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嫣以为这关便算是过去了,心情略有放松,不成想这宫里的宫女与她犯冲。
上次是将整壶酒水浇在她的衣裙上,这次是上茶时,将滚烫的茶水洒在了她的手上,她白皙的手背顷刻红了一片。
“太子妃恕罪,奴婢只是一时失手。”宫女诚惶诚恐跪下告饶。
看到她被热茶烫伤,一旁的四公主抻了抻脖子幸灾乐祸道:“哎呀,你这小宫女怎么这么不小心,若是太子妃有个万一,拿你的命也赔不起。”
宫女闻言吓得脸色煞白,连连磕头:“太子妃饶命,太子妃饶命,奴婢知错了。”
手背上灼烧的痛楚令温若嫣的额头上顿时布满细密的冷汗,但她没有发出一点吃痛的声音,只是抬头看向四公主。
四公主毫不避讳她的目光,甚至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她了然这宫女定是受四公主指使,否则一个小小宫女怎么敢在太后面前对自已下手。
“行事如此没有分寸,看来是哀家平日里太纵着你们了。”郑太后瞧见四公主得意的神情便知这是她的手笔,心中纵然不满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眼神凌厉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女,随后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句:“太子妃可还好?”
郑太后的话虽然是在说犯错的宫女,实则是在暗指四公主没分寸在她眼皮底下生事端,全然没将她放在眼里。
不过看她的态度,并没有追责的意思,温若嫣心中一寒。
“若嫣无事,有劳太后挂心。”温若嫣忍着灼心的痛,面色如常道:“这小宫女想来也是无心之失,不如太后网开一面,不要重责。”
“虽是无心,但到底害你受伤,就将其杖毙吧。”
听到杖毙两字,犯错的宫女顿时如失了魂魄的人偶一般木讷,等她回过神来准备向四公主求助时,还没来得及有开口,就被李嬷嬷安排人捂了嘴拖出去行刑。
对于这个决定温若嫣没有置喙,既然那宫女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承担应有的后果,被当做弃子也是她的命。
闹出这档子事,郑太后也没有多挽留,只神色不耐地催着她快些回去上药。
回去的路上,迎春看着她红肿的手背焦心道:“伤成这样寻常烫伤药肯定效果甚微,不如奴婢去太医院传太医?”
“去吧。”
得到她的允许,迎春便马上往太医院去,而她则先行回永宁宫去。
朝晖殿中,一见她回来白苏便迎了上来,但是话还没出口就发现她神情不对,身后的宫女们也个个一副做了错事的模样。
“太子妃这是怎么了?”白苏紧张道。
她不欲让白苏担心,摇摇头道:“无碍,出了点意外。”
听到意外两字白苏心一紧,随后看向她发抖的手慌张捧起来查看,入眼竟是成片的水泡。
“天啊,怎么会伤的这么重!”看着她满是水泡的手,白苏急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无怪乎白苏大惊小怪,她在闺中十七年,再委屈也没有受过皮肉之苦,如今只是去太后宫中请个安就带着这么严重的伤回来,白苏心疼得不行。
原本坐在殿中等候的三公主听到白苏的惊呼声,连忙起身出来查看。
“皇嫂怎么了?”
看着眼前陌生女子,温若嫣也不顾得受伤疼痛,谨慎道:“姑娘是?”
“皇嫂,我是静欢。”
“三公主?”
“是,静欢见过皇嫂。”三公主恭敬地欠了欠身。
温若嫣讶然看着突然造访的三公主赵静欢,又看了看身边的白苏。
知她满腹疑问,白苏便耐心解释。
三公主一向同赵云谦亲近,去年她随着郑太后去了护国寺祈福,一年不在宫中,回宫后听说皇兄已经大婚,她对这位皇嫂心生仰慕,所以今日特来拜访。
相比刁蛮任性颇有威名的四公主,眼前这位清丽可爱的三公主在宫中可说是默默无闻,在宫外更是鲜少有人听说她的存在,故而听到她是特意来探望自已时温若嫣着实有些意外。
三公主也注意到温若嫣手背上的水泡,心疼问道:“皇嫂怎么伤的这么重,可有叫太医?”
“迎春已经前往太医院,估摸着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那我扶皇嫂去殿中坐着吧。”
说着,三公主和白苏一左一右扶着她往殿中走。
坐下后,她对站着的三公主说道:“三公主不必拘礼,坐吧。”
三公主倒也不推辞大方坐在她对面,盈盈笑道:“皇嫂以后唤我静欢就好,皇兄就是这样唤我的。”
“好,那我也唤你静欢。”
三公主与莫名对她带着敌意的四公主不同,从一开始就在对她释放善意,努力想与她亲近。
尽管她清楚三公主对她亲近有可能是为了讨好赵云谦,但只要对方没有害自已的心思,她都愿意与之交好。
皇室之中,多一分助力,比多一个仇人,要来的可贵许多。
就在她们说话的功夫,迎春已经带着太医回来。
经太医一番查看,得到伤并不严重的结论,殿中众人都松了口气。
“太子妃记得勤换药,约莫三五日就能消肿痊愈,这期间需注意别让伤口沾到水,否则容易留疤。”
“本宫记住了,有劳孙太医跑这一趟。”
“太子妃不必客气,这都是微臣分内该为之事。”
“仲夏,你送一送孙太医。”
孙太医道了声告退,接着提好药箱由仲夏送出了朝晖殿。
殿中白苏小心翼翼给温若嫣上药,含泪道:“太子妃从未受这么严重的伤,若是被夫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心疼。”
提到母亲温若嫣下意识叮嘱道:“不许让母亲知道。”
“太子妃放心,宫里的事没那么容易传出去,奴婢去太医院时说的是给太子妃请平安脉,而且孙太医一贯是个嘴严的,徐夫人断不会知道。”迎春赶紧安抚道。
“这便好,母亲有风疾,前些日子泽儿的事已让她身心俱疲,本宫可不能再让母亲操心。”
一旁的三公主见她思念母亲,为了不让气氛变得悲伤,便开口说道:“看见皇嫂与徐夫人感情这般深我真是羡慕,我母妃总是爱管我,这次跟着皇祖母去护国寺祈福一年多,昨日回宫母妃见到我竟不关心我在寺里过好不好,反而问我这段时间有没有惹事,在皇祖母面前乖不乖。”
三公主的生母温若嫣曾见过,前两日她去庆安宫探望贤妃时,看到一位衣着朴素安静内敛的后妃在贤妃宫里闲坐。
如果不是贤妃向她介绍,她都不知道宫中还有一位育有三公主的文修仪。
文修仪家中只有长兄在朝为官,其兄长在钦天监多年也只是一个五官正。
家世不显赫,又不受宠,哪怕育有三公主,文氏却连个一宫主位都没有,只是九仪之一。
温若嫣还记得贤妃同她说过,彼时文修仪与贵妃先后被诊出有孕,太后担心文修仪先诞下皇子几次暗中下手,可怜文修仪势单力薄差点被太后暗害,最后靠着贤妃的庇护才顺利生产。
听完文修仪的遭遇后,她觉得文修仪实在可怜,还想着之后若有机会见到她所出生的三公主定要结识一番,没想到机会这就来了。
许是出身和性情缘故,文修仪深居浅出,对三公主的教养也颇为严格,而三公主的性子与颇为自已相似,最不喜约束,包括这副抱怨的模样与未懂事前的自已都如出一辙。
上完药的温若嫣看着三公主温声安慰道:“文修仪也是为你好,在宫中人人身不由已,稍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她是担心你说错话做错事,惹上麻烦。”
生母的苦心与难处,三公主身为人子都看在眼中,自然也体谅自已的母妃。
刚刚的话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被这一安慰,想起以前母妃的艰难委屈,倒让三公主生出一丝愧疚来。
“皇嫂说的是,一年未见母妃肯定还是挂念我的,等下次去给母妃请安时,我一定要好好陪她说说话。”
“文修仪知道你有这番感悟一定会很欣慰。”