两天便要带我上街显摆一回秀一次恩爱，以至于从前那高立云端目下无尘的神仙人物如今彻底沦为红尘一散人了。
十年前有人得见国师大人一面便是三生有幸，十年后，这京城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刚会走路的小婴儿无一不识得大名鼎鼎神仙清姿的护国大仙师，就连巷子里还没断奶的大黄大花见到他都会摇尾巴了……
是我把他从莲花高台拉入了俗世凡尘，但我不后悔，他也不后悔。
“你父皇还是惦记你的，昨天入宫他一直在打探你的消息，你母后怕你在国师府吃苦，以封赏我的名义送了不少金银财宝绫罗绸缎翡翠玉器进府邸。
小月儿是真不打算原谅他们了么？他们好歹是你的生身父母，疼爱你，也是真的。”
我挽着他的胳膊昂头看天，猛吸一口气假装轻松：
“我的父母疼爱我，可却也主动舍弃了我，我不是没有给过他们机会……
在国师府这几年虽说陈清泽将我保护的很好，但我的父皇母后从未有一日不想杀了我……他们爱的是明凰，明凰可以是任何女子。
而我想要的，是能爱我这个人的亲人。
就像你，不管我变成什么样，还记不记得你，你都能一眼认出我，你爱的不是我的名字，而是真真实实的一个我。”
“傻姑娘，我当然能认出你，勿说是容颜未改有玉蝶证明，便是没有玉蝶，我只要靠近你，握住你的手，便能辨出你。”
他握着我的五指稍紧，见我不肯再回皇宫就没有多为皇帝皇后说话了，“不肯要父皇母后，不肯做公主，那以后夫人若是和本座吵架可就没后台撑腰喽。”
我歪头对上他染笑的清澈眼眸，信心满满道：“玄霄哥哥，你就是我的后台，我的底气。”
他眉头一挑，甚是满意的伸手猛地把我揽进怀，语气轻轻：
“为夫才不会欺负小月儿，更不会和小月儿吵架……为夫以后若是哪里惹小月儿不开心了，小月儿就把为夫踹出卧房，罚为夫不许抱着小月儿睡觉。”
心下潺潺一汩暖流漫过，我依偎在他身上笑说：“这可是你自己讲的，我把你踹出去你可不许用仙术欺负我。”
“当然，本座的仙术，只会用来讨夫人欢喜……夫人是本座捧在手心的小月儿，只要夫人留在本座身边一日，本座便会悉心呵护夫人一日，永远永远，不做伤害夫人的事。”
永远永远，不伤害我……
这才是我的玄霄，这才是他。
我将头闷在他的胸膛上，笑着笑着眼角就溢出了清泪……
“能用的法子我都用了，再不成，我也无计可施了！
我本以为我和你解释了影人与那晚她做饭讨你开心的事，你会慎重理性对待她。
没想到你还是把她伤成这样，她身上蛇毒能清，血肉也能重新生回来，但她的心伤我可治不了。”
“狐族的灵珠有储存记忆的作用，我当年的所见所闻已全部重现给你亲眼目睹了，你现在肯相信私奔一说皆是你那位好妹妹和好下属污蔑绾绾编造出来的谎言了？！
墨玄霄，你真可笑！把最爱自己的女人折磨成这样，我实在佩服你！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把绾绾还给你，你活该，丧妻又丧子！”
“主上，是苏暮假传你的命令，让蛇王……狠狠折磨小夫人，那铁链也是苏暮打进小夫人的腕骨与踝骨的……
主上，还请看在苏暮年轻不懂事，属下侍奉主上，忠心小夫人多年的份上饶属下弟弟苏暮一命！”
“第三十三次……这是最后一次，师尊啊，你可真会给弟子出难题。弟子救不了你就只能请外援了，三帝与你情同兄妹，我去求求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我前几年才踢了青帝灵宠的屁股，青帝要是看见我了不得把我毛拔光……”
“月儿，别睡了，回来好不好，我再也不吓唬你了……月儿，你醒过来骂我两句，打我两下，你和我闹，和我赌气都可以，我会哄你啊……别再把我一人丢下了。”
眉心总是凉凉的，像雨水滴在了眉间。
我被耳边的声音吵得睡觉不安稳，烦躁的撑起疲倦身子，抬头，恰见他坐在一炉桃花香前，儒雅品茶，捧书阅览。
“哥哥。”
我垂头丧气像个失落的小哈巴狗，哼哼唧唧的靠过去，耍赖坐在他腿上扑进他怀里，搂着他脖子继续闭眼小憩。
他见我这样缠人，忍不住笑出声，搂好我的腰免得我摔下去，无奈问我：
“早就提醒过你，茶几上睡得不舒服，现在晓得难受了？是太冷了还是做噩梦了？你啊，像不像一只委屈找主人诉苦的小宠物？一睁眼就往为夫怀里蹭。”
我鼻音凝重的不高兴嘀咕：“就想抱着你，抱着你心里踏实，想和你在一起。”
他摸摸我的脑袋，心疼的在我额上印下一吻：“这不是日日都守在一起吗？除了上朝，本座就没离开过夫人的视线。”
我伤心的噘嘴：“这几天我总是做一个奇怪的梦。”
“如何奇怪的梦？”
我努力往他脖子里蹭蹭，咬了下嘴唇，气鼓鼓说：“梦见我和别的男人跑了，把你丢了，你很生气。
你把我抓回去，问我为什么要跑，我不记得我为什么要和别人走，我很害怕……
但你没有伤害我，最开始还对我，很好很好，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直到那个男人又出现，我和他是被人故意引到一处相见的，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已经追去了。
你误以为我是要和他跑第二回，就对我很凶很凶，你掐着我的脖子要我死，还强迫我和你做那种事……
你狠劲发泄过了，就抱着我，温柔告诉我，你其实喜欢的是别的女孩，别的女孩比我好一千倍，我不配和别的女孩比较。
你还想让蛇吃了我，我梦见自己变得白骨森森，血肉模糊，梦见你说不喜欢我，梦见我求老天爷，下辈子别让我和你再见……”
他听完，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阴沉难看，箍在我腰上的手臂暗暗用力，突然捂住我的后脑勺，薄薄的两瓣唇贴在我耳朵上，一字一句的坚定道：
“一、月儿不会跟人跑。二、我也不会舍得，掐月儿的脖子，强迫月儿。三、本座不会心仪别人，本座喜欢的一直是你，本座不会伤害月儿……本座相信月儿。”
像有滴温柔的春雨在心尖浅浅晕染开，缓缓包裹住了我整颗被刺伤冻僵的心脏。
我默默将他脖子搂得更紧点，埋头在他的胸膛，眼眶发烫，湿湿的。
“我就知道，哥哥是最疼月儿的人，只有哥哥，才能让月儿无条件的全心信任，只有哥哥才会保护月儿……哥哥才是月儿拥有的唯一。”
他沉默了片刻，怜爱的摸摸我脑袋，放下书籍温情哄我睡觉：
“是哥哥不好，让月儿伤心了……月儿不怕，所有苦痛都会过去的，所有伤害，都会被时光治愈。
任何人欠下月儿的，哥哥都会让他还回来。在别处受的伤，来哥哥怀里，哥哥帮你治。”
“乖月儿，哥哥不该给你委屈受。”
我伏在他怀里，嗅着他衣上的淡淡花香，忿怨不平的心终得寸寸安宁……
果然只有在他身边，才能让我放下从前的种种不甘与委屈。
鼻尖呼吸愈发平稳，他拍着我的肩膀将我哄入眠，过了很久，出声唤了长安。
“主子有何吩咐？”
“今晚，开观星阁，本座要用星测之术。”
“可是大兴又有妖魔滋事？主子已有二十多年没用过星测术了，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
“没什么大事。”
“那为何……”
“自从蛇妖祸世之难解除，本座带月儿从战场上回来后，月儿就一直不甚对劲。
她虽还像从前一样粘着我，时时离不开我，可不知为何，本座总觉得她凝望本座的眼神……有几分悲凉，且痛心委屈。
本座前日察觉到她的魂魄有异样，便施法为她占卜吉凶，却算到，她体内装着的是缕异世之魂……
她方才同本座提到，她做了个梦，梦里本座不信她，还逼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甚至要置她于死地……伤心成这样，怕是那些事真正发生过。
本座只有找到她的心结所在，才能开解她，让她好起来……她这样，本座实在心疼。”
“异世之魂？难道……”
“她还是她，只是有可能，比从前的月儿多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
“……属下去准备！”
熟睡时魂体好似被一股强力束缚着，正拼命往上方拉扯——
“尊上，是她自己陷入了前世梦境不愿清醒，我们都试过了，根本唤不醒她的魂。”
“小夫人是伤心过度，对您……彻底失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