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下温若婉所写药方煎出的汤药后,赵宜安明显觉得身子松快了不少。
尽管之前换药初服时,也曾感受过这种轻松,但她这次分明感觉到温若婉的方子跟以前那些只有一时作用的药方不一样,或许这回真的能彻底治好自已的病!
之后温若婉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赵宜安都一一记下,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半个时辰。
“那我们就约好七日后待宜安姐姐病情稳定后,我再前来进行下一步治疗。”
“有劳婉妹妹了。”赵宜安感激道。
两厢商议好后,温若嫣就起身准备请辞,但温若婉却并不急着走
趁着屋子的丫鬟走的七七八八,她对赵宜安隐晦说道:“虽然县主放心房里的人,但我还是想提醒一句,县主的身体不宜用玄台香。县主常年内服燥热大补之药,而玄台香性寒,此两物相克,会在无形中加重县主的病情。”
“这……这不可能,不会的,不会的。”赵宜安闻之大惊,脸色倏然惨白,惊恐地摇着头,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见。
看她这模样温若婉便知她心中已经清楚事情的真相。
周如迎和温若嫣不懂其中关窍,以为只是燃错了香,想来负责香料的丫鬟也不知情。
就算丫鬟是受人指使蓄意为之,将幕后之人揪出来,再把丫鬟料理了就是,为何她的反应这般激烈。
温若嫣隐约觉得此事与玄台香的来历有关,试探道:“宜安姐姐,这香是谁给你的?”
周如迎听出温若嫣话里有话,追问道:“丫鬟们定然是听你的吩咐燃香,可这玄台香是哪里来的?据说此香乃是用数十种名贵香料制成,价值不菲,并非寻常之物。”
“香是姨母给我的。”赵宜安神情恍惚地缓缓道来:“大概是两年前,我跟祖母说房中的香闻腻了,想换个新鲜的,姨母就说她有宫里赏赐的玄台香,当时祖母还说太名贵了让姨母收着自已用,但姨母却说正因为名贵才敢给我用。用了玄台香后,我觉得身子清爽了许多,祖母也很是高兴,自那以后我房中的香就换成了玄台香。姨母她,她为何要害我?”
赵宜安口中的姨母就是温若嫣她们在门口见到的那位襄王世子妃。
在她的生母过世后,襄王世子便续弦了这位,因为跟她的生母是同族堂姐妹,她便称其姨母。
王氏进府对赵宜安关怀备至,甚至赵宜安病重之时,这位姨母还衣不解带的伺候汤药,所以赵宜安怎么都不敢相信姨母会害自已。
周如迎不敢置信地捂住嘴:“世子妃可是宜安姐姐的亲姨母,她对宜安姐姐又那么好,怎么会害她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言尽于此,是与不是就需要县主自已查探清楚,若婉只管为县主治病,旁的事就不是若婉该多嘴的。”
深宅大院里的秘闻温若婉可没有兴趣了解,这种时候她当然选择明哲保身。
她之所以不愿在当即为赵宜安医治,也是顾忌府中有眼线,现在她还不想暴露自已会医术的事。
说完其中关键之后,她便让温若嫣赶紧跟自已回家。
马车里,温若嫣回想起方才在王府的对话,心中疑虑重重。
“真的是世子妃在谋害宜安姐姐吗?”
襄王世子妃在汴京颇有贤名,不过其中大部分源于她用心照顾赵宜安。
温若嫣与她有过数面之缘,只觉她待人和善,不像是心机深沉之人。
但温若婉带着前世的记忆,深知人心难测,亲生母亲都能逼死自已的孩子,何况是原配所生的孩子。
“人心隔肚皮,世子妃那份慈爱是不是装出来的,只有她自已心里清楚。”
“也罢,若世子妃真有问题,自有襄王府之人头疼,与我们无关。”
温若嫣与温若婉的想法不谋而合,不管世子妃王氏的慈爱贤惠是不是伪装出来的,都与她无关,她只在意赵宜安的病情。
他们温家是刚崛起的清贵寒门,在汴京根基尚浅,万万不能牵扯到这些后宅阴谋里去,否则会万劫不复。
温若婉原以为她年纪小会被这种阴谋吓到,可她的反应倒是意外的平静,竟能说出这种话,倒是自已小看了这个看似纯真不知事五妹妹。
回府之后,温若嫣先带着温若婉去碧芙院跟徐夫人回话,之后各自回房安歇,谁都没去想襄王府发生的事。
不出两日,襄王府的传闻如惊雷般炸响汴京。
襄王世子妃王氏意图谋害乐平县主,阴谋败露后襄王世子愤然休妻,其后将之送入大理寺明正典刑。
此消息一出,汴京舆论炸裂。
贤名远播的世子妃,竟是蛇蝎毒妇?她暗中以相克香料日夜拖垮乐平县主的身体,若非何太医洞察秋毫,县主早已香消玉殒。
世人皆叹:人心之歹毒,莫过于此!
这件事在汴京传得沸沸扬扬,温若嫣姐妹早已心知肚明,不以为奇。唯独令人费解的是,王氏为何要出此下策?
赵宜安虽受襄王夫妇宠爱,但区区一个县主,将来不可能威胁到她的儿子袭爵,她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
襄王府之事虽沸沸扬扬,然而春闱在即,举国关注,前者遂逐渐淡出公众视野。
因为今年温家二公子温旭,和三姑娘的未婚夫沈宣都要参加,所以温府上下对这次春闱格外重视。
在沈老夫人的提议下,由徐氏带着朱姨娘母女去城外最灵的广济寺焚香祝祷。
这些时日温若嫣本跟四姑娘在夕院研究医治赵宜安的药方,听说要去庙里上香,她想着许久没出门准备带着四姐姐出去散散心。
然而温若婉一心扑在药方研究上,最后只有她跟着徐氏去。
马车上,徐氏的神色带着几分凝重:“你二哥也要参加春闱,他难得这么着调,等到了庙里咱们可要诚心为他祈祷,不求他名列一甲,但求名次好看些。”
温若嫣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她觉得母亲对二哥的期望有些过高。
二哥从小就顽劣不堪,对读书毫无兴趣,更热衷于骑马射箭,与那些文弱书生格格不入。
她记得小时候还隐约听过二哥说长大了要去投军之类的话。
但他们温家以诗书传家,父亲一心以文肃公为榜样,想把温家变成诗书大家,根本不可能同意他去从军。
前些年他被逼着考了个排名靠后的举人功名后整日跟一帮世家子弟厮混,没有半点书香人家该有的模样,甚至在外有了个风流花名,气得父亲母亲没少骂他。
温若嫣心中疑惑,二哥向来不喜欢读书,这次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要去参加春闱了呢?
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温家上下都对温旭这次参加春闱抱有很大希望,温若嫣不想扫母亲的兴,便笑着说自已一定会诚心为二哥祈祷。
她心想,二哥好不容易正经一次,希望他这回是真的收心了,能在春闱有个好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