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母亲隐瞒的事,如果不是自已执意追问,她都不知道自已在宫里自怨自艾时,侄儿已经命悬一线。
不,一定不能让泽儿出事。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趁着徐氏不注意跑出了内堂。
“嫣儿你要去哪里,回来!”
徐氏以为她坚持要去看温泽母子,担心她被传染,连忙让宫女们拦住她:“快去拦住太子妃,不能让她离开后院。”
迎春等人听到徐夫人的喊叫声,立刻就随白苏追了上去。
前厅里,赵云谦正和温启父子三人说起这几日朝中热议的杭州盐税一案,正说着就见温明忽然郑重其事地跪在自已面前,他疑惑地看着对方。
“显之这是何意?”
温明重重叩头道:“臣有一事相求,还望殿下施恩。”
赵云谦被他这番举动弄的一头雾水,究竟是何事有求于自已,需要他行这样大的礼?
不说他自已看中的臣子,单论他是温若嫣嫡亲兄长这一条,只要不是太过分,自已都会考虑满足对方。
“都是一家人,有话不妨起来再说。”
“多谢殿下。”温明起身后,露出一丝庆幸的笑容:“事关小儿......”
这边正说着话,温若嫣急匆匆闯进来,也不管他们在谈什么,直接跪在赵云谦面前,叩头请求。
“妾有事相求,望殿下恩准。”
“快起来。”赵云谦连忙起身亲自将她扶起,皱着眉嗔怪道:“有话好好说便是,我什么都答应你,以后不许动不动就跪。”
“请殿下开恩给何太医下一道口谕,让他速来府上给泽儿看病。”
她之所以从后院跑来前厅,就是为了求赵云谦的口谕。
太医都是供职内廷的,轻易不会给一般人家看诊,更别说何太医是太医院的院首,若是没有圣上或者太子的谕令,根本请不到。
一想到现在能救泽儿的只有赵云谦,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一路小跑过来全然忘了仪态。
听到她是因温泽一事相求,赵云谦的眉头舒展开,爱惜地帮她整理散乱的鬓发,并说道:“原来是这事,适才显之已向我说明,这会儿裘易已经领了我的口谕进宫去请何太医前来。”
“真的吗?”温若嫣仰着头,惊喜道。
赵云谦对着她柔声道:“我说过,此生对你绝无任何欺骗。”
裘易是他常用的内侍,他让裘易前去想来何太医不敢拖延定会尽快赶来,等何太医来后泽儿就有救了。
想到这些温若嫣松了口气,但是仍旧悬心这件事,所以没注意到赵云谦给她整理发髻的动作。
还是温旭看不下去了,才轻咳两声提醒她。
收到二哥提醒她才猛然惊觉赵云谦的动作,他竟当着父兄的面给自已整理发髻,真是太丢脸了。
虽然父亲在假装喝茶没看到,大哥则一副为子担忧的模样,但是二哥的坏笑她可没看走眼。
温若嫣不想继续这么丢人现眼,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赵云谦正在为她调整珠簪的手骤然悬空,连带着眼神也变了。
自已刚刚还有求于他,现在就这么落他面子,他该不会因此记恨自已吧?
算了算了,冒犯他也不是这一次两次,之后再好好向他道歉便是,温若嫣暗忖道。
为了掩饰自已的尴尬,也为了避免撞上赵云谦生气的眼神,她转过身看向长兄,诚恳问道:“大哥,我可以去看看嫂嫂和泽儿吗?”
她此话一出,连响起四声不可,分别来自她的父兄,和赵云谦。
“太子妃有这份心意便好,如今泽儿昏迷不醒你去了也同他说不上话。”温启开口劝道。
幼妹爱护自已儿子之心,温明作为兄长深受感动,但是作为臣子,他不能让尊贵的太子妃身入险境:“还请太子妃以自身为重,不可为了犬子以身犯险。”
尽管父兄都极力劝阻,但是她想去看看:“我就在院子外远远看一眼也不行吗?”
“不行。”这一次是赵云谦先开口,神情颇为无奈地看着她:“温泽自有何太医去诊治,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会前来回禀的,你便安心等着吧。”
“可是......”
温旭也出声劝道:“你就听劝打消去看泽儿的念头,赶紧跟殿下回宫去最要紧,你知道母亲素来最操心你的,你若是有什么万一,只怕母亲要急出旧疾来。”
听到母亲二字,温若嫣冷静了许多,恰好这时徐夫人和白苏等人追了过来。
看着母亲担忧的眼神,她实在于心不忍,只好听从劝说歇了去看温泽的心思。
和家人道别一番后,便同赵云谦上了仪仗启程回宫。
回宫的路上,她神情恍惚,也不知是舍不得家人还是在担心温泽。
赵云谦本想宽慰两句,又怕这时候开口惹她生厌,便一路憋着直到回宫。
本想回宫后多陪她一阵,结果一道口谕他不得不去福麟殿面圣,正好他觉得此事蹊跷,打算去当面向皇帝汇报。
将温若嫣送回朝晖殿后,赵云谦便乘着仪仗转往福麟殿,留她一人在殿中等消息。
“太子妃这是怎么了?出宫时还欢天喜地的,怎么回来后一副神情恹恹的样子。”
吴嬷嬷没跟着出宫,自然不知道温府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见温若嫣回来时神情不对,不免多嘴问了一句。
迎春只给了她一个谨慎行事的眼色,同时白苏隐晦地提醒了她两句,她便明白此次出宫定然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而且看样子还不是什么好事,她很识趣的没有凑到跟前去。
温若嫣从回来后就一直呆坐在殿中,一直到夜星闪烁,温府也没有消息传来。
福麟殿中,皇帝看完京兆尹呈送来的奏折,然后让人递给赵云谦。
“折子你看看,西郊那边似乎有些动静。”
赵云谦接过折子仔细端详一番后,神色逐渐变得凝重:“焦尸,疫症?怎么又是疫症?”
“哦,莫非还有其他人也感染了疫症?”听到他这个又字,崇明帝顿时有了兴致。
赵云谦心知此事背后不简单,便将今日陪温若嫣回温府后所发生的事一一道来,果不其然崇明帝听完后神色也变得沉重起来。
“早在崇明十年就结束的疫症为何如今会再现?”崇明帝一时间也理不出头绪,但是他同赵云谦一样都直觉背后一定不简单,当即吩咐道:“看来西郊的确有问题,你让人暗中查查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暗行奸诡,顺便吩咐太医院做好准备,崇明九年的危机不能再来一次。”
“儿臣领命,回去后便安排人手前去查探。”
赵云谦也知疫症的危害有多严重,自然不敢轻忽,商议好一些细枝末节后,他记挂着温若嫣便请辞离去。
临走前崇明帝叫住了他:“何太医回宫后你让他去给太子妃看看吧,别让她成为你母后那样的遗憾。”
闻言,赵云谦微微愣了愣,随后似笑非笑道:“多谢父皇挂心,儿臣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说完,他便扬长而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崇明帝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
朝晖殿中,看着满桌丰盛的佳肴,迎春等人却是愁眉苦脸。
“白苏要不你再去劝劝太子妃,不用膳可不行,就算她身子扛得住,殿下回来看到这种情形,会以为我们没有尽心伺候太子妃。”
晚膳热了又热,温若嫣却没有动过一次,迎春看着干着急,只能让白苏去劝。
可温若嫣哪是听劝的人,白苏自小跟她身边,如何不知晓她的脾气。
恰在此时,赵云谦的仪仗回宫。
“糟了,说什么来什么,殿下回来了。”仲夏听着殿外的动静,吓得脸色都白了。
白苏倒是不着急,她开口安抚道:“别怕,你们先下去吧,殿中有我伺候就行。”
“有劳白苏姐姐了。”
怎么说她也是太子妃的陪嫁,即便殿下迁怒,也不会重罚,就算真要罚,下场也会比她们好许多,所以她们离去时都偷偷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