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皇宫内却笼罩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温若嫣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卷书册,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着,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这几日,太子大败戎部大军,收复失地,即将班师回朝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宫里宫外都仿佛炸开了锅一般,议论纷纷。
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期待有人恐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温若嫣自然也是五味杂陈,一方面,她自然是希望赵云谦能够平安归来,平定叛乱,还宫闱一片安宁。
可另一方面,她又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她知道,孟钰绝对不会这么轻易让赵云谦回京,一路上定然满是危机。
福麟殿被郑太后围的铁桶一般,淑妃那里又搭不上线,她真不知道自已能做什么。
这时孟钰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殿中,看得出赵云谦要回京的消息令他很苦恼,温若嫣懂事地起身迎接。
温若嫣拉着孟钰坐下,让他枕在在自已腿上,替他轻轻揉按着额角,语气轻柔的问道:“遇上糟心事了吗?”
孟钰握住她的手,温热的触感让他烦躁的心稍稍安定了些许。
他看着温若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阿嫣,你说我该怎么办?赵云谦就快回来了,而我的皇子身份还是没有得到朝臣认可,到时我拿什么跟他争?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回到他身边吗?”
温若嫣垂下眼帘,掩盖住眼底的复杂情绪。
她当然知道孟钰在担心什么,也知道他现在急需一个能够服众的身份,她猜测孟钰有可能根本不是皇子,所以才会如此忧心。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不妨让自已来推波助澜。
“你说那些朝臣不认可你是皇子,是因为仅凭产婆的证词证据不够充分,那不如就……” 温若嫣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说道,“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是自古便流传的验证血脉的方式,一直被奉为圭臬,没有人怀疑。
孟钰猛地抬头,看向温若嫣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探究。
“你……”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怎么了?这个方法不好吗?这可是最快能证明你身份的法子,当着所有朝臣滴血认亲,那时他们还有什么……”
“不,阿嫣,你不知道!”温若嫣话还没说完,就被孟钰打断,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我……我不能那样做……”
“为什么?” 温若嫣不解地看着他。
暗想难道果然如猜测一般,孟钰的确不是皇子,所以才不敢滴血认亲,不然他早就用这个方法正名了。
孟钰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走到温若嫣面前,缓缓说道:“阿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关于我身世的秘密……”
他顿了顿,像是整理了一下思绪,才继续说道:“我确实不是当今陛下的儿子,但我真的是皇室血脉,我的生父是,熠王赵绎。”
温若嫣猛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什么?熠王?你的生父怎么会是熠王?”
她想了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他是赵绎的儿子,这个消息太令人震惊了。
冷静下来后,她赶紧问道:“熠王在先帝时就已被认定非皇室血脉,你为何要说,你的确是皇室血脉呢?难道当年之事另有隐情?”
“是,当年先帝隐瞒了很多事。”孟钰无力地闭上眼睛,说出了深埋在心多年的秘密,“我父亲的确不是先帝之子,但他身上也流淌着皇族的血,他是祖母与康王世子所生。”
温若嫣的心脏猛地一跳:“康王世子赵则修?!”
她对康王世子当然不陌生,因为在赵绎谋反前,康王父子就是本朝第一个谋权篡位发动兵变的皇室宗亲。
初代康王与世宗陛下一母同胞,世宗陛下因为自幼就过继给了诚懿皇后所以与生母康穆皇后并不亲近,而康穆皇后也因为长子不亲近故而格外偏爱幼子,也就是康王赵昱。
自幼被偏爱的赵昱以为有朝一日可以取代兄长的储位,可惜他到死都被世宗陛下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但是没想到他竟把这份野心传给了后代子孙。
仁宗元嘉二十年康王父子起兵谋反,这场政变犹如笑话一般,不到半个月就被平息。
康王府满门抄斩,主犯康王父子被处以凌迟极刑,已化为白骨的赵昱更是被仁宗下旨掘棺戮尸,以儆效尤。
孟钰继续说起自已的身世:“当年祖母与祖父相爱,却被先帝强行纳为侧妃,祖母心有不甘与祖父暗通款曲有了我父亲。原本祖母寄望康王能夺位成功与祖父长相厮守,结果康王失败了,她只能带着父亲继续委身先帝。多年后先帝知道了父亲的身世,或许先帝对祖母真有几分感情,他没有拆穿父亲的真实身世而说他非皇室血脉将他驱逐。父亲起事失败在边关被镇国公镇压后,我这个遗腹子被老武英侯救下,他虽然与镇国公府决裂,但与祖母素有交情就暗中将我带回了京,祖母想为父亲夺回皇位,就将我安排在武英侯府暗中培养,等待机会拥护我登位。”
听完这番话,温若嫣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炸得她头晕目眩,眼前一片空白。
她从未想过,孟钰的身世,竟然是这样的……
更没想到,高傲的郑太后竟然会在早年与赵则修暗通款曲混淆皇家血脉。
难怪孟钰要假借淑妃之子为名争夺皇位,又不敢滴血认亲,原来是这个原因。
原本温若嫣还以为自已什么都做不了,如今孟钰把这么大的把柄送到自已手中,自已可得为他排布一出好戏。
一番思考后,她脑中有了想法。
“怀瑾你听我说,你必须滴血认亲,还一定要当着所有朝臣的面,这样才能彻底坐实你皇子的身份,让他们无话可说。”
“我都不是皇帝的儿子,怎么滴血认亲?”孟钰摇摇头,声音中充满了苦涩。
“不,我有办法为你偷龙转凤,你可愿意信我?”
“阿嫣,你……” 孟钰紧紧握住温若嫣的手,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你真的有办法帮我?”
温若嫣坚定地点了点头:“是,并且这个办法万无一失。”
“什么办法?”孟钰追问道。
温若嫣先让他起身,然后分别吩咐白苏和时柳下去准备自已所说的东西,等东西都在桌上摆好后,她胸有成竹地看向孟钰。
“你滴血进去吧。”温若嫣示意孟钰在盛了白水的碗中滴血。
孟钰虽不解她的举动,却也照做用银针刺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碗中。
然后温若嫣也用银针滴了一滴在碗中,接着他便看到碗中出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画面,自已的血竟然和温若嫣的血,完全融合。
“这,这怎么可能,我们的血竟然可以融合?”孟钰被惊讶到声音都在颤抖。
温若嫣得意一笑:“不仅你我,现在你换任何人来,都可以让滴进碗里的血相融。”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孟钰的目光紧紧锁在那碗水中。
他无法理解,为何自已与温若嫣的血竟能如此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仿佛他们之间有着某种无法言说的联系。
温若嫣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她摆弄着手中的银针,语气轻松地说道:“很简单,我让白苏在水里加了白矾。”
“白矾?那是什么?”孟钰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这个词语感到陌生。他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更不知道它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似乎是一种石头。”温若嫣耐心地解释道,“四姐姐说此物研磨成粉可用以为药,还有一个妙用那就是掺在水中后,可以让任意两人的血相融。”
她的思绪飘回了过去,想起四姐姐温若婉手捧药经,滔滔不绝地向自已讲述各种药物的特性,当时她还感叹,若是世人都知道了白矾的作用,岂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滴血验亲?
温若婉笑着跟她解释,滴血验亲本无依据,是世人太愚昧,才会对此深信不疑。
那时她只觉得药经枯燥乏味,也只有四姐姐有这个耐心能看进去,不曾想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听完她的解释,孟钰恍然大悟,在殿内来回踱步。
脑海中已经开始勾勒出滴血认亲那日的情景:自已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鲜血滴入碗中,与预先准备好的血液完美融合,那些质疑他身份的老臣们一个个哑口无言,只能俯首称臣。
孟钰猛地将温若嫣紧紧地拥入怀中,激动的心情难以抑制:“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神奇之物,有了这白矾,到时滴血验亲成功,那班老臣想不承认我的身份也不行了。”
“可不是嘛。”温若嫣轻笑着,眼眸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到时候,谁也不敢对你说半个不字。”
“阿嫣,你真是我的珍宝,总能在我迷茫的时候给我指引方向。”温香软玉在怀,更增添了几分真实感,孟钰动情地说道,“你放心,等我登上皇位,你就是我唯一的皇后。”
“嗯,我等着,你我一起创造属于我们的盛世王朝。”温若嫣低声应道,语气中充满了期待和憧憬。
有了滴血验亲的法子,孟钰以为自已更多了几分胜算,连夜往宁寿宫去与郑太后商议此事。
郑太后看到了他展示的滴血认亲的法子,大为震惊,却也同样激动地难以言喻。
只要能用这个法子糊弄住了那班老臣,到时就算赵云谦有命回来,只怕也没命登上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