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念哭得声嘶力竭后在慕廷烨怀里支撑不住的眩晕过去,她太过激动,这段时间神经绷得太紧,一下子发泄出来就透支了体力。
等她醒过来后已经是隔天中午,她猛然坐起来,开口第一句就是:“湘湘。”掀开被子下庲要去找湘湘,却不知道自己浑身都没有力气,一下站不稳就跌坐到地上。
这让此时走进病房的顾宸大惊,急忙过去扶她起来:“念念?你这么急干什么?你现在身体很虚弱,不能再这样忽视自身的健康。”
季念好像没听见他的话,只是急着问:“湘湘呢?治疗是不是做好了?我去看她。”
顾宸眉一皱,即使对孩子的离去再如何心疼也不能看季念继续麻痹自己,不禁喝道:“季念,湘湘昨天已经离开我们了,你不要再执迷不悟!”
季念被他喝得一愣,恍然的跌坐到庲边:“是了,湘湘离开我们了,去见她的妈妈了,她们母女终于可以见面了,她们团聚了,真好,真好。”他们团聚了,只留下她一人。
顾宸瞧着她迷茫的模样,久久之后,叹一口气,知道现在跟她说这些话很残忍,但他还是要说:“念念,湘湘的身后事你要怎么办?”
季念眼睫微动,终于回神,身后事?现在,她又要亲眼看一位亲人被埋入黄土里了,谁说老天不残忍?让她们一个一个都从她身边离开,是不是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我要带她的骨灰回去,和她的妈妈葬在一起。”季念轻声说道。
顾宸知道她说的是哪里,季念的外婆,妈妈,姐姐都葬在那一个墓园,就在她老家凤城的清竹墓园里。
“我陪你回去。”顾宸说。
“不必了,我想自己回去,我也很久没有去看她们了,这次回去可能会住一段时间。”季念淡淡拒绝,只想自己回去静一静。
季念很快办好了一切,跟电台请了假,也不管电台批不批,带着湘湘的骨灰盒回凤城。
除了顾宸,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凤城是一个小县城,算是山清水秀的一个地方。
季念用了两天时间把湘湘的身后事搞定,在清竹墓园里,外婆,妈妈,姐姐都在这里。
她把一捧捧百合花放到她们墓碑前,看了看给湘湘新建的那个墓碑,她低低说道:“湘湘,你回家了,和妈妈在一起,不会寂寞了。”
季念看向母亲的墓碑,上面有母亲年轻时候的相片,是一个安静的妇人形象,挂着淡淡的微笑。
她和姐姐都没有见过母亲,母亲在生下她们两姐妹后不久就过世了,外婆说是母亲身体不好,没福气看女儿长大。
关于她们的父亲,她们不知道是谁,外婆从来没有提过,但记忆里父亲曾在她们年幼的时候寄过生活费给她们。
那时候外婆总是沉重脸暗骂一句:“这没良心的还记得他有女儿?”嘴里是骂着,那些生活费还是积攒下来,外婆一分都不舍得用,说是留给她们以后防身。
后来不知怎么的,生活费没有再寄过来,也没有父亲任何的消息。
好在外婆家也富足,她们姐妹俩年纪小也不在意,没人看轻她们是无父无母的姐妹,说来这还得靠外婆这个书香世家出来的小姐给撑的门面。
外婆的娘家虽然没落了,根基还是在的,在凤城,外婆家是独栋的院落,一个有智慧的女人总是让人不敢轻视的,邻里对外婆多少有些尊敬,毕竟她一女人家还撑起了夫家的一片天。
也是有外婆这样寵着,小时候的季念才会那样的放肆无法无天。
她和姐姐是双生姐妹,季芷凉不过是比她先从母亲身体里出来就顶了姐姐的头衔,奇怪的是她们两姐妹的性格相差十万八千里,姐姐季芷凉文静,妹妹季念好动。
季念和邻里的孩子在外面掏鸟蛋的时候,姐姐在藏里看书,季念爬上人家的果树偷摘果子的时候,姐姐还是在看书,只有季念和邻里的孩子争吵甚至大打出手的时候,姐姐才会出来帮她解决麻烦。
以至于季念忍不住感慨,陆少承这一家是有多厉害才把她尖锐的性格都磨掉。
即使姐妹俩的性格反差巨大,但她们的心灵是相通的,只要一个眼神就会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也许就是双生姐妹拥有的默契。
所以,季念非常明白姐姐不顾医生的劝阻硬是要保住湘湘的原因。
姐姐说,她爱那个男人,这孩子是她和那个男人的血脉,是她的念想,她已经不可能结婚,只想要一个孩子。
她们都知道这个孩子生下来很有可能不健康,她阻止不了姐姐疯狂的执念,苏芷凉抱着她哭着说:“念念,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没有婚姻没有爱情,就让我自私的拥有一个孩子吧。”
季念扯唇笑笑,手抚上姐姐的墓碑,相片上的苏芷凉笑容灿烂,她离开时还是那样灿烂的年华。
季芷凉,你真的是很自私,生这个孩子下来不过是让她痛苦,早知如此就不该要这个孩子,你连婚姻爱情都不要了,还要什么孩子?
生下来又早早的离开,为什么要把这个孩子丢给她?
她看着她们,酸涩一笑:“你们都不知道你们有多残忍,非要我一个一个的送你们走。”
她和季芷凉都不敢有婚姻,母亲离婚不久后检查出怀了她们,母亲还沉浸在离婚的悲痛里,怀她们的时候心情抑郁,母亲甚至是不想要她们的,若非外婆的阻拦,她们姐妹俩恐怕无法来到这个世界。
这样的结果是,她们姐妹俩生下来就身体不好,先天性的不足,小时候表现得不明显,长大一些后才发觉,从母体带来的先天性不足导致心脏有问题,能活多久就成了一个问题。
这也是姐姐为什么会说她没有婚姻没有爱情,爱上了一个男人便奋不顾身的为他生一个孩子,又别扭的不愿告诉那个男人孩子的存在。
对于外婆安排她嫁给陆少承这事季念起初并没有意义,她只是想,反正也不会遇到一见倾心的人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那就这样好了,包办婚姻对她而言没什么不好。
嫁给陆少承并得知他与乔安儿的事情后,她有过愧疚,是她阻碍了他们,也是抱有这样的愧疚,陆少承的不满和刁难她都忍了,她甚至做好准备等着陆少承提离婚,哪知道他们的婚姻还能维持两年。
她本想这样也好,陆少承不提离婚,他在外面与乔安儿在一起,她睁一眼闭一眼就好了,她有一个名存实亡的婚姻也好,至少,她和大家一样,有婚姻有家室。
孰料,到头来只变成自欺欺人,这个婚,还是要离的,她的家,还是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