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与吴嬷嬷说了会儿话,时辰差不多到了中午。
本来赵云谦要回来与她一起用膳的,可是到了时辰只有一个小内侍回来传话,说殿下手头上的事还没处理完请太子妃自行用膳。
许是怕她多想吴嬷嬷连忙说道:“前些日子为了筹备大婚殿下推了不少要紧之事,这会儿怕是忙过头了,太子妃不如先行用膳。”
温若嫣不知赵云谦是不是真的在忙正事,但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她不会没事找事,就在吴嬷嬷的安排下独自用膳。
用过午膳后,她实在困得不行,就小睡了一会儿。
一个时辰后,她刚起身仲夏便进来通报尚宫局和尚食局的女官前来请示三日后的宴会事宜。
正在梳妆的温若嫣听到通报后侧头看向身后的吴嬷嬷:“这种事需要向本宫请示吗?”
昨日她只在宗庙完成了册封礼,按规矩,册封礼完成后她还须接受命妇们的朝拜,朝拜完后她再设宴款待她们。
按说这些应该是皇后筹备,她按规矩露面就是了,便是没有中宫皇后,也自有掌事之人,为什么女官会来跟自已请示?
吴嬷嬷看出她的疑惑,笑着解释道:“本来是不需要向太子妃请示的,只是贤妃娘娘怕有准备不周全的地方,所以特意让女官把流程和宴会上的席面让您先过过眼,您若是满意,下面的人便开始着手准备。”
崇明帝登基后并未立后,所以现在的后宫是由贤妃和贵妃共同打理,贤妃是温若嫣的姨母,她担心温若嫣受委屈,所以才特地让女官过来请示的。
听到姨母如此重视自已,温若嫣心头一暖,想着日后同在宫中,少不得要互相扶持,便吩咐仲夏先招待好两位女官,又催促白苏和迎春等人动作快些。
谭尚宫和钱尚食都是贤妃的人,两人见到温若嫣时都微微低着头,不敢直视太子妃,行完礼后,钱尚食便从女史手中接过单子,双手恭敬地呈上。
温若嫣接过单子,随意地翻阅了两眼,便将单子放在一旁,然后抬眼看向两位女官,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本宫很满意,你们便按贤妃娘娘的吩咐办吧。”
“太子妃满意便好。”
谭尚宫和钱尚食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喜色,连忙点头称是。
“那臣等就打扰太子妃休息,告辞。”钱尚食说着,便和谭尚宫一起向温若嫣行了个礼,然后退出了出去。
“二位慢走。”温若嫣微笑着点头,目送着两位女官离开。
送走两位女官后,温若嫣漫无目的地拿起桌案上的书,翻了几页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百无聊赖地放下书,望着窗外,心中泛起阵阵思绪。
脑海里浮现出温府毓秀院的景象,洒满阳光的院落,她与姐姐们围坐在一起品茗谈笑风生,和四姐姐一起逗弄泽儿,日子好不悠闲惬意。
明明只离开温府一日而已,她就已经开始怀念起那份单纯的快乐。
还有漫长的一生,她又该如何度过呢?
迎春善于观察,发觉她情绪不对,以为她是不满太子没来相陪,便提出御花园里的桃花开得不错,闲来无事可以去赏花。
温若嫣摇摇头,她不是不满太子没来陪她,而是想起在温府有姐姐们相伴的日子,觉得此刻有些孤单,但转念一想,自已已经嫁入皇家,总不能整日沉溺在过去的回忆里,还是应该尽快适应新的生活。
她以为初来乍到还是少在外面走动的好,所以否决了迎春的提议,老老实实在房中看了半日的书。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赵云谦依旧没有回来,温若嫣的心中泛起一丝不安,但她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吃饭,然后又看了会儿书。
一直到快就寝的时辰赵云谦还是没有回来的意思。她隐约明白了什么,赵云谦或许是故意避着她,不想见她。
尽管心中有千般不解,她也只得压下疑惑,淡淡地吩咐白苏等人洗漱宽衣准备就寝。
宽衣时,白苏故作不经意问道:“怎么这个时辰了也不见殿下身影,平素殿下也是这么忙吗?”
迎春放簪子的手一抖,慌忙道:“殿下一向勤政,时常忙到很晚才安置,今日许是又忘了时辰,太子妃稍安勿躁,奴婢这就让元琴去书房问一问。”
温若嫣并不在意太子什么时辰回来,反正他们暂时没有圆房的打算,对方晚些时候回来还能避免相对无言的窘境。
只是毕竟新婚燕尔,若是自已表现出不在意,旁人定会以为她与太子之间有嫌隙,到时生出什么不好的传言就难看了。
她借着迎春的话说道:“殿下勤政是好事,本宫自当多体谅,就不必让人前去惊扰。”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对了,稍晚些时候若是殿下回来了,你们记得敲门提醒本宫一声。”
听到她不抱怨殿下晚归一事,还让自已留心殿下回来的时辰迎春哪敢不应,当即便应下。
躺在床上的温若嫣又等了一阵,外面没有丝毫动静,她也撑不住倦意,稀里糊涂就入睡了。
在她睡后许久,赵云谦的身影才出现在朝晖殿外。
见到太子殿下到来,正在打瞌睡的迎春马上清醒正准备敲门提醒太子妃,却被制止了。
“不必惊动太子妃。”
“可是......”迎春动了动嘴想说这是太子妃的吩咐,随后想起永宁宫到底是太子做主,便不敢再有动作。
赵云谦止步于殿门之外,神色凛然,对跪地迎候的迎春等人沉声道:“既然太子妃已经歇下,今晚孤便去苍露殿安置。孤不想在外面听到任何风言风语,所以管好你们的嘴,知道吗?”
迎春等人畏惧其威严,自然不敢有丝毫违逆,齐声应道。
“奴婢谨记。”
赵云谦在原地站定,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才转身往苍露殿去。刚走出几步,他突然停住脚步,猛地回过头,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迎春:“今日孤不在,太子妃可有异常?”
迎春被他的眼神吓得心惊肉跳,不明白“异常”指的是什么,埋着头半晌才怯怯地回答道:“回殿下,太子妃并无异常,不过......”
“不过什么?”赵云谦语气平静,但眼神却透着一丝不悦。
迎春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不过就寝时不见殿下回来,太子妃似乎有些失落。”
“是吗?”赵云谦眉头微皱,似乎不太相信迎春的话。
迎春慌忙点头,语气坚定地回答道:“奴婢绝无虚言。”
不管迎春的话是真是假,赵云谦都明白温若嫣表现出的失落,并不是在意自已,而是在意人言。
她何曾在意过自已的去留,痴心妄想。
想明白这些后,赵云谦没有一丝喜悦,甚至神情颇有几分落寞。
“孤知道了,你们照顾好太子妃。”
说完,他便转身往苍露殿去。
看着太子远去的背影,迎春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究竟对太子妃抱着怎样的态度。
若说不喜欢,他为何特意来敲打所有宫人不得怠慢太子妃,还不让任何不好的流言传出去,这分明是在乎太子妃。
可若说喜欢,又怎会在新婚第二日便对太子妃避而不见,甚至不同房。
他这番矛盾的态度真令人捉摸不透。
不止是迎春,便是温若嫣也不明白赵云谦到底想做什么。
翌日早起的温若嫣没有见到赵云谦的身影,便向迎春询问昨夜他歇在何处。
迎春不敢明言,只得将早先编好的言辞说出。
“昨夜殿下忙到深夜,就直接歇在书房了。”
温若嫣眼波一转意味深长道:“想不到殿下如此勤于政事,竟直接宿在书房,若是外面的人知道定要夸赞咱们殿下。”
她的确不在意赵云谦是否留宿自已的寝殿,但是她在意人言。
宫闱之内,闲言碎语伤人于无形,尚在新婚赵云谦便让她独守空房,这不是叫宫里的人看她的笑话吗?
若是传到宫外,家人指不定会担心。
明明昨日给章怀皇后上香时已向他表明态度,无论如何今后自已都会与他福祸共担,为何他还要这样对自已?
难道是因为婚前那一年自已的态度太过冷淡疏远,再加上新婚之夜让他睡后殿,令他心生不满,所以便开始报复自已?
目前温若嫣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若是如此,她觉得必须要找个机会同赵云谦说清楚,不管如何既然自已与他成了亲,便是将温氏一门荣辱托付他。
如果因为自已的小性子而令他对温家生怨,等将来他坐上皇位之日,就是温家到头之时。
温若嫣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迎春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讪笑着并没有接话,倒是白苏想起了什么,放缓了挽发的手宽慰着。
“兴许是殿下看时辰太晚怕回来会惊动太子妃,所以才直接留宿书房,殿下对太子妃的好奴婢等可都看在眼里。”
“奴婢在永宁宫伺候了两年,还从未见过殿下对除太子妃以外的女子如此上心,昨夜殿下确实是忙于政务,太子妃可千万别多心。”迎春也赶忙说道。
温若嫣只是笑了笑,没有再纠结赵云谦的举动,反正日子还长,总会有机会同他解释清楚。
她就不信赵云谦能一直对自已避而不见,何况她已经决定不再把他的行为往坏处想,就算他真有什么不满,她也能想办法一一化解。
结果这一日赵云谦以同样的理由,不见半分身影。
温若嫣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安,她无法理解赵云谦的行为,难道真的是为了政事才这般冷落自已吗?
她强迫自已冷静下来,再等等,看看赵云谦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又过了两日,依旧是整日不见赵云谦的身影,温若嫣原本的担忧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平静。
她不明白赵云谦为何要冷落自已,难道是因为她新婚之夜让他睡后殿惹他不快?
还是因为她在婚前那一年态度太过冷淡?
又或者是因为别的原因?
但无论如何,这两日宫女对她没有丝毫怠慢,她的一应要求也都尽量满足,并且吴嬷嬷日日都会恭敬地指导她接管内务,显然这些都是受到赵云谦的吩咐。
温若嫣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看来赵云谦仅仅是不想见她,倒没有将她打入“冷宫”,彻底不管不顾的意思。
毕竟若是真的厌弃了她,大可以不让宫女们尽心伺候她,更不会让吴嬷嬷帮助她接管内务。
也许,赵云谦是想通了,自已与他不过是利益结合,不需要太多的纠葛,把自已当只金丝雀一般养在宫中就行了。
温若嫣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这也许就是自已最终的归宿吧。
白苏对此颇为微词,好几次背着吴嬷嬷暗示她应该多去书房主动同太子亲近, 否则将来新人入宫,太子身边有了旁人,全无恩宠的她,要彻底独守空房。
温若嫣明白白苏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长此以往,赵云谦的确有可能另觅新欢,而那时她会彻底失宠,最终沦为冷宫弃妇,无法为温家提供任何助力。
行动与否,她并非没有过挣扎,但转念一想,太子对自已只是利用,一味迎合或许并非良策。
思虑再三,温若嫣决定静观其变, 只对白苏表示自已会妥善处理此事,以安抚她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